他一直不知道怎么跟江若解释,也没敢主动联系他,可今天到底是躲不掉了。 “若若,对不起啊,最近一直很忙,所以才没有联系你。”温乐抱歉道。 “没……关系。”江若像生病了似的,细声细气道,“哥,我也知道你忙,可我……” 江若说着又抽泣了起来,“韩姐的电话还是打不通……” 温乐难过极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件喜事会变成这样。 韩云究竟为什么离家出走,他死活也想不明白。 “我想去找她……”江若靠坐在新家的飘窗台上悲伤至极地对他道。 温乐更加歉疚了,“对不起,若若,我……” 他颓然坐下,叹气道:“我没能帮你问出韩姐的老家地址……我……我还在想办法……” 江若望着窗外被夕阳映照的血红天空,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用近乎绝望口气道:“哥,谢谢你,再见。” 温乐还没有说完,江若很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温乐登时害怕了起来,他立刻回拨了电话,但对面一直没有人接。 “出啥事了?”罗槟见他一脸恐惧的样子,着急问道,“若若是谁啊,你交女朋友了?” “对不起,槟子。”温乐边换上球鞋边往外跑边,“欠你的烧烤我过几天补给你,我现在有急事,非常急,我先走了。” 罗槟追了他几步,气得在走廊里叫道:“温乐,你又放我鸽子,你得请我两顿。” 温乐在校门口打了个出租车,他虽然没去过江若新租的房子,但江若在签合同时往朋友圈里发过照片,当时他还是欢欣雀跃地庆祝他即将开始的新生活。 温乐心如刀绞,他不停地催促司机快点,只怕江若一时想不开干追悔莫及的事。 温乐疯狂地按门铃、敲门,但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他只好试着敲开了隔壁邻居的房门。 隔壁住着的是一对校园情侣。 “你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朋友住这儿的,但我联系不上他了,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有没有回来?” 女孩很热心地说道:“你朋友是不是那个学美术的男孩?我刚才下楼扔垃圾的时候还遇见他上楼,他最近状态好像不是很好。这边隔音不行,我最近经常能听见他在哭。” 温乐揪心道:“谢谢,我现在很担心。他既然在家,可却不接我电话,我怕他出事。” “那怎么办?”女孩也慌了,“要不要报警?” “你先报警吧。”女孩的男朋友也帮他出主意道,“我去找物业看不能不能想办法把门打开。” “好,太感谢了。”温乐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赶到时,物业已经帮忙打开了房门。 江若面如死灰地躺在客厅地毯上,脚边散落了一堆药瓶和半瓶未吃完的药。 温乐吓得脸色惨白扑倒在地上,摸了摸他的脸。 还好他及时赶到,江若身体还是温热的,他还有呼吸。 众人合力把已经不省人事的江若抬上警车送往医院。 医生给他安排了洗胃,因为抢救及时,他吃的药都吐了出来,并没有给他造成严重的损伤。 温乐在病床前守了他一夜。 病床在窗边,灿烂的阳光照在江若的脸上,却照不亮他的心。 以前的江若最讨厌寂静的黑夜,那总会让他感到孤独寂寞,甚至联想到死亡。但现在的他更讨厌白昼,他讨厌赤裸的阳光将他的恐惧和软弱暴露在世人面前,让他强装的坚强和豁达化为乌有,更扯掉了他最后一丝做人的体面和尊严。 江若万分不愿再回到这个世界,但却又不得不面对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他平静地望着温乐,眼角却落下泪滴。他面无血色,原本圆润的脸上颧骨高耸,整个人都已经瘦脱了相。 “对不起,哥。” 温乐为他担惊受怕,一夜未睡,此刻见他如此模样,更是百感交集,却说不出一句怨怪的话来,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慰道:“什么也别说了,没事就好。” 江若仍是逃避地侧过身子,把脸埋进枕头里,似没脸见他,自怨自艾道:“哥,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恶,难怪他们一个个都要抛弃我。” 温乐听不得他说这般自暴自弃的话,仍是劝道:“若若,人终归还是要向前走,你跟韩姐如果真的没有缘分,就……就断了吧。也许你以后还会遇见更好的人的呢,别这样想好吗?” 江若瞪着赤红的眼睛一言不发。 “对了,若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温乐实在不放心他这个样子,便建议道,“我马上也要毕业离校了,正好也在找房子。你要不嫌烦,不如我搬过来跟你一起合租,房租我出一半,你看行不行?” 江若没有拒绝。 江若出院后,温乐就回宿舍收拾东西搬了过去。 为了照顾江若,温乐只能无情地又鸽了罗槟。 罗槟虽然嘴上骂骂咧咧说他耍无赖,但还是帮他拿行李,一路将他送到了学校门口。 “别忘了,你还欠我两顿饭呢。”罗槟不停地提醒他,只是怕他毕业了之后就忘了兄弟。 “放心,等你找到了工作,我请你吃海底捞。”温乐笑着跟他告别。 温乐上了车,罗槟在车窗外不停地跟他摆手。 车子启动,温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学校大门。 罗槟和学校门口学生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视线之外。 还来不及伤感,他的大学时代就匆匆结束了。
第34章 面试 温乐搬来之后,整天看着江若,江若大多数时间都呆呆得不说话,一日三餐还得温乐监督他才愿意吃。 他现在这个状态根本不愿意出门见人,更遑论找工作,他甚至连照毕业照和吃散伙饭都没有参加。 在失恋的刺激下,他暂时只能寄情于绘画。他没有停止在微博里接商稿,收入不降反升。 以前精致讲究的干净男孩,现在也没心思打理自己了,江若经常画累了就往纸堆上一躺,弄的一身都是颜料。温乐跟他说话时,他也常常露出呆滞的神情,仿佛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他感兴趣的东西了。 他只剩下了一具能喘气的躯壳,每天的任务只是不让自己死掉,然后窝在房间里写写画画。 温乐既要担心江若,又要为应聘做准备,每天都心力交瘁。 他已经通过了简历筛选、笔试和第一轮面试,他现下还要准备第二轮面试,实在无暇顾及其他。 他打算忙完这一阵再带江若去看心理医生。 第二轮面试是决定他能否留在梅氏企业的关键,为了离他的女神更进一步,他每天都在起早贪黑的练习,比备考四六级还认真。 这次梅氏招聘的岗位薪资待遇很不错,因此竞争十分激烈,他一刻也不敢怠慢,第一轮面试有些紧张,不过好在都是些专业问题,他的专业基本功扎实,所以表现的基本没有失误,但第二轮面试他就没有把握了。 他找了有相关应试经验的同学们打听了一下,他们认为既然第一轮面试考专业知识,第二轮面试很有可能会问一些跟企业相关的话题。 他找到的资料有限,为了稳妥,他甚至网购了一堆梅氏旗下的产品。 不得不说,梅氏真是十几年如一日,虽然产品种类繁多,饮料、零食、糕点、炒货应有尽有,但这么多年以来,产品几乎没有更新换代,好处是跟童年味道一模一样,坏处是已经完全跟不上年轻人的消费潮流了。 尤其是梅氏旗下的糕点,大概是叔叔阿姨辈才会吃的东西,虽然是传统糕点,但味道未免太扎实了一点,又甜又油,吃起来谈不上什么口感,纯粹只能用来填饱肚子。 包装就更不要提了,就是那种常见的国货品牌的包装,没有什么设计感,红红绿绿的特别幼稚。 唯一一点值得称道的是,由于利润低,配料里的添加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总之就是高油高糖,口感一般,包装还土。 而且网店经营的也非常敷衍,食品图片效果一般,客服经常掉线,售后服务不到位,评论里随处可见暴力快递投诉。 这一切都显示着:梅氏对互联网电商平台毫不上心,完全没有认真对待,整个就是摆烂的状态。 如果这样继续发展下去,温乐并不看好梅氏企业的前景,也为刚上任的梅冠卿感到担忧。 第一轮面试结果出来后,HR把最后一轮面试的入选者名单交给了梅冠卿。 梅冠卿只是随便翻翻就认出了温乐,她抽出了温乐的简历。 她对温乐来参加应聘并不太惊讶。 简历上温乐的证件照跟他本人一样乖顺。 他重新修理了头发,穿着雪白的衬衫,面对镜头时他的双眼眯成月牙状,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梅冠卿盯着他的照片看了好久,冷俏的面部表情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了起来。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很有趣的想法。 中午吃饭时,温乐接到了面试通知。 他本能地紧张起来,跟罗槟越好的饭局又被取消了。 罗槟在微信里对他逼逼了半天,最后还是刀子嘴豆腐心给他甩了一堆面试的相关资料。 虽然大部分都用不到,但他还是很感激这个最佳损友。 温乐足不出户,对着镜子又练了半天,但晚上还是担心到失眠。 第二天早上起来,他很幸运地没有因为失眠而在脸上留下黑眼圈,只是看起来稍微有些疲惫。 一共七个人参加面试,他被排到了第五个,快轮到他时,他还专门去了趟卫生间整理下了仪容。 他往脸上扑了点水,尽量保持精神奕奕。 面试官依旧是三个人,主面试官是梅氏设计部新上任的负责人陈政,他是梅氏的老员工,已经五十多岁了,常年靠着跟梅霖的关系,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这次却被调来领导一般都是由年轻人负责的产品设计工作。 事实上,对于梅氏来说,产品设计部门跟养老部门差不多,基本就是用来给老员工退休过渡的。设计部门已经很多年没有招过新人了,如果不是梅冠卿坚持,陈政根本不想费这个事。 他撇着嘴,戴上老花镜,三心二意地翻着桌上的资料 明明是在面试,他却连头都不抬,从始至终都没有给温乐任何一点眼神交流。 面试的问题非常常规:自我介绍、职业规划和期望薪酬,几乎没有太多的发挥的空间。 温乐用心准备的所有东西都没有用上,他感到有些失望。 温乐回答问题时,陈政抖着腿,一副仿佛在剧院听时戏的消遣样子,最后一个问题温乐还没有说完就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结束面试离开了。 温乐感觉受到了轻视。 他维持住了笑容站起来给他们鞠了躬,出门时走廊里响起一阵清脆而优美的步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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