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提醒。 “我教你?”她捡起从前和敏因一起的记忆。 蒋溯被她回忆的模样刺痛。 “不用了。”跪着,垂着头,语气淡漠。 她嘴角微浮,像藤蔓般勾过他后颈,贴过身子,吻上他唇瓣,不像从前似的含住他上嘴唇的唇珠,而是像舔葡萄似的,舌尖抵力。 就在蒋溯存惑时,她在他颊畔晶亮眼眸,说:“像这样。” 明白后蒋溯陡然失控:“我说了不用!” 他低泣着搂住她:“别想他,一次也不要……殷松梦……” 殷松梦不解,他到底释怀不了敏因这个人,还是庆功宴醉酒那晚,亦或是自己脑海有敏因的记忆这件事。 “不教就不教。” 她抵他靠枕:“那现在轮到我了。”
第50章 地板上, 旅人蕉的树影从右到左,夜色纯粹,浓厚不见灯光。 从窗外瞰去, 床上空荡荡,唯有床单打着一道道褶子。 被子卷入另侧床底。 半高的床掩着, 只能看到殷松梦半个身子, 衣襟完好,倒抱着一双腿。 睡裙拉链崩了,吊带仿若两瓣凋零的花瓣,芯子细洁。 她七点吃完意面, 八点洗漱完, 九点是她想教他遭拒, 现如今后半夜一点。 从窗外看, 不见蒋溯,只见床头柜面的台灯剧烈抖簌, 灯罩歪了, 即将摔地。 前后是溪涧,洩流多少次。蒋溯数不清。 他精神早已懈倦, 被叠高,发顶时而磕碰床头柜木腿。 视野里, 床头柜仿若高耸的崖边。 悬崖地震般颤动,哐啷作响。 他嘶哑唤她。 殷松梦注意到,挪后把他整个扯了下来。 蒋溯远离了那竖陡峭。 水晶灯罩最终歪斜着挂在灯柱上, 勉强保住。 “绒绒……”他改念她小名, 明明远离了地震的悬崖, 却还是被震得字音颤散。 他面容如烟霞,额际汗泚泚的。 “什么时候可以……”他艰难扯腔。 殷松梦浑然忘了:“可以什么?”沉浸在轧动里。 蒋溯下午应酬是场酒局, 和本地一家公司谈合作,他心情不好,喝得有些多,但他饮啖兼人,怎么也不醉,索性回去给小菲放牧。 酒喝得多,如今小腹坠沉沉,膀胱仿佛一只注满水的气球,球壁涨得极其薄,他极其想上洗手间,憋了许久,浑身紧绷,到极限了。 殷松梦总算想起他说过去洗手间的事,仿佛把着方向盘,从右往左旋,把他掉转个面。 顿时,涨水的气球仿若被轧着一端,把玩了一圈,每一丝晃荡,都直冲神经。 “啊……”他眼角蒙热雾。 月辉占据的窗畔,总算可以看见他侧对窗的半个身子,右手撑在床头柜沿。 殷松梦灵轻地说,去吧。 可被扶着的柜沿在荡动不止,指骨遒劲到骨森森。 他想开腔,这怎么去。 面前那盏台灯,下边灯柱一下一下打在水晶灯罩上,坠帘疯狂抖簌,频率愈发快,气息浓郁,空气里嗝啾嗝啾的响。 他牙关紧抵,鼻息嗯唔不停,真的憋不住,想上洗手间,可也清楚,殷松梦临界时不可能戛然而止。 蒋溯本以为会是艰难的抬步,实际极其轻易,毕竟殷松梦仿佛在一下下推他走,他不仅拾步轻易,半身甚至往前如山倒。 幸而完好的右手撑了下地。 殷松梦见他没伤着左腕,把着两方髋骨松了口气。 主卧配有主卫,双开磨砂玻璃门正对窗台,一路走走停停,时而被捞起来,时而支地,挨挨轧轧。 月色溶溶,满室烨煜如洗。 纤长跟腱抵地凸显,珠光浮汗。 从后头看去,叠着的,一笔一画,像极了“介”字,后边的一撇一竖,耸打得前边的部首不停弯曲。 又在那扇磨砂玻璃门前停了许久。 蓦地,人字部首轰然倒塌。 细辨,嘶竭的低泣隐隐约约。 “殷松梦我会死的。”他侧压着右肩,横手掩面。 主卫金质的把手就在斜上方,随他倒地,变得那么遥远。 “不会的。”殷松梦斜撑着,把他那只打着钢架的伤手环在自己肩上,侧过去些,吻他安慰。 鼻间氧气愈发稀薄,呼哧呼哧,连着脑子也混乱不堪。 她又说:“我弄死你好不好?” 蒋溯掩面,脖子以上憋得通红,眼泪从手肘下边沿两颊滑落,在月光下仿佛水晶串,湿过鼻梁根。 啜泣声压抑,颈边薄筋乍现乍隐。 仿佛受极委屈。 仰着的视野里,磨砂玻璃上,金质把手颠动,落在他湿红的眼底。 气球薄壁快炸了。 他会死的。 殷松梦俯耳低语,唇畔擦动着他耳珠:“没关系蒋溯,就在这里。” 柔荑挪挱着,神经本就脆弱不堪。 蒋溯把扭脸死命埋在她发间,喑哑闷唔。 急遽地翕张,淋雪后,是无声的雨水,流了一地。 月亮也羞耻,隐在云后,地板透明水渍倒映着繁星满天。 蒋溯好像在这个夏夜死了一次。 他盯着那滩水,鼻音沙沙:“殷松梦我恨你。” “哦,知道了。”殷松梦颊畔浮起,看着水底湿泞的繁星。 - 两人这夜后和好了,感情似乎也更紧密。 殷松梦抱电脑写论文,他便在后边抱着她。 “你这样我不舒服。”她挣扎着要起来。 被他搂住不放。 “你不是要回南舟去拆钢架吗?怎么还不出发?”她侧身提醒。 暑期接近尾声,他也该回医院复查,把钢架拆除了。 “我买了两张票。”他细细吻她。 殷松梦避开,微惑。 “你陪我去吧?”还有一张机票是她的。 他气息清浅,下巴继续搭着她肩膀。 殷松梦后悔那晚弄过火,失噤那刻,尊严流了一地,并不好接受。 犹记得蒋溯那些天用拖把反复在主卫门口来回拖,换气系统打开了,室内香氛雅淡,可他却总觉得有异味,好些天才停止拖地行为。 殷松梦以为是那晚太过火,才导致蒋溯对她腾生出病态的眷恋。 “你怎么跟……”她心头异样,这种黏糊糊的感觉,很像敏因带给她的。 蒋溯身子一僵,缓缓松开她,镜片后聚起深郁的晦暗:“你想说什么?” 殷松梦咽话:“没什么。” 敏因两字是他一道疮疤,愈合前揭不得,她避犹不及。 为防他深问,及时打断:“行,我陪你去。” 这日两人飞往南舟,蒋溯手部外固定钢架拆除时,没选择打麻药,打麻药意味要住院耽搁,他不想,拆完后便直接回华城。 过程里,医生纯粹在他手骨上拧螺丝,一共四颗,拧出来后,取下固定嵌和连杠,钉眼止血后,用纱布缠绕,再套上护具,从手臂,绑到虎口,半包裹伤手。 看得殷松梦直摩挲自己的手腕,后背被冷汗打湿。 “疼不疼?”她不忍。 蒋溯从头到尾没吭一声,他不想留南舟过夜,总觉南舟离敏因太近,所以不愿打麻药住院;又不想留她在华城,万一再发生一次敏因偷溜去见她……他受不了,片刻不离才安心。 他下意识想摇头。 触及她眉眼柔软,又想学学敏因说疼。 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 因此一时间没言语。 殷松梦以为他疼得失声。 “都说让你打麻药了。”她嗔怨。 把他的脸捂在怀里,挡住那些沾血的器械。 蒋溯蹭了蹭,沉默极力抱住她。 老院长叮嘱:“现在支架刚拆,注意左手还不能负重哈,可以做做功能性训练,骨头上留下的洞大概一周长好……” 殷松梦听得仔细,逐一谨记。 器械收走后,医生在教蒋溯平时怎样规范做手部功能性训练。 殷松梦电话响了,是牧场建筑公司打来的,她眼神示意蒋溯一下,步出走廊接电话。 牧场已经竣工,公司联系她去验收打尾款。 意味着马上能开业了。 她约好验收日子,刚挂断电话,背后响起道吴侬嗲声:“绒绒?” “妈妈?”她惊讶。 梁谊柔问:“你生病啦?” “没有,我陪我男朋友来的。”她反指里头那间办公室。 听她说男朋友,“你跟危敏因彻底分手了?” “早都结束了。”她掠一眼办公室门。 不大想在这话题停留。 转问:“妈妈怎么在医院?” “还不是你谭叔叔,平时不注意身体嘛,前阵子做了个结石手术,我来门诊找医生看片子,累都累死人了。”梁谊柔一身名牌,用缴费单扇风,一边抱怨。 她跟女儿,血浓于水,聚少离多,难得一见,站着闲聊犹显生分。 “你谭叔叔今天估计能出院了,你要不要带你男朋友来家里住两天?尝尝妈妈烧的菜。”她问。 “不了。”殷松梦推诿着,其实不习惯和梁谊柔亲近,她对母亲的记忆,只有五岁前的,那是块柔软的腹地,她可以躺上去放松,也可以拿出来怀念。唯独面对面,反而生涩,像两个穿着盔甲的人拥抱。 “我跟他今晚航班回去。”她说。 梁谊柔知道,当初把女儿推给殷得麟,也就注定了和她缘分难续。 话题凉淡下来。 眼看要互相道别,梁谊柔想起件事。 凑近些,仿若拾起寒假那段日子的相处,瞥了眼办公室那头:“你看新闻没?拾捌号里面的哥哥姓蒋,继承蒋氏的那个。” “危敏因前两天我还见过呢,拄拐在小区里散步。” “年纪轻轻的腿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倒是蛮乖,和以前一样喊我梁阿姨,还问我,绒绒姐姐怎么样呢。” 危敏因会去贰号找她,听梁谊柔叫过她小名。 “拄拐?”殷松梦抓住关键字,“他可以拄拐散步了?” 梁谊柔点头:“跟着三五个保镖。” 难怪危敏因安分地没来缠她,想必是蒋溯安排人守住了他的行踪。 她低喃:“那就好。” 肩头松了些。 “你还记挂他?”这仿佛是母女间唯一能聊的话题。 话落,后头门一响,蒋溯出了来,手部绑着护具。 面色瞧不出异常,他称梁谊柔阿姨,礼数周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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