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檀想着去走个过场,对此事没多问,连合作方是谁都没提前打听消息。 如果她早知道是沈氏,即便是得罪秦总,她也决计不会来。 和沈阔隔着一张偌大的圆桌,相对而坐,实在太让人难堪。 沈阔是后面进来的。 景檀跟着秦总,张悬几人到包间时,对方还只来了几位工作人员,相继握手介绍时,景檀才知道对方是沈氏的人。 她登时愣住,心慌乱一瞬。 环顾包间,没见着他的身影。 刚暗松一口气,便听秦槐笑问,“不知沈总到哪儿了?” “快了,陈助告诉我们在路上。” 景檀周身渐僵。 京市就这样大,她倒也不是想着日后再不相见,可至少再多等一段时间吧,现下这样的状况,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周围人已开始谈笑风生,景檀独自发愣,她在想要不要找个身体不舒服的借口先行离开。 未开席便起身走人虽然太不应该,但她实在... 犹豫的时间太长,待她侧身刚向秦槐开口时,外头传来几道敲门声,紧接刚出去迎人的员工回来,让人帮忙将主位的椅子拉开,“沈总来了。” 如温水初沸,众人止住话题,纷纷起身。 沈阔从外头走了进来,他身姿峻拔,私人定制的西装将整个人的气质衬得矜贵冷傲,面对众人的问好,他略略颔首,眉眼淡淡,没什么情绪。 侍者将他引到主位,他坐下,抬眼一望,圆桌对面便是景檀。 视线交接。 景檀先垂下眼帘。 她饮水,状做无事,只是再不看他。 沈阔眸色沉了沉。 周围有人搭话,他敛眸,淡声回几句。 隐约听见她身边秦槐问她,刚才说身体不舒服?让服务员给你上盏热茶吧? 哦,没事,我就...随口一说的,待会儿吃点东西就好了。 她这样回。 沈氏市场部部长向沈阔介绍合作方恒迅今日来的几位。 “沈总,这位是秦总,恒迅是他和几位挚友共同创办,秦总是位了不起的伯乐啊,他善识人才,瞧瞧他们团队,都是履历亮眼的优秀员工。不知您有无听说过谊基机械?几个大学生创立的公司,技术不错就是根基太浅,前段时间差点儿倒闭,秦总将人家接了过来,入资周转,现下啊,已经盘活了。” 众人称赞,说秦总的眼光和能力确实独到。 “过奖过奖,谊基能渡过难关主要还是因为他们自身努力不懈,我不过是顺手拉了一把,比起他们日日苦熬,实在算不得什么,”秦槐笑说,不动声色将话题带到身边几位下属身上,他简言一一介绍,轮到景檀时,脸上骄傲更显,“这位是我们团队的新成员,航大计算机专业,别看人家是应届毕业生,编程经验和能力实在优秀。” 秦槐点到即止,他没说从哪儿挖来的,毕竟凌华隶属沈氏,真计较起来他也是挖了对方的人,大张旗鼓说出来不厚道。 不过在座都是沈氏总部的人,对旗下公司的员工变动哪里会知悉。 这样想来也无事,秦槐笑笑,朝沈阔举杯,“感谢沈总今日赏脸亲自前来,恒迅与沈氏今后的合作还请沈总多多关照了。” 他仰头将酒饮尽。 张悬等人见秦总都敬酒了,自然也举杯。 景檀也跟着。 一杯红酒□□脆饮尽。 沈阔抿唇,淡淡收回视线。 敬酒结束,众人侃侃而谈。 景檀重新坐下,她放下空空的酒杯,拾筷吃了几片青菜。 难受的胃稍稍缓过来。 “抱歉啊,”身旁的张悬有些愧疚,“之前和你说过没酒桌文化的。” 景檀笑了笑,“没事,就一杯,这也是不得不喝的。” 都谈到合作定下了,再怎么也要敬敬表诚意。 这点她懂。 后半程,景檀离场去了卫生间。 她对面便是沈阔,每每抬头,视线相触,总觉别扭,也怕人察觉端倪。 她这几日饮食不太规律,方才那杯空腹又喝得急,这会儿是真不太舒服,景檀在洗手台站了会儿,有点儿想呕,但什么也吐不出来。 看看镜子里自己的面色,她缓缓呼吸,拍了拍脸,往外走。 这会儿告辞应该是比较妥当了,她这样想着,打算回包间后和秦总打声招呼就走。 谁料刚出卫生间,便看见那抹自己刻意躲避的身影,赫然立在墙边。 景檀顿住脚步。 沈阔指间夹着根烟,傍晚走廊还未亮灯,只有昏昏日光从窗外泄入,那抹猩红明灭,像是暮色里的一盏孤灯。 他像是在等她。 见她停在离自己两米远的地方,没走近的意思,沈阔低头,轻哂一声。 “在恒迅适应得还不错?”他淡声,“秦槐挺看重你?” “同沈氏谈合作,背地却挖沈氏的墙角,你这位领导着实不错。” 景檀怕他生气迁怒恒迅,忙解释,“不关秦总的事,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是她自己想去。 这解释真是糟糕透了。 沈阔面色沉沉。 “凌华就这样让你待不下去?”他直起身,迈步到她跟前,“恒迅给了你什么好处,巴巴跑到这边来,在餐桌上敬酒——一整杯喝下去过瘾么?” 像是一柄利剑刺过胸膛,景檀脸色苍白。 她垂眸,选择沉默。 沈阔抬起她的下巴,力道很重,“说话。” 景檀忍着痛感,望进他晦沉的黑眸。 “我当然不是为了喝酒才来恒迅,沈总,你何必说这样的话挖苦我。” “那是为了什么?”他墨色的眼眸渐渐泛起冷意,“为了远离我,为了和我断得彻底干净?” 他先前一直以为,她执意要走是因为生气不肯原谅他。 但她太决绝,像是铁了心从他世界里消失,翡明苑所有自己的东西都带走,不留一丝痕迹;他深夜在她楼下等,好不容易等到人,竭力挽回,她丝毫无动容,没有想过要跟他回家;就连工作,她连工作也换了,只因为凌华与他有关系。 她这副样子,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那句他一直觉得是她在赌气的话,也许是事实。 “真的从头到尾都想从我身边离开?”他迫使她看着自己眼睛,嗓音里有化不开的沉郁,“那先前你主动送上门算什么?既然想摆脱,何必跟我做那些事?” 他记得她每日清晨在自己身边睡醒朦胧惺忪的模样,她总是软着声要抱抱,软玉入怀,鼻息盈满她发丝的清香;他记得她生日那天,她跨坐在他身上,明明紧张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却还是直直指着他心口,要他把自己做为礼物给她;他记得她清韧眼里的孤冷是如何一点点消融,化成一滩望着他时渐显依赖的娇羞雾水。 所有画面历历在目,他不信这只是水中楼阁。 景檀身后的手悄然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是你要一直对我好,你说想和我认认真真过日子,”她仰头,朝他轻轻一笑,“我也不知道你说的真假,但至少感觉不错,那就玩玩儿吧,反正一个人过也是无聊,逢场作戏还能添点儿趣味。” 她看见沈阔神情渐渐冷了。 “毕业典礼那天,你和秦槐在一块儿,那时就在打算离开?” 景檀微怔,索性将计就计,闭眼,“是。” 她是怎么做到一面和他笑意盈盈,一面策划着分离。 “都说情如流水瞬息即逝,虚情假意更如朝露易消,”她绽着唇角的笑,听自己继续说,“我倦了不行吗?觉得没意思不想继续了,想过回原本一个人的潇洒日子,沈总,你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放过我吧。” 最后一抹夕阳被地平线吞没,走廊凉风倒灌,昏暗阴沉。 景檀不再看沈阔,扭头望廊尽头的窗,掌心传来的疼痛浑然不觉。 良久。 她听见他开口。 “行,”他松开撑在墙上的手,退后,清冽冷香也随之消弥,“是我多事。” 他掐灭烟头,抛进旁边的垃圾桶,“你想走便走,日后我不会再找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景檀压住心窒的感觉,她回头。 他背影挺拔清冷,一如初见。 他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淡漠凛然,在众人眼里高不可攀。 而不是在楼下等她,卑微低头的模样。 长夜漫漫,黎明难熬。 纵使天边初霁,心境仍是苍凉。 景檀照常上班,张悬让她写一个函数,这项任务说来难度并不大。 但景檀的代码却接连报错。 张悬转着椅子过去看,几下揪出一个错。 if条件句后面多了个赘余的分号。 犯这样的低级错误,景檀无地自容。 “抱歉啊,我再检查检查,弄好很快给你。” “没事,我也犯过这种事,”张悬看她的脸色,“昨晚没休息好吧?脸色不好。” 景檀微微晃神,牵唇笑了下,胡乱找个理由,“楼上装修。” 哪家人户大晚上装修房子。 这话说完她便懊恼。 今天这脑袋短路可真严重。 所幸张悬没刨根问底,他笑笑,让景檀继续写,椅子转回去,盯着自己电脑开始敲敲打打。 景檀呼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脸。 该振作了。 她振作地敲了两行代码,才找回点儿状态,电话响了。 是李妈。 她接通。 “小姐,在上班吗?” 这样一通电话,这样一番问话,和那晚李妈告诉她母亲旧物要被父亲扔掉如出一辙。 景檀恍惚了瞬,“在的。” “...前夫人回来了,”李妈说完这话,忐忑,“你,你想见她吗?我知道地址...要是不想就算了,你就当我今天没说,啊。” 她问得小心翼翼,因为拿不准景檀心里怎么想的。 景檀听到这话没怎么想。 她大脑是空白的,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失眠导致了幻听,或者,她还在梦里? 怎么会有这样突然的消息。 她掐了下胳膊,确定一切真实。 “李妈,你说真的?”她张了几下唇,找回自己声音,“怎么有她的消息的?” 这事还得从景林文说起。 景家生意不顺,景林文想在江浙一带找家生产商谈合作,对方态度实在不好磨,他四处打听厂商老板性格,了解到老板喜爱收藏字画,尤其欣赏意大利画家蒙西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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