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老师,苏言怎么突然就辞职了呢?” 余悦:“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你不是……” “我不是什么?你想表达什么?”余悦面无表情的打断了那人没说完的话。 “我……我就是好奇……” “好奇你可以去问校长,毕竟这件事是校长处理的。不想问校长你还可以问教务处的何老师和带我的王老师,毕竟当时两个老师也在场。”余悦根本不吃这套,直接堵住他的嘴。 这下那人动动唇,一个字也发不出,而余悦看他一眼,姿态从容的离开。 有竞争的地方就永远少不了八卦,因为余悦的态度很强硬,所以这些八卦的人不敢当着她的面议论,就背着她偷偷的说。 不算任星跟她说过的很多次,光是余悦自己都在无意的时候听到了很多关于她自己的谣言。 她不是不在意,也不是不想澄清,只是他们认定了的事情,澄清一百遍也没用。 他们不会信的。 好在余悦也很忙,每天两点一线,根本没空理那些谣言。 . 三月多时天气回暖,只穿着一件薄衬衣和一身西装制服也不会冷的时候,是音音小朋友的两岁生日。 那天余悦特意腾出时间去参加了小姑娘的生日宴,然后从生日宴回来,她接到了姜悸的电话。 姜悸说她要结婚了,婚礼的时间定在五月一劳动节的时候。 她邀请余悦去参加她的婚礼、去送她出嫁。 余悦应了好。 挂断电话后躺在床上,余悦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去年暑假的时候,她们四个还聚在一起喝着酒聊着未来的啊,怎么现在一年不到,姜悸都要结婚了。 时间真的,太快了。 四月二十八,余悦和文静夏梦雨三人商量着提前去了姜悸家,陪着姜悸准备婚礼、等待婚礼的到来。 时间转瞬即逝,五月一早上的鞭炮声拉开了这场婚礼的序幕,然后又在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中迎来了婚礼的尾声。 人群散尽,一身红色旗袍画着新娘妆的姜悸抱着三人哭个不停。 余悦好像知道她为什么哭,又好像不知道。她只知道,从姜悸婚礼上离开坐着飞机回云江时,她是茫然的。 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回来后还得接着上班。 可这次,两点一线的生活,规整的西装制服,条条框框的束缚让她觉得很厌烦,很累。 她强忍着这种异样,努力地去调整,但随着时间越来越久,离盛夏越来越近,温度越来越高,那身西装制服穿在身上越来越难受,她便越来越讨厌这样的生活。 她甚至觉得,每天去上课都是一种煎熬,她有些怀念去各个地方爬山、拍照的日子。 五月底的一个周末,余悦回家陪父母、弟弟吃饭,正吃着,她的两个姑姑跑到了她家。 她们来,是来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 大姑举着手机矗在余悦面前,手指来回滑动着相册里的照片,二姑坐在她身侧,配合着大姑的速度,详细给她介绍着相亲对象的条件。 “博士毕业,一个月工资好几万……” “家里有两套房……” “父母都是高干!” …… 余悦麻木的听着。 余爱国和李云霞拼命岔开话题,但碍于亲戚关系,又不能说的太过。 直到过去了很久,大姑二姑介绍完,灌了一口水,问她:“阿秋,你觉得怎么样?有觉得不错的吗?” 余悦垂眸:“谢谢您,大姑。” 只这一句,两个姑姑就听懂了,白眼翻到天上去,“你这姑娘眼光还挺高,姑姑是真想知道你最后能找个什么样的……” 余悦没说话。 她垂下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也许,她正在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再等等。 * 时间快起来可以很快,但慢起来的时候,也是真的很慢。 在剩下着漫长的将近一年的实习期里,所有人都看到了余悦的变化。 ——她变得沉静、沉稳、成熟、内敛,也许,她也变得冷漠。 ——二十六岁,她如愿成为了很大的大人。 实习期快要结束,余悦知道以她的表现,自己会成功转正,会留在四中,会成为正式的数学老师,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没觉得开心。 就像将近两年过去,四中现在还要求教职工上班穿西装制服,而她依旧觉得不适、觉得难受一样。 六月初,又是一年毕业季。 望着空了一栋的教学楼,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的心里都空落落的。 那是高三离校后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余悦坐在办公室里写教案,另一个班的老师突然找进来,说自己有事,问余悦能不能帮她看一节自习课。 余悦利索应了好,抱着自己没写完的教案去了班里。 她端着板凳坐在讲台前,低头有一笔没一笔的写着教案,教室里很静,只有学生们手下的笔落在书本上的唰唰声,窗外也很静,只有阵阵蝉鸣。 就是在这时候,底下突然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 余悦开始时没管,但是底下的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她还是没忍住放下笔,说了句:“大家安静写自己的作业,别说话。” 好像有效了一点,底下静了不少。 但她无意看到靠窗的两个同学正趴在桌子上睡觉,所以她放下笔,轻轻走到了那两个同学面前,伸手去轻轻拍拍睡着的两人,两个人睡眼朦胧的醒来,看见她后顿时清醒。 余悦叫醒两人后没着急回到讲台前,而是绕着班级走了一圈。 走到后门时,门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开,后排同学放在桌边的书被风吹的哗哗响,然后吹着吹着,书本从桌上掉了下来。 掉下来的时候书页还在随风翻动。 余悦离得近,先同学一步弯腰去捡。 手快要触上书本的那一刻,翻动的书页停了下来,静静地停在了某一页。 看过去的那一眼,她看到了被风吹来的书页上的内容。 ——职业拓展。 ——护林员。 她将书捡了起来,手指压在被风吹开的那一页,先没还给同学,而是轻声询问:“可以借我看看吗?” 同学略微有些疑惑,不知道一本生物书有什么好看的,但还是笑着应了好,余悦道了谢,拿着那本生物书走上了讲台。 此刻,教室打开的窗户突然漂进了许多水点,然后天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狂风大作,暴雨将至。 同学们纷纷关上了窗户,教室里闹哄哄的。 这次,余悦暂时没管。 她在沉溺地看着被风吹开的那一页的内容——那篇关于护林员的职业拓展。 一遍又一遍的看完后,她突然想起,几年前,有个叫魏棋的人曾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成为一棵树,自由自在的生活在大山里,天晴了就晒太阳,下雨了就淋雨,有风了就吹风。” 这一刻,她想,这是天意。 ——风吹哪页读哪页。 ——是天意让她追寻自由。 六月二十号左右的时候,余悦安排好了相关事宜,递交了辞职信,两天后便被批准。 那是这几年来,她第一次感觉到了自由,是二十一岁到二十六岁之间从没有有过的自由。 她染了一直不敢染的头发,将那头长发弄成了棕色的大波浪。 她还去万鲤的纹身店里纹了身,纹身是一个大树轮廓的黑色图案。大约十厘米高,四厘米宽,树的轮廓极其简单,却能让人瞧出些欣欣向荣的意思。不过寥寥几笔,却将蓬勃生机尽数画进了图案里,树下是一串看不懂的墨色字符——梵文的“平安顺遂”。 整个图案就在左臂距离肩膀一寸的位置处。 所有的一切不是后知后觉的叛逆,而是想要弥补曾经留在时光里的遗憾。 . 辞职前,余悦是和父母商量过的,她的父母一如既往地支持她的决定,所以辞职后的几天里,她一直住在家里。 只是她还没跟父母说她想去岭南的一个森林保护区里当一个护林员,她其实有点怕他们因为担心她而不让她去。 所以她还在想,要怎么跟他们说才合适。 这天晚间吃饭的时候,她数次想要开口,但触及父母关怀的目光时,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犹犹豫豫间,大家就已经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余悦轻轻叹一口气,这一晚,她怎么也睡不着,便拿出魏棋留下来的旧手机,反反复复地看。 凌晨四点时,她终于睡着,可也不过睡了一会儿就醒来。 那个旧手机被她握在手里,她按一下手机想要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怎么也按不亮。 她有些心慌,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来去找充电线给手机充电,可插入充电线后,手机依旧毫无反应。 这一天白天,余悦跑了很多家修手机的店,但他们都说,这个手机修不好了。 这个陪了她很久的、魏棋的手机,修不好了。 她心里很空,心中有一股闷气。她不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就开着车去了了尘寺。 她诵了一遍经。 再出来的时候心里那股闷气好了一些,但是听到年迈的主持和蔼的冲她说:“孩子啊,哪有那么多烦恼,是你太执拗了,凡尘里总该有些东西是要被舍弃和忘却的”时,她一下子又想起了那个突然坏掉且修不好的手机。 是不是连手机也在预示着她忘记魏棋? 她带着些慌张,又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几乎不假思索地回:“那主持呢,主持难道真的能脱得了凡尘吗?那这了尘寺呢,又真的能了却前尘吗?” 可是刚一说完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了,于是她抱着膝,语气里藏着脆弱:“主持,您别劝我了。” 都别劝她了。 因为她现在,也只能记着他了。 下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余悦没觉得怕,她找了一家旅店,在老板娘看到她的纹身时十分惊愕的目光注视下淡然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种目光她见得多了,不足为奇了。 热水淌过身体,冲刷掉一天的疲惫时,余悦突然想起今天去找修手机的店时路过了一户人家,那里正在办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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