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回答你,因为孤独。” “没遇见你之前,我也会时常觉得孤寂和无望。” “就像你给我买的那些衣服,是彩色的。因为你,我的生命不再只有黑白。” “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具有意义。” “如果还会有来生,我也还会找到你。” 章翊靠在他的的胸口,越听越沉重,不自觉地潸然泪下,她颤抖地哽咽起来,出声沙哑:“许常,你怎么像在交待后事一样?我不要听了,不要听。” “不是交待后事。”许常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心脏像是折皱在了一起,充满自责:“我们留着后事,保持期待活着。” 果然还是不能这么直白地对她说这些话。许常拥紧了怀里的人,长叹了一口气。心里隐隐藏着的心事,再也无法宣之于口。 饭桌上放着两个鲜红的苹果和两个清香的橙子。它们成双入对地排列在一起,就像此时窝在沙发上的俩人。它们,寄托着下一年的平平安安和心想事成。 这是一个没有雪的城市,十二月末的天气却是寒凉逼人。章翊洗漱完披散着半干的头发从洗漱间出来,感觉到阵阵哆嗦,忙不迭地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许常伏身在书桌前,埋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 章翊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翻看,许久不见书桌前的人停笔回来睡觉,忍不住开口:“在写什么?能不能明天再写?你要保证睡眠充足。” “好。”许常收了笔和纸,放进了抽屉,起身回头望着床上的人:“喝不喝水?我去泡杯茶。” 章翊点了点头。许常出去之后,她迅速地下床,拉开抽屉,翻出他刚才放进去的纸,打开快速阅览。 纸上事无巨细地记录着家庭琐事。水费账号,电费账号,天然气账号,物业费,交费地址,交费数额。甚至还有管道疏通电话,开锁电话,以及各种应急事项的联系人和电话…… 章翊愣在当场,这是……什么情况?结合两个小时前在客厅里说的话,这当真不是在交待后事?她突然生出一种特别不好的情绪,说不出原因。 客厅里,许常坐在饭桌边,打开玻璃罐,正准备往杯子里倒茉莉花,就见章翊神色不宁地向他走来。她走近,站在椅子背后,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俯下身把头埋了进去,披散的长发,倾泻在他身前。 许常覆上她的手,轻拍,出声温柔:“这是怎么了?嗯?” 桌上的水壶四散着雾气,鸣响后停止了加热,俩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谁都没有动。 良久,章翊躲在他的脖颈下,翁声翁气:“许常,你是不是感觉到身体哪处不好?” “没有。没有感觉不好。”他转着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一派平静。 “我看了你刚才写的东西。”她紧了紧圈住的人。 许常洞悉无遗,耐心安慰:“有备无患,不要多想。嗯?” “事出反常。”章翊的情绪依然跌落在某一个低点处。 “真的。信我。”许常站起身,紧紧地拥住了她。 章翊回抱住他,心里突然泛起阵阵酸涩。这个人的怀抱一点儿也不温热,浑身都是冰冰凉凉的,哪怕是睡觉的时候盖着被子,体温都不会升高太多。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温暖了她的时光,教会了她生活,让她重新定义了生命的意义。 平安夜的夜,静谧而安逸。楼宇间的灯火,渐渐停熄。半开的窗户无风无月,冬日的萧瑟呈现在绿色的草木中,漫漫散播,波谲云诡。 这是许常在羊城度过的第七个冬天,这一年的冬天格外清冷,躺在他身边的人却格外温暖。此时的她,正伸长胳膊紧拥他,贴身在他的胸膛,传递着源源不断的热源。 许常抚摸着她的长发,叹息:“买西装那天,为什么不要那件婚纱?不喜欢么?” 章翊掩住困意,回想着那天具体是哪天,沉默了一会儿,回道:“请宋子梁赵瑾吃饭那天吗?你是说和西装陈列在一块儿的那件婚纱吗?” 许常点了点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也不是不喜欢。但是,婚纱,只能要一件。”章翊想起什么,轻笑出声:“江如练上个月给我发邮件了,去了法国,顺利进入了进修学校,她还让我替她谢谢你呢!她说,等我将来嫁给你的时候,婚纱留给她设计,我答应了。所以……” “所以,给你买了那件红色长裙。二号我们去领证,西装配红裙。”许常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一副波澜不惊早有准备的样子。 “许常你……” 此时的章翊沉浸在被他悉心爱护的感动里,不想自拔。而许常,冰凉的手伸进了她的睡衣,游走上她温热的肌肤,褪去了她的衣服。这一次,章翊摘掉了他的小雨衣,无一隔阻,全心全情地接纳着他的进入…… 爱情究竟是什么? 是悸动。是接纳。是保护。 是一起吃很多顿饭,做很多次家务,去很多个明天。 是抱怨。是嫌弃。是厌恶。 是试着理解,学会包容,想要永远。 永远,是一个迷人的词,也是一个狞恶的词。 它代表着永恒与远久。 也代表着永别与远去。
第37章 死生 十二月的最后一个周末,是千禧年的最后一天。 太阳拂照的清晨,暖洋洋的。章翊赖在被子里,实在不想起床,她怏怏不平地趴在床上抱怨:“许常。许常。许常。” 许常站在阳台上,正弯着腰给薄荷细致地浇水,听到呼唤声,放下手里的喷壶,走进卧室,宠溺地开口:“再睡一会,时间还早。” “你看我这是想要继续睡觉的样子吗?”章翊脸埋在枕头下面,出声含糊不清:“我这是不想起床好不好!” “有区别么?”许常掀开枕头,好笑道:“那科目二下次再去考,今天不考了,我带你出去玩。” 闻言,章翊噌噌掀开被子,跳下床,一脸嫌弃地看向他:“不要!不能跟你长时间呆在一起!否则,我的意志全被你消磨光了!” 说完这句,她麻溜地跑进洗漱间关上门,开始洗漱。许常看着她仓惶而逃的身影,面上露出坏笑,果然独特的人得用独特的方法,屡试不爽。 他走出卧室,经过洗漱间时,抬手叩了两下门:“速度带快点,鸡汤煲好了,抄手也包好了,我现在去煮。” “啊?哦!”章翊满嘴泡沫还不忘夸赞一句:“我家许大帅哥就是贤惠!” 许常摇了摇头,对这姑娘表示无奈,她的措词还真是……不分性别!好样的! 饭桌上,两碗鸡汤抄手,碗面飘着一簇松茸和几粒葱花,冒着白烟,香气四溢。章翊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味道鲜美,完全满足了口腹之欲。 “今天去考试的人多么?”许常惯性地捞起碗里的鸡蛋,挑出蛋黄,把蛋白放进了章翊的碗里。 “听教练说,人不少,估计要排队考,不知道会不会排到下午。”章翊夹起他放进碗里的蛋白咬了一口,含糊不清:“放心吧,肯定能赶回来陪你跨年。哦不对,是让你陪我跨年。” “要不今天还是别去考了吧!再约下一场。”许常放下筷子,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 “不行!早考完早结束,不然总有件事在那待处理,一想到我就脑壳疼。”章翊换上一本正经的态度,不容拒绝。 “好好考。”许常面露喜色:“考完了,明天下班带你去看小外甥。” 章翊放下筷子,喜上眉梢:“真的吗?”想了想又道:“许送……许送会不会不想见到我?” “不会。”许常肯定:“虽然请了家政,但毕竟生孩子是件大事,大人婴儿都需要照料,她不会在这种时候为难你。而且,这段时间,她的状态也有所改变,可能是快要当妈妈了,性子温和了不少。” “那就好!只要她不动辄就甩脸色请我滚,我不会计较那些有的没的。毕竟在这个城市里,她只有我们两个亲人。”章翊边往嘴巴里塞食物,边表明立场。 许常呵笑一声,没再说话,起身盛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再喝点汤,多长点肉。” “你嫌弃我!”章翊不满。 “没有没有。许常笑道:“我怕你考试的时候饿,影响通过。” 许送靠坐在医院的病床上,仔细看着各项检查数据和化验单,面色凝重。医院是她工作的医院,她原本计划在元旦剖腹产子,可能是因为日子太好,明天预约手术的产妇太多,妇产科的主任无法给她开后门,只得建议她提前或者推后一天。 许送算了算日子,推后一天,就得推后两天了,许九说了二号要去领证,她不想自己孩子的生日是他们的结婚纪念日。 她看着肿胀的脚踝和下肢,以及不断升高的血压,孕期伴随着的头痛,她觉得这个孩子几乎要了她半条命。 考虑再三,决定提前一天剖出来。她放下手里的各种报告,拿出手机,拨通了许常的电话。 许送:“许九,是我。” 许常:“嗯。” 许送:“我情况不太好,要提前一天剖腹产。” 许常:“好。” 许送:“你来给我签字。” 许常:“马上过去。” 许常挂断电话,站起身,正视还在喝鸡汤的人,神色凝重:“许送情况不太好,今天就要剖腹产,我现在过去签字。你吃完,碗放在水池里,等我回来洗。” 章翊忙不迭地放下碗,收拾起来:“你等等,我和你一块儿下楼。还有,那天买的婴儿用品放在了左边的衣柜里,你换完衣服,带出来。” 小区门口,章翊踌躇着开口:“要不,我今天还是弃考吧!和你一块儿去迎接小生命。” 许常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把章翊按了进去:“你先去考试,考完了直接到医院找我们。” “好吧。那你自己小心点。”章翊不知道为什么惶惶不安起来,她犹犹豫豫地关上了车门。出租车向北驶去。 许常拦下了另一辆出租车,向南驶去。 他们背道而驰,分离在世间。 章翊心神不宁地坐在出租车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七上八下的的惶急让她坐立不安。 车内四窗紧闭,闷躁感袭遍全身,她拽下拉链,脱掉了外套,一声轻响,什么东西磕到前排椅背的塑料壳,掉落到了脚垫上。她弯下腰仔细查找,看见了掉落的手链。 手链是许常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链条的中间是一对小鱼,小鱼的眼睛上镶着紫色的水晶石,它们头对着头,摆出嬉戏的形态,很是讨喜,她很喜欢。 此刻,连接一对小鱼中间的链条断了。 这条手链和无名指上的戒指,同在左手,同一人给她戴上,从未摘下过。平时洗漱做家务时,她都尽量让着它们,小心翼翼地保护着。怎么就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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