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和他对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突然伸手拨了拨遮住他眼睛的刘海。 她收回手,冲他笑得很甜。 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楼泽玉。” 眼前人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澄澈的眸正在期待她下一句话。 她歪着头,笑着说:“没什么。”
第50章 得益于林阿姨的教养, 其实她和楼泽玉都是情绪稳定的人,像那天晚上互不相让的场景,十几年里也没有出现过几次。 一旦有冲突出现, 要么她妥协,要么楼泽玉妥协。 过去的十六年总是她妥协得多, 但在今晚,她好像看到了楼泽玉的妥协。 他不再逼着自己给他一个答案,也不再为难她。 他好像开始享受兄长这个身份带来的便利,甚至善加利用。 但她不敢确定。 她收回视线, 轻声说:“如果余韵愿意的话, 我想把她接到家里住一段时间。但在白檀湾不方便,我想回梧桐路。” 她没敢看着楼泽玉的眼睛, 直觉在那晚纠缠过后他一定会认为自己在想法子躲着他, 突然说这样的话一定会惹他不高兴。 有些忐忑, 却听他说:“好。” 她又试探着说:“那我明天和林阿姨说。” 他还是说:“好。” 沉默对视,他很罕见地一直保持着浅笑, 那双湖水般静谧的眼眸里传递的情绪是平静,欣喜。 看不穿他的想法,她只好岔开话题问:“你明天不用去公司吗?” 下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就接过话问:“你想赶我走吗?” 安语一时语塞,迟疑片刻解释说:“公司不是事情很多吗?怕你太晚睡休息不好。” “关心我?” 她沉默点头。 楼泽玉却突然凑近,高大的身影笼罩过来, 挡住了走廊里本就偏暗的灯光。 她陷在楼泽玉的影子里, 一时间, 身体所有感知器官都变敏感, 他的气息扑过来,还是让她紧张。 下意识摒住呼吸, 却听他很小声地说:“你知道这栋楼的负一层是什么地方吗?” 木讷的她摇摇头。 楼泽玉故意用气声说:“太平间。” 是被他这样故弄玄虚吓了一下,但她故作镇定,紧闭着唇什么都没说。 他又退开偏着身子让她看身后的医院走廊。 视线看过去,除了护士站的位置亮着灯,走廊两旁的病房都是黑洞洞的。 医院为了营造适合休息的氛围,所有灯光都调得很暗,此时的走廊里除了他们两个,还真是一个活人都没见着。 他再盯着她问:“真的要我走?” 见她愣在那里,他又凑近了说:“说不定你脚下的位置就躺着人。” 下意识想要惊呼,她却在声音出来之前抬手捂住了嘴。 下一秒,不满的拳头就砸在楼泽玉肩膀,他顺势握住手腕把她往怀里拉。 低沉声音像是从他胸腔传来,他说:“靠着我休息一会儿,天亮了我就走。” 想要退开,又被他揽住肩膀,他微微低垂视线,沉声问:“怎么?现在是做妹妹都不愿意了吗?” 她微仰着头看他,嘟囔道:“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明明之前叫他一声哥哥他都要生气好几天,怎么又突然开始接受起这兄妹身份来了? 像是知晓她言下之意,楼泽玉闻言轻笑:“当哥哥挺好的,欺负你的时候你不能还手。” “楼泽玉你居心不良。” “你说对了。” 他又伸手按住她的头往胸口贴,语气宠溺,“累了一天了,赶紧休息。” 她不明白楼泽玉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但她却因为这样的转变更加适应和他的亲密举动,好像所有的私心套上这样一层合理的关系就变得可以接受。 回国不过几个月,但这几个月似乎比以往几年都漫长。 刚开始关系的升温让她欣喜,习惯了楼泽玉没有回应,以为这样的单恋可以维持很久,但自从与他同床,和他的关系就好像比出国前更为亲密了。 现在想来,那似乎是他们互相试探的第一步,如果没有那次的偷拍,她和楼泽玉的兄妹关系应该不会这么快被摆上台面。 可越是被人知晓这兄妹关系,她和楼泽玉就越不愿意承认。 默契的僵持难熬,但也随着那次打破禁忌的亲近崩裂了,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这层身份。 经历了适应,亲近,逃避,打破禁忌又被迫接受,和他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退回到兄妹的位置,应该是陌生又疏远,可她却感觉和楼泽玉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点拉近。 是有一点不可避免的惶恐和担忧,好像连绵阴雨的那条山路上,薄雾终于退散,她可以看到脚下的路蜿蜒远方,而她身边站着楼泽玉,与她并肩而行。 “哥哥。”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他没有像那天晚上听到这个称呼时不悦的反应,只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轻柔应一声:“嗯。” 她忍不住想,对这层关系默契的认同,会是不一样的开始吗? 她暂时没有找到标准答案。 靠在这个让人安心的胸膛,她也真的有了几分倦意。 睡着之前,她依稀记起来,好像在很多年以前,她也有过这样和他依偎而眠的经历。 那是她来到楼家的第三个夏天,那一年天气很热,梧桐路因为公路翻修堵车堵得很厉害。 施工队应政府要求改到晚上动工,结果刚一动工就把电缆挖断了,梧桐路附近几条街都停了电。 那天是周五,林阿姨和楼叔叔去了港城出差,家里只有她和楼泽玉。 突然停电有些惊慌,但好在那时候琴婶儿正和她坐在地上拼乐高,她也没有因此感觉害怕。 琴婶儿下楼找蜡烛,她就乖乖等在房间哪里也不去。 九点半,提醒她睡觉的闹钟突然响了起来,安静环境里这个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她摸黑起了身,想要顺着床边走过去按掉闹钟,可她却忘记地板上全是乐高的小部件,光着脚踩上去疼得她直叫唤。 楼泽玉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急急忙忙从隔壁跑来问她:“你怎么了安语?” 她坐在地上抱着脚喊疼,顺便使唤他:“泽玉哥,你帮我关下闹钟吧,我踩到乐高了,脚好痛。” 周围一片黑暗,楼泽玉只能靠声音分辨她和闹钟的位置,他摸黑走到床边按掉,又问她:“你没事吧?” 她回答:“我没事,谢谢你泽玉哥。” 她看不到楼泽玉在哪里,自然也没想着提醒他地板上全是乐高,直到听见乐高被踢得哗啦一声响,她才意识到楼泽玉很可能在朝她走过来。 没来得及说什么,楼泽玉也跟着摔了一跤。 “咚”一声,楼泽玉手肘撞在她头上,疼得她当场大哭。 琴婶儿听见声音端来蜡烛,却见兄妹俩倒在地上,一个哭得满脸是泪,一个内疚得不知所措。 她边哭边喊:“疼死了呜呜呜,楼泽玉你是不是故意打我?” 本来挺内疚的,听她这么一说他反倒是笑了起来。 一看楼泽玉笑,她就哭得更伤心了,甚至在心里认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夏夜漫长,闷热,本来就怕热的她哭出了一身的汗,偏偏停了电没有空调,她热得难受。 不想麻烦琴婶儿,冲了凉之后她自己找了把扇子扇风,可她扇着扇着手臂也酸得厉害,这一生气一着急,冲进楼泽玉房间就喊:“楼泽玉!” 楼泽玉房间没有点蜡烛,突然的黑暗,她甚至看不清楚他究竟在哪里。 阳台的门开着,有一缕很轻的风从旁拂过,多日炎热,花园里的茉莉花香被热气烘得格外浓郁。 楼泽玉听见她的声音,稍稍侧身出现在阳台门口,白色睡衣在黑暗里很显眼,像白月光,让她可以从不亮灯的房间很顺利走到他身旁。 “怎么了?” 少年的声音清澈,似月光洒下宁静水面,连带着安抚了她热得睡不着的焦躁。 她走上前,把手中扇子往他手里一塞,闷声道:“疼得睡不着,你得负责把我哄睡。” 也不知他是出于内疚还是别的,他答应得很爽快。 “走吧,陪你回房间。” 她却说:“不,我要在这里睡。” 楼泽玉房间的阳台比她那边大很多,他经常在阳台的长椅上看书,一起身就可以看到楼下花园里繁盛的蔷薇和茉莉。 恰逢月亮升至梧桐树梢头,漫天星辰璀璨,藏在花园里的夏虫争扰不休,锦鲤池水声叮咚。 这些声音组合在一起,陡然间将她带回了小荷镇,带回了妈妈还在的那个夏天。 她拉着楼泽玉在沙发上坐下,脱了鞋,她毫无顾忌往楼泽玉怀里钻。 托了停电的福,让她可以在想念妈妈的时候不被楼泽玉看到那双哀伤的眼睛。 她安静靠在他怀里,纤细手臂紧紧抱住他脖颈,也许那时候在楼泽玉看来是她任性妄为,但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她在妈妈去世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那一晚,带着茉莉花清香的微风一直没有停,背脊上带着安抚情绪的轻拍好像也没有停。 听见嘈杂声朦胧转醒的时候,安语意外发现自己靠在他心口,强劲有力的心跳伴随了她整个梦境。 刚睡醒脑袋懵懵的,她都没有多作思考只问:“手麻了吗?” 轻放在她腰间的手没有放开,只问她:“睡得好吗?” 她轻轻嗯一声,稍稍抬眼看向医院走廊,护士站几位护士来来回回,两旁病房里也接连开了灯。 担心被人认出,她赶紧直起腰与他拉开距离,又轻声说:“你快回去歇会儿吧,等余韵这边检查结束了我就回梧桐路。” 楼泽玉抬手帮她理顺睡乱的头发,柔声应:“嗯。” 看了眼手机,早上五点四十,她又说:“我等会儿叫琴婶儿来接我。” 他收回手,微笑着说:“我已经跟琴婶儿说过了,她应该马上就到医院。” 安语:“那林阿姨那边...?” 楼泽玉:“也说了。” 能让她安定又忐忑的存在,这辈子,应该只会有楼泽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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