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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至森沉着脸吃饭，他抽出纸巾，擦掉了手指上的泪水。 那里粘粘的，与周遭皮肤格格不入。 他不太懂，她小小年纪到底是如何练就这番功夫的，在人前真真假假切换自如。 她以为别人看不懂。 可他清楚地感觉到了界限。 吧嗒落在手心的，是心疼的感觉。 嚎啕哭泣时，是厌烦。 他也惊讶自己的情绪能在一瞬随时转换，仅仅是由于她的表现。 可怕。可叹。可恶。 周围到处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张至森恹恹地，没了胃口。 李光芒也不吃，坐在一旁听众人说话。 几人聊起了安全话题，凌瑶问罗文：“你什么星座？” “我狮子唉。” 陆昭杰扬眉：“咦，我也是唉。” 凌瑶撞了撞李光芒胳膊，问：“你呢？” “啊，我射手呢。” 凌瑶凑过去问同样不高兴的张至森：“张律，你呢？” “啊，我白羊呢。” 李光芒转头，皱眉看他，他真的好奇怪哦。
第11章 11 午饭后，大家进入午休状态。 陆昭杰晃悠进张至森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屋外波光粼粼，散发热气。 陆昭杰拿起张至森桌上放着的解压陀螺，把玩转动，悠悠地看着坐在椅子里放松的张至森。 “你小子，不带这样玩的啊。” 张至森扬眉，猜到他在提什么，淡淡地说了声：“你想多了。” “呦，我可什么都没说哦。” “得了吧你，咱们共事多少年了你数数，我还不知道你。” 陆昭杰放下手中陀螺，表情略带严肃地说：“人家可是小朋友啊，你有把握吗？” 见张至森不接话，又瞥见桌上他与应真两人亲密合照：“得，当我没说。” 本欲要走，但对于固执的张至森还是没法：“听我一句劝，至森，向前看吧，无论是找个女朋友还是其他，都比你现在这样好很多。” 是吗？他坐在椅子里转圈，看着窗外趴在桌上休息的李光芒，将她与女朋友或者其他二字对应，光是想想，都觉得那是罪恶的存在。 应真会允许他的心如微风浮动那般吗？时光匆匆。 李光芒趴在抱枕里迷糊睡着了，醒来时整个人软塌塌的，浑身像是被人揍过那样难受。 她爬起来看手机，两点了。 老式办公电脑上微信图标闪烁，她揉着眼睛点开。 “把昨天拍好的案卷整理好发给我。” 头像是一只可爱猫咪。 她正准备输入“收到”时，发现张至森已站至跟前，手中拿着一枚U盘：“拷在这里面吧。” 也是，昨日里那几百张照片，要是一一传过去，得多费时费力。 正当她将手机连至电脑准备传输时，屏幕上的页面不知何时经由头像点进去，变成了介绍那面。 也许是刚睡醒点的吧。 微信里她设置的张至森朋友权限为“仅聊天”，也是那天他主要要求加上他的防备手段。 “仅聊天”意味着对方看不到你的朋友圈、状态、微信运动。 但她错误地以为了，她也看不到他的，所以一直没有将他的朋友圈放在心上。 现在，界面就在眼前，朋友圈那栏也显示有内容。 就像随手窥探一个陌生人的朋友圈内容那样，她也抱着看看老板朋友圈内容的想法点开了。 仅仅是想看看而已。 可没想到，一点开，朋友圈背景是一男一女在海边夕阳下散步的背影，那身形看过去，是张至森没错了。 那个女人，想必是他女朋友了。 其他内容则为“仅显示三天可见。” 李光芒哦了一声，毫无波澜地退出了他的朋友圈。 她面无表情地开始投入工作，将同一个卷宗内容分类整理在一起，标好名称，一一挪进U盘里。 完成30%进度的时候，她起身去接水，站在茶水间活动活动肩膀，望着窗外梧桐树发呆。 果然如此，她翕动的唇齿在冷风中颤动，扼杀掉内心的小小期待。 很快她就释然，她这么美丽为什么不能自作多情，招蜂引蝶是应该的嘛。 反倒是他，年龄看着接近三十五，若是还没有女朋友或未婚妻，一定是有什么问题。 但错误且不应该的是，她竟然有一瞬间迷恋充斥在两人之间的化学反应，这种迷恋让她羞愧万分，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摇晃清楚她那进了水的脑袋。 他有女朋友唉！世界上男人都死光了她也不可能去做小三！ 想清楚之后，她完完全全下了头，其实也没有多上头，只是那天他忽然叫住自己有些恍惚而已，这种事情被她一律认为见了鬼。 好了好了，继续工作吧。 今日份进度条完成50%，手头宋可宁又临时交代了一些事情，只好把整理工作放在明天喽。 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来看，发现是李佑。 他阴魂不散地在自己周围，也不知道这时打电话来干嘛。 李光芒拿起手机，跑去无人区接电话。 “干嘛?” “你这一身反骨还没消呢？” “有事快说，我在上班呢。” “周末我们去徒步，你去吗？” “你们？你还有谁啊？” “我一朋友。” 李光芒靠在打印室内墙边，拍拍打印机，装作工作的样子，耳边传来窸窣声。 “怎么，要给我介绍男朋友吗？” 打印机突突突出两张纸来，说话间，看到身后有人来取东西，她侧身走出。 没将来人放在眼中，走出了打印室，推开门，去了办公室外的空挡楼梯间。 “你恋爱还没谈够吗，这次打算周抛还是次抛啊？” “李佑，你这个…狗！”李光芒咬牙切齿想出这个词，恨恨地挂了电话。 她跟李佑有仇，不共戴天那种。 挂了电话，她歪着脸进了办公室，气冲冲的。 张至森走来，拿着一份文件，扬在空中问她：“这个是你打的吗？” 她坐好才察觉到，他像是在外晃悠着等自己回来那般，将文件递过来。 她看了一眼，眼神淡淡地，“不是我的。” 张至森嗯了一声，拿着文件回到了办公室。 他奇怪地回头，刚才依稀听到男朋友的事情，才恍然大悟。 原来，漂亮女孩子都是有男朋友的。 李光芒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何时自动省略掉了她身边的男性目光，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观赏她，觊觎她。 这完全是种错误。 他回到座位上，看向她细细琢磨，才发现是他想错了。 原以为她故意为之的娇俏与嗔怪语气，皆因为她处在恋爱中，加上年轻，说话或者脾气就是那个样子的。 正如她现在的脸色，愠怒中带着潮红，看起来可爱又美丽。 啊，完了，这段时间他完全沉浸在自己虚构的权力结构里，幻想了一个美丽可爱又完全臣服于自己的形象，并沾沾自喜。 想到这里，张至森心上一阵不快，喝掉桌上咖啡。 同样桌上笑得灿烂的应真看向他，好像根本没有责怪他。 没有责怪他那颗在夏日午后轻微浮动的心。 下班时间到了，李光芒忙完了手头工作，她背起包下了楼，带着耳机往地铁站走去。 夕阳在她身上披上了霞光。 她缓缓漫步，忽然身旁嗖的一声，车辆快速经过，再抬头看时，发现是张至森的车。 黑色的，精密的，翻云吐雾地，自己两条腿追不上的四轱辘车辆。 不一会儿，车辆在路口戛然而止，倒退回来。 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张至森从车里探出头：“送你到地铁站。” 清醒清醒，她不要做小三的。 “不用了，谢谢张律。” 张至森没有开走，他车子停在那里等着她，车后方有车要驶过，按着喇叭提醒两人。 “嗯？” 李光芒咬咬牙上了车，她决定要说些什么，打消他这种不明不白关照他人的念头。 上了车，两人一言不发。 地铁口距离办公楼不到一公里，张至森很快开到了目的地。 李光芒解下了安全带，一路上她都在心里催促自己，快说吧快说吧，她想起网上看到的职场性骚扰事件，大多是已婚男性偷偷摸摸地说些好听话，说自己空虚寂寞，表演温柔与暧昧，对刚毕业大学生骗钱又骗色的。 可她李光芒可不是好惹的。 咔哒一声，扣子解开了，现在她该下车了。 她手指关节搭在车辆门锁上，本想忍下冲动，开门那瞬间，她决定不再忍下去了，她要当面跟他说清楚。 “张律师，我觉得你可能有些误会了。” “嗯？”他猜中了一部分事实，但还是想听她说出他到底误会什么了。 “我吧，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可能某句话让你对我有了…非分之想，你不要放在心上。” 张至森笑了，他没见过比她还傻的姑娘。 “你上了我的车，你说我对你有非分之想？” 啪嗒一声，四个门的车锁都向上跳动，像此刻李光芒突然跳起的心脏。 万一他真的要对她图谋不轨怎么办？ 她慌乱中打开了摄像头。 “我有男朋友了，你也有女朋友，请你自重。” 张至森眉头紧皱，全然没有将她前句放在心上，他疑惑：“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 李光芒语塞，本想教育张至森没想到把自己给卖进去了。 “别人告诉我的。” “谁？宋可宁？陆昭杰？” 哎呀，律所就那么几个人，她要是将莫须有的话安在这两位身上，她还要不要活了。 “你别管谁了，你管好自己就行。” 她语气故意坚硬了一些，要是他还有一点绅士风度，就不会对她死缠烂打，再说她录着音呢。 “我在你心里，就是那样猥琐渺小？” “不是，我是说有误会，想跟你说清楚而已。” 啪嗒一声，车锁开了，张至森没再继续接话，多说也无益。 他开了车门，“好了，快回家吧，我对你没兴趣。” 李光芒看了他的一眼，他眼睛里隔着一层纱，她开了门，捂着突突跳起的心脏下了车，走至半道，又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他，想起来她刚才说的话，立刻捂着脸跑进了地铁站。 张至森眉眼微动，眼底的纱涣散成一片雾，隔绝了她的身影。 他怎么，也不能是那种人吧。 可她偏偏觉得他是那种人。 非分之想，他想到这个词，既然她这样说了，那就当他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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