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又是什么? 他心脏被揉捏。 低眸,裤腿早已悬空,仿佛虚踩着地板,膝腘被兜起。 他一只手有些脱力,下意识抬起左边的断手去扶。 世界忽然静止了,视野,雨声。 他靠着她,大口大口喘息,却听到殷松梦愠恼的腔调:“你做什么!” 他草木皆兵,心脏倏地一紧,以为这场梦要醒了。 好在,“别乱动你那只手。”殷松梦说。 他迂缓了口气。 “算了,去洗澡吧。”她似乎兴致骤无。 长久的满轧,蒋溯分明已经捱不住了,却还是搂住她,怕她像刚才那样摔门而走:“别。” 仿佛荡秋千,横板卡住膝弯,坍坠着身子快掉下来了,还是攥着绳索,荡动着。 静谧半晌,暴雨卷土重来,持续拍打玻璃,势头更重,毫无章法。 那两扇冰箱门,又开始撕出虚边。 蒋溯左手只能安分地垂着,忽地,右手指尖在靠背那一滑,整个人失重地,腰椎骨撞上餐桌。 “哐啷”一声。 “嘶。”他也吃痛低哼。 可整个视野却被顺势推得往后滑。 餐桌是来自意大利的蓝金沙天然奢石切割成的,表面做了烤漆,手感温润。 可蒋溯身体如灼,乍一贴上餐桌面,满背都是冰凉,尤其衣摆早已半卷半掩。 仿佛从春天一下游到冬天的鱼,在冰面打挺,可鱼骨被擒,骤地一轧。 盛夏夜,窗外暴雨如注,狂风疾厉。 长桌旁边,没有动筷过的盘碟碗筷剧烈磕碰,哐啷作响,仿佛暴雨里地震般。 餐桌上空吊着盏蚕丝灯,光圈在蒋溯眼底朦胧,他眼角浮热。 “啊啊……” 脚跟无意识撞了下灯盏,绳索吊着光源来回晃动,投射着彼此的身影,好似在每个角落,都来了一遍。 外边雨停了,风歇了。 餐厅,餐桌奢石板被染得热烘烘,渍亮熠熠。 蚕丝灯柔照着,殷松梦趴在他肩侧,仿佛暴雨后竭力的人鱼。 呼吸逐渐均匀。 可一停,思绪又入漩涡。 安静良久,她插在他发间的手指缓缓抚动。 “蒋溯,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她终究挣扎着说。
第48章 “我说, 我庆功宴那天喝醉了,你弟弟帮我口了。”他仿佛在状况外,殷松梦复又坦白一遍。 蒋溯脑子嗡的一声, 只能看见她嘴唇在上方张合,声音在刹那间拉得极其渺远, 餐桌只剩自己孤伶一人。 心脏一阵慌茫感。 怪不得, 她也曾怀念那晚吧。 仿佛被那句话掐着脖颈,挤干了胸腔空气,眼泪想冲出酸涩的眼眶。 “蒋溯?”殷松梦晃他肩膀,嗓音重新清晰在上方。 他竭力抱着她, 无比想要今晚是场梦。 可躺着的餐桌, 另端移位而凌乱的盘盏, 只挂在一条腿肚的裤子, 昭示着一切的真实性。 “你还没吃晚饭,我帮你下碗面好不好?”他找回自己的声音。 殷松梦只觉得腰间箍着铁臂, 动弹不得, 她问:“你不介意吗?你……可以提分手。” 腰间力道越发透骨,快把她揉碎了。 “不介意, 你醉了不是么。”他哑声,语气轻松, 下巴在她颈窝磨蹭。 明明快介意死了。在病房,殷松梦突然用脚心把他抵开,说“你不会”, 突然就解释得通了, 那刻, 她在想庆功宴那晚的感觉,还是带给她这种感觉的敏因, 无论哪种,他都接受不了。 可分手,他不要。 “是我不好,手腕断了,否则那天我应该和你在一起。” 殷松梦只觉随着他说话,颈边喷洒着热气,嗓音是闷出来的。 她说:“这和你无关。” 他却紧抱着她兀自低喃:“是我没有看好敏因,他那天应该待在英国,他的偏激也是我造成……” “蒋溯!你能不能别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撑起身子打断他。 “那你告诉我,你没有想过敏因,一次也没有!”说这话时,他胸膛起伏,压抑的情绪陡然激动,喑哑的话音后,只剩眼角泪线无声滑落。 灯影似乎也在微微震晃。 殷松梦凝声。 那晚过后,她的确想起过敏因。 她的沉默是种煎熬。 “抱歉,我只是,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他想抱她,可殷松梦这次一定不会给他抱,她反思的神情足以证明一切。 可他们之间,本就是他的一厢情愿,殷松梦一旦反思,就意味着走不下去了,比如那次他因反感荣萨,最终颤手去抚她嘴唇,第一次落泪,她也流露过类似的,咬唇沉思的神情。 最终,殷松梦踩下地,去了洗澡。 蒋溯撑起浑身酸沉,自己先收拾干净,工具消毒后,收进斗柜里,再用纸巾,擦拭着餐桌的浓白,把冷透的菜倒掉。 打开室内换气系统,腥甜腻人的气味逐渐消失。 一切都正常不过,他做着这些,和往常一样,似乎再平静不过。 殷松梦从浴室出来时,灶台打着火,水沸了,只剩锅底一层,呲呲响,白雾蹿腾着,蒋溯站在那,失了魂似的。 “你在干嘛?”她出声。 蒋溯回神:“给你煮面。” “不用了,我不饿。”走了两步,发现他又恹恹立着,她提醒,“水快烧干了。” 灶火立马拧灭,等蒋溯再回头,殷松梦已经回房了。 留给他独处。 后半夜,殷松梦拥着被,蒋溯躺了进来。 他往左侧身,屈起伤手放在枕边,想用右手搂她。 未眠的人先翻了个身,背朝他。 盯着她乌黑的后脑勺,蒋溯揪紧薄被缓解那股涩黯。 他也翻身背了过去,一夜无眠。 - 南舟游豫园拾捌号。 危敏因刚结束自动模式的蹬车训练,手术后他腿部知觉恢复,但肢体无力,仍然站不起来,只能勉强动动脚趾,每天还需功能性锻炼,增强肌力,促进血液循环,逐日改善双腿功能。 旁边老管家要扶,他硬是用腰腹的力量,自己挪回轮椅坐着。 训练室的门被推开。 是昨日回国的蒋溯。 给他订的是回南舟的机票,给自己订的是去华城的机票。 从头到脚也不是昨天那身了,换了件桑蚕丝料子手工裁剪的衬衣,休闲居家的风格。 想必又和姐姐狠狠做过了吧,眼底甚至晕着淡青,精神头不大好,没休息够的样子,估计勾引姐姐干了他整夜,淫/荡无耻。 危敏因冷冷看着他。 想到什么,唇畔绽笑:“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在他明晃晃起衅的笑意中,蒋溯步过去轮椅后头,把他推进了输氧室。 “你越界了。”门摔合,高位的蒋溯黯声。 危敏因转过轮椅,昂头把视线打向他。 “看来姐姐都告诉你了。” “那她有没有说细节?我含着水喂她,哥,你说,这算接吻吧?”他哥眼中的森冷反而是他的兴奋剂,催化着回忆,“说起来还要多谢哥给我定制的机械外骨骼,让我能跪在床尾,姐姐的小腿就垫在我后背,我……” “啪——”他脸颊挨了一巴掌。 红印火烧火燎的疼,刺激着他脆弱的泪腺,眼底顿时有了泪意,他从小到大养尊处优,没挨过打,眼泪只是因为痛感而产生的自然反应,并不妨碍他嚣张跋扈。 配着诡笑:“我问姐姐舒不舒服,你猜她怎么回的?” “醉话而已。”蒋溯似乎古井无波。 把袖口捻平整,轻启薄唇:“等腿恢复了,我安排你去英国念你喜欢的动物学。” 弯腰扶手在椅前:“既然敏因总是没分寸,哥会多派些人守着你。” 话落,窗外庭院逡巡着黑衣保镖的身影。 危敏因看见了,瞬间怒容激动:“你想阻止我见她!你这是囚禁!蒋溯你凭什么!你去死!她明明是我的,是你抢走的!” 情绪一起伏,面容因为供氧不足憋得通红,他捂着胸口嗬嗬的吸气。 眼底满是憎意,他劈手夺起桌上一把水果刀就要刺向他大腿。 被蒋溯轻易避开,刀子哐啷落地。 “是吧,你明明可以躲,真装。”危敏因扫过他那只打着钢架的断腕,浓烈的嘲讽。 犹记得去维罗纳那天,下匕首时,匕刃遇上腕骨甚至有些卡顿,可蒋溯丝毫不躲,连眉也不皱分毫。 破烂的肺每吸一口气都摧枯拉朽,咻咻的杂音。 蒋溯仿佛早料到他情绪会如此,两人身处输氧室,他揿了床头制氧机的开关。 危敏因盯着他的背影:“那一刀,是你说的还我的,还是为了博姐姐同情,让姐姐更讨厌我,蒋溯你自己心里清楚。” 制氧机运作着,蒋溯拿着输氧管的手微顿。 危敏因喘不上气,面色开始涨紫,挤完那串话用尽了力气,只剩一双锃黑的眸子深捩着他。 终于,在窒息边缘,氧气面罩扣在了他鼻尖。 他深吸口气,渐渐活过来。 蒋溯始终没提手腕那一刀的事,只是在危敏因呼吸平复后,叮嘱他康复好身体,仿若还是那个从小惦念他身体的哥哥。 可庭院里密不透风的值守,也成了定局。 在蒋溯转身离去那刹,危敏因倏地惶遽无措,扯住他衣角,重拾少时亲昵那般,眼角噙泪:“哥,我要她。” “你什么都有了,健康的身体,爸爸的栽培,集团也是你的,家里还有爸妈还给你办周岁宴的照片,他们只爱过你。” “我什么都没有,哥,你把她让给我吧。” “求你了。” “我只想要姐姐……” 可这次,蒋溯却不复小时候那般蹲下来哄他、迁就他,一根根扯松衣角的手指:“她是人,不是物品。” 身影走远了,半掩的门板传出危敏因的咒骂。 白天,殷松梦泡在图书馆写论文,傍晚回住处,临上车看见蒋溯的消息: -我在庄园给小菲放牧洗澡。 自今早起来两人言语交流为零,这是今晚不来过夜的意思? 医生说,他夜晚要尽量正躺着睡,以免压到还在恢复期的断骨,钉道和伤口也不能碰水,给小菲洗澡难免溅着。 本想提醒他。 打了串字又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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