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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兰抹了两滴泪，李光芒的背影是那样瘦小，那样弱不禁风。 李光芒胸口情绪随着蒋兰话语起伏，突如其来的痛苦装满了心里，闷闷的，她张开口，好几次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你是开玩笑的吧。” 她不能理解，从小到大都不能理解蒋兰的一言一行，不理解她为何不离婚，不理解她在现在这个最需要她的时候放弃她，推开她，甚至冷淡地刺伤她。 李光芒受不了，蜜蜡封住了嗓子，她声音带着沙哑，蒋兰不再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她走。 “妈！” 李光芒哭着出了门，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楼道里灯光又暗了下来，她站在黑暗的楼道里小声哭泣。 李佑一直等在门口，他知道李光芒今日里和张至森一同前来，但他不愿走，只好待着这里等着她出来。 见她哭了。 “你还好吧。” 李光芒瞪了一眼李佑，看到他眼底的担心。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什么？” “所有！所有的一切！” 李佑想上前抓住她的手，但伸出的手在空中握了空拳，紧紧地攥住了自己，攥住了担心与着急。 “你现在有事就学会责怪别人了是吗？” “我讨厌你！” “知道了，你说过了。” 李佑叹了一口气，看着哭着说话还要忍着情绪的李光芒，终究还是没忍住，拉过她，将她的脑袋磕在了自己肩头，让她可以偶尔停歇一会会。 李光芒压着委屈，在李佑轻轻的拍打中变得无助起来，她不明白怎么一瞬间天翻地覆，某种她一直坚定的东西坍塌了，她怎么能不是蒋兰的女儿，她怎么变成了无家之人，她还要去照顾爸爸呢。 哭声在楼梯间里回荡，在车里等待的张至森见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还迟迟不见李光芒下来的踪影，又见上次见过的苏瑾和李准军开车前去，他觉察到不对，匆匆上了楼。 看到李光芒趴在李佑的肩头哭泣，大声地，不能自已地，太过伤心地释放着情绪。 他黑色无尘的皮鞋磕在坚硬的石灰台阶上，只要向前踩去，向上踩去，他就可以快点到达她的身边，分离他们，将她拉进他的怀抱，拥抱她，甚至架走她。 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仰头观看，看到黑暗中两人更加亲密的东西在他面前盘旋展开，让他不便打扰，那种亲密比起与他建立起来的爱情更加牢固，更加难以拆散。 那一瞬间，张至森相信了，李佑爱李光芒。 他觉得他们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拥有着彼此。
第75章 75 李光芒和李佑一起下了楼，她看到张至森不远处停着的车，冲李佑挥挥手说再见，朝车停驻的方向走去。 车里暖烘烘的，张至森靠在车内休息，听见了动静，他睁开了眼，看到她眼睛红通通的。 他欲言又止，关心的话尚未说出口，看着她整个人还在悲伤，停滞了几秒，等她开口。 “走吧。” 李光芒收起了眼泪，鼻子不通，说话声音闷闷着，不敢去看张至森，怕又想起伤心事哭出来。 “怎么了？” 张至森摸摸她脑袋，低声询问她。 “我妈不要我了。” 张至森起先没听懂，不确定是不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又听到她说：“难怪小时候班里的坏男生都说，我肯定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长得既不像妈妈，也不像爸爸。” “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这样，他们好可恶，哪怕瞒我一辈子都好，想要我的时候养我，不想要我的时候就抛弃我。” “也许他们有什么难言之隐也说不定，会不会不是你说得那样。” 张至森发出疑问，不确定李光芒说得是气话还是事实，又低着脑袋去看，发现她不像是开玩笑，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而且爸爸又不知道怎么了，中风住院了，我真该死，上次遇到他那样就应该告诉我妈，一直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到底在干什么。” 她生自己的气，甚至有些生张至森的气，是不是她就不应该那样快乐，她的幸福有罪。 “什么时候的事？” 张至森语气着急，难怪她刚才哭得那样大声。 李光芒还想说些什么，咚咚两声扣窗声响起，张至森抬头去看，发现李佑担心地站在窗外。 车窗缓缓降下，李佑站在张至森这边，将刚去附近便利店买的热牛奶递给了他。 “这个让她喝了吧。” 李光芒抬头看，是他们小时候总订的那家牛奶，这么多年店家还在，没有变。 “谢谢，不用了。” 张至森看着李佑手中攥着的白色玻璃瓶，瓶中装满了新鲜晃动的牛奶，在泛黄的路灯下被他紧紧攥着，像攥着一个宝物。 李佑没有接话，他又走至李光芒身旁一侧，拉开了车门，将牛奶塞进了她手中，没有多说一句，关上了车门，顺着来时的路扬长而去。 冰冷的手触及温热瓶身，玻璃瓶上烫印着品牌名称，她脑袋空白地想着刚刚蒋兰说得话，一只手无意识地抠着瓶盖上的字。 直到烫印的字体被扣掉，才意识到身边的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启动了车子，他们回了家。 张至森知道现在提起一些事情是不合时宜的，但他们之间的支撑与包容确实让他感到了不舒服，甚至烦躁，坐立难安，一种情绪上的不稳定。 他很久没有这种不稳定的感觉了，他不喜欢自己这种被刺激到表露出来的情绪。 那是一种嫉妒，是的，他嫉妒了。 李光芒一直握着那瓶牛奶，直到车子驶进了家门，一开始是握着，然后是抱着，他的意识和情绪无法从那瓶牛奶上移开。 甚至忘了关照她的情绪。 她好安静，她并不想说话。 “阿芒，你怎么了？” 他跪在了她面前，看她无表情的脸上表露出了一丝茫然，她双目无神，表情空洞，又看了看张至森，又不像是在看向他。 “你饿吗？想吃什么东西，我煮给你吃。” “我不饿。” 她的语调又轻又淡，连哀愁也没有，平静地让他觉得害怕。 张至森拉着她手，起身坐在她身旁，将她拥进怀里，小声说着：“阿芒，我们结婚吧，好吗？” 李光芒扬起头，望着他，他言辞恳切，认认真真地，不像在说安慰的话。 “结婚，好吗？”她喃喃说了这一句。 婚姻是小说里主角们的结局，是王子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是某一种句点。 可为何里面的人都不快乐？ “对啊，结婚。” 他原打算认认真真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在她生日这天，现在他觉得不用刻意挑选好时机，也许此刻就是最好的时候。 “结婚之后呢？” “结婚我们就平平淡淡地过日子，我每天做饭给你吃，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让你每天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 李光芒苦笑：“那这样就不会有人不要我了，对吗？” “对，从此我就是你的男朋友、丈夫、家人，对你不离不弃，你愿意吗？” 李光芒被他抱着，感受他胸膛赤热温度，她听见了他的心脏，在咚咚咚地紧张地跳着。 “嗯，我愿意。” 她闭上了眼睛，想睡觉，想永远这样躺在他的怀里。 听到她同意了，张至森将她抱得更紧了，他在她额头亲了亲，将她额前凌乱的头发一点点舒展开，细心地为她整理着。 “阿芒，我们改个生日好不好，今天的你太难过，我不想你以后每年想起今天都感到难过。” “好。”李光芒伸手抱住张至森的腰，她贪婪地攫取着他身上的全部温暖。 “那你想改到哪天呢？” “秋天吧，我喜欢秋天，爽朗、惬意。” “好唉，秋天也是我们正式在一起的季节。” “嗯，就秋天了。” “那我们哪天去寺庙求个签，求你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好吗？” “嗯，好。” 很快她睡着了，一起一伏的呼吸逐渐变得明显，他抱着她，将她轻轻放在沙发边，又去房间里找被子为她盖上，牛奶瓶还放在她的怀里，他看了看，没有拿走，起身去了书房忙。 -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身子都有些僵硬不适，他们窝在小小的沙发上睡着了，一同窝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小呵。 冬日里小呵嗜睡，懒洋洋的，比平日里起得迟些，闹得张至森和李光芒起得也迟了些。 她睁开眼，趴在张至森身上，乱糟糟的头发塞了一嘴，“几点了？” “八点。” 她嗯了一声，又重重躺在了他的胸膛上，被子里暖烘烘的，她不舍得起来。 见她气色好点了，张至森推开她，准备起身做早餐，被她一把抱住：“不许动。” 他亲了亲她额头，“阿芒猪猪，起床了。” “两分钟。” 她要在他身上在躺两分钟。 “可是，要是两分钟的话，你就没法起来了。” “两分钟你也不够啊。” 张至森笑，见她脸上没有了昨日的阴霾，紧紧地抱住她：“够了够了，抱你是够了。” 他们就这样，在冬天的清晨，静静地享受了两分钟的拥抱。 吃过早餐后，张至森问盘腿看电脑的李光芒：“要不要一起去遛狗？” 她啃着他削好的苹果，摇头：“不想去。” “好吧，那有我刚做好的咖啡，我先出去了。” 李光芒带着框镜，看着宋可宁需要重新整理的资料，她今日里不去办公室，在家加班，在张至森的唠叨声中点了点头。 “知道了。” 室外冷风肆虐，牵着狗绳的张至森手冷得发抖，他忘记带手套了，在回去与继续前行之间犹豫，想了半天，还是给李光芒发消息，“阿芒，你帮我把手套送到电梯口吧。” 他在楼下等着，半天里还是没有反应，李光芒应该还在忙着，他等小呵吃完树下的垃圾之后，带着小呵返身回家取手套。 刚一出楼层的电梯，就听见密码锁滴滴答答的声音，他以为是光芒出来了，喊了声：“阿芒？” 李佑害怕李光芒心情抑郁，又过来家这边找她，片刻间听见了熟悉的男声。 李佑倒回来，看到电梯走出来的大高个张至森，用奇怪地眼神看着他。 张至森这才看清楚，是李佑不是李光芒。 他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但一想昨日里李光芒和李佑的拥抱，内心醋意涌上心头，让他无法直视李佑。 李光芒忙了一会，起身去喝咖啡的瞬间，看了看手机，她开了门，在门外探身，看了半天，没见张至森的身影，她给他打电话，不一会儿，听见不远处传来手机铃声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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