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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悦和于锡就是被换去二中的那一批，为期一周。 眼下听他问自己，余悦想了想，便回：“还是直接从家出发吧，省得跑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余老师，明天见。” “再见。” 眼见那抹高大的身影消失，余悦才动身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还算不上初春的天气，冷得要命，穿个普通的棉袄都尚且不暖和，更别提他们还要穿着西装制服。 余悦是真的讨厌这一身西装。 穿上时看着是很气派、很有面子，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身气派、有面子的衣服穿在身上有多难受。 处处被限制着行为，跟绳子似的绑着人、束缚着人。 * 第二天早上，余悦动身往二中去。 天寒地冻的，早上七点半多的时候还是雾蒙蒙的，但是那会儿二中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有穿着一身冬季校服的学生往校门口走。 而那一群学生中，最突兀的就是树下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穿了一件白色连帽棉袄，一件浅色牛仔裤，带着口罩，气质出众。 余悦来时便见于锡的目光透过来往的学生看向路口，想也不用想他是在人群里寻找自己，所以她两步从学生后小跑着向他跑去。 她不知，这一场景是于锡在梦里都不敢想的场景。 “于老师，你怎么不先进去？” 等她跑到他跟前时，她好奇问了一句。 “在别人的地盘，有个认识的人才安心。”他笑着回，即像是在看玩笑，又像是在说真话。 余悦只能点点头，“也对，那咱们快进去吧。” 两人跟着一群学生往进走，在一群学生好奇的目光里，余悦听于锡问：“咱们现在要去教务处吗？” 余悦：“对，去教务处找李老师报道。” “好。” 然后余悦下意识带着身边的人往教务处走，毕竟余爱国是这里的老师，余悦自己也在这里待过那么一段时间，所以自然对二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她以为见识过她的娴熟后，身边的人多少会问她一句的，可他不仅没有，甚至余悦在他平静温和的目光里还看出了一种“本应如此”的错觉。 更让余悦觉得奇怪的是，去办公室找完李老师后去教室的路上，于锡虽然一直和她并肩走着，但他的步伐却始终从容，像是对于二中，他来过了无数遍一样。 余悦终究还是没忍住好奇，在进教室跟同学们见面的时候轻轻问了一句：“于老师，你以前，是二中的学生吗？” 视线里于锡好像恍惚了一瞬，然后他紧接着弯唇，“对，我高中的时候在二中读了两年。” 解了疑惑的余悦笑笑，不再多问了。 这次两人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级，余悦带高二十六班，于锡带高二四班。 二中的教学楼是筒子楼式的，四班是理科班在二楼，十六班是文科班在五楼。 仅仅三层楼的距离，但因为所带课程不同，所带课程的时间不同，除了第一天外，两人几乎都没有碰过面，还不如余悦刻意避着余爱国，但是又很巧地能和余爱国碰上的次数多。 当初余悦被分到二中的时候，就赶紧跟余爱国商量好，说是在她在二中交换的日子，两人见了面就要当不认识。 余爱国知道她的顾虑，爽快应了好，所以几次两人很巧的碰面时，父女两也就是上下级一样打个招呼，再无二话。 可这样做的效果好像不怎样。 因为余悦当初毕竟在这里上过学，转走之后也会偶尔来学校里找余爱国，所以和余爱国一起工作的几个老师就没有不认识她的。 以至于余悦来的第一天刚一到办公室，就见办公室里有好几个她很熟的阿姨、伯伯。 他们叫她都是叫“老余家姑娘。” 根本没办法装不熟，甚至于交换期没课的时候，他们还会和她聊天。 也许年纪大的长辈都喜欢关注小辈们成家立业了没有。 所以余悦在这儿也没逃过一群长辈的关怀。 只不过这次，她学聪明了，面对众人的疑惑时，她没再说出那套总不被长辈认可的说法，而是避重就轻的回：“没遇到合适的人。” 这样回答不是她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不对，而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她怕这些人跟她的七大姑八大姨一样，去在她爸妈的面前念叨，去说教她爸妈的教育方式。 就这样，应该还算顺利地度过了一个周的交换期吧。 交换一个周，余悦确实有所收获。 所以回校后第三天的交流报告会上，她写得交流心得被教务处的领导提了一嘴，算是夸奖。 会议结束，余悦和任星走在最后，听任星兴冲冲地给她讲着自己去十四中交换时的有趣经历，余悦被她充满情感的话语逗得直笑。 “你知道吗？那儿的老师可能聊了……” “余悦。” 就是在两人聊得最起兴的时候，一道女声响起。 余悦和任星不约而同的抬头，就看她们面前站了一个和她们一起实习教数学的，娃娃脸的女老师，姓苏。 “余悦，你当初怎么没去二中，反而来了四中呢？”她说话的时候，娃娃脸上带着笑意，但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刺眼。 余悦敛了表情，站直了身子，看着她脸上刺眼的笑，认真回：“当初笔试面试成功后，所有实习老师的实习单位都是教育局随即分配的，不是谁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的。” “是么。” 那个姓苏的女老师笑笑，意有所指的说：“你爸不是二中的年级主任吗？我还以为你能进二中呢？” 这次，余悦真真切切的冷了脸：“所以呢，所以你想说什么？” 女老师似乎是笃定了她有裙带关系，所以面上的表情越发愤怨，看着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样：“余悦，这次去各个学校交换，大部分人被分去的都是四十九中、五十六中这样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还不如小地方的重点高中的学校，你却被分到了省示范的二中，不仅如此，一群人里还只有你能被轻飘飘夸上一句……” 余悦冷着脸耐心听她说完。 等苏言说完后带着些鄙夷地看着她时，余悦几乎都要气笑。 她往苏言跟前走了一步，一向恬淡平和的人现在周身的气度徒然逼人了起来。 “所以仅仅因为我爸是二中的年级主任，我所有的努力就该被你轻飘飘的否认，我就该被你泼脏水扣帽子吗？果真是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一旁的任星忍了又忍，听了这话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握着拳走上来，梗着脖子道：“苏言，亏你还是个老师呢，这种恶心的话你居然也说的出来！” “我……” “这是怎么了？” 几人的身影就站在办公楼前，动静也大，在那个苏老师涨红着脸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办公楼的大门口出现了三个人。 一个是教务处的何老师。 一个带余悦的王老师。 还有一个，是于锡。 “这是怎么了？” 三人走过来，一脸正色的何老师又问了一遍。 苏言眼神飘忽，没接话。 余悦看她一眼，冷着脸将刚刚的事情从头到尾重复了一遍。 每说完一句，教务处的何老师和带余悦的王老师的表情就越难看一分，倒是于锡，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悦说完，静等着教务处的何老师说话，只是那个何老师还没开口，带她的王老师就气得连说了好几个：“荒唐！太荒唐了！” 苏言梗着脖子，似乎笃定自己没错。 就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教务处的何老师威严开口：“苏老师，凡事讲究的是一个拿证据说话，现在你空口无凭就肆意揣测的行为不仅给余老师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影响，也会严重给学校抹黑，影响学校的声誉和清誉。这样吧，这件事咱们还是交给校长处理比较好……”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校长办公室走。 带她的王老师和任星跟着她一起来，余悦觉得没什么问题。可她实在没想到，一直站在一侧看不清表情的于锡也跟着一块儿过来了。 校长办公室门口，何老师和王老师先一步进去，任星和苏言走在中间，余悦走在最后，不对，在她身后，还有一直没有出声的于锡。 前面的四人都进了校长办公室，余悦右脚刚刚跨进门的时候，垂在身侧的胳膊就被人带着些着急，但又力度很轻的握住。 她停了脚，先是看了一眼握住她小臂的手，然后错愕抬头。 视线里，是男人清隽的面容还有认真到不能再认真的表情。 “余悦，我相信你。” 她没动，还愣愣看着他。 于是于锡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道：“余悦，我相信你。” 记忆里，同种境遇，好像也有人认真地对她说过：“余悦，我相信你。” 可惜时间太久远，她忘了那个人的样子。 回到这一刻，她看向他认真的面容，感受着他隔着衣服轻轻握在她小臂上的力道，回视着他望来的目光，她无比认真地说了句： “谢谢你，于锡。” * 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倒与余悦设想的无甚偏差，唯一出乎她意料的，大概是苏言自己放弃了转正机会。 那天去校长办公室后，校长让老师调出了在会议室里选交换名额时的监控。 监控里明明白白的显示着，所有实习老师去哪个学校交换都是用软件随即滚动出来的，不可能有暗中操作。 弄清了事实真相，挑起事端、污蔑同事的苏言被停职一个星期，回家反省。 可在被停职的第二天，苏言就递交了一纸辞职信。 这些，都是在操场升旗时领导站台上讲了一些“不要恶意揣测”类的话后，余悦听站在她身后的几个实习老师在那儿聊天时说的。 她不想参与他们，可架不住他们的八卦心理。 都闹到校长办公室了，所以大家其实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更何况，实习的老师里也有跟苏言关系好的人。 于是升旗仪式结束，学生们往教室里赶，老师们也紧随其后的时候，几个实习老师磨磨蹭蹭的跑到了余悦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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