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有些脸红,指着挂在门附近的几件印有咖啡店名字的夹克衫说:“平时下午茶时间很多在对面上班的客人会点外卖。” 香杏林一拍手,笑着拨了拨头发:“那可真是太好啦,那我还是要上次喝过的冰美式吧,今天也太热啦。” 外头烈日炎炎,没什么路人,不少开突突车的司机此时都把车停在了树荫下,躺在车上午睡。 冰美式上桌,香杏林又要了四杯咖啡带走,咖啡店里忙碌得很,香杏林拿了咖啡就要走,坐在她边上一桌的一个女孩儿突然喊了她一声,指了指她座位上那卷起来的画,说:“你的东西。” 香杏林看了看女孩儿,她似乎是个大学生,正和同桌的几个年纪相仿的人聚在一块儿写作业,女孩儿挂在椅子背后的双肩包里露出个鸭舌帽的帽檐。香杏林俯身过去,拍拍女孩儿的肩,把画放到了这群学生们的桌上。她笑着说:“唐伯虎真迹,送给你们了。” 她顺走了女孩儿的鸭舌帽。出门时,趁着人多,又顺走了咖啡店的夹克衫。穿戴上帽子和外套,她拿着咖啡回进了那拍卖行所在的大楼。 四十多层的写字楼大厅熙熙攘攘,进门要么刷门卡要么和前台说明来意,登记进门,香杏林举着咖啡朝前台示意:“外卖。” 前台放她从侧门进去了,她搭电梯上了十八层,把咖啡在拍卖行门前放下后,直接找去了楼面上的厕所。女厕所里有两个隔间锁着,男厕所里正好没人,她就关上了厕所门,扯了些面纸用打火机点上,扔进了厕所门边的垃圾桶里。一闻到焦味,她就马上回到了一楼大厅,找了个能看到安全通道楼梯出口的位置站着滑起了手机。 不一会儿,楼里响起了火警警报,所有电梯都停运了,陆续有人从安全通道的出口走出来。 香杏林看到了高教授。 高教授腋下夹着那只她先前在便利店买的惹眼的红色小包。高教授捏着一块手帕擦着汗,从正门出了大楼。 香杏林也从正门走了出去。她小心地追踪着高教授,途中经过一个午睡的突突车司机身边时,趁机把咖啡店的外套脱了下来,换上了司机挂在车把手上的牛仔马甲。高教授一路步行,没什么警惕心,走去了两条街外的邮局。 高教授把小包存进了邮局外的寄存信箱里。 对面正好有家便利店,香杏林进了便利店又买了只相同款式的红色小包,另买了许多份报纸,还买了一碗港式咖喱鱼丸。她站在靠窗的位置,盯着那寄存信箱,一边吃鱼丸,一边往小包里塞报纸,塞得那小包鼓鼓的了,这时,只见一个小男孩儿跑到了那寄存信箱前,用钥匙开了信箱,取走了高教授放下的小包。 香杏林提着塞满报纸的小包,拿起那半杯鱼丸,嘴里还在嚼着一颗,手上又用竹签插了一颗,跑去了马路对面,和小男孩儿撞了个满怀。 “真不好意思,对不起,没摔着吧?” 鱼丸全撒了。香杏林咽下嘴里的东西,就去扶小男孩儿,小男孩儿一句话也没说,左右一看,抓起掉在地上的包就跑走了。 小男孩儿把那红色小包放在了雅轩的门口。 雅轩的门缝里塞着一叠麦当劳优惠券,其中有一张被人撕了下来。香杏林看看地上的小包,看看那麦当劳餐券。洋市就只有一间麦当劳。她抬手扇了扇风,撕下一张优惠券,她热得实在受不了了,拦了辆出租车,往麦当劳去。 她才走进麦当劳,就看到一个男人朝她直挥手。男人戴着墨镜,穿白T恤,右手横抓着个手机,发现香杏林看见了他,男人咧开嘴,笑得很开心,还喊了起来:“这里,这里。” 麦当劳里云雾缭绕,一群穿西装的男人猫在角落打牌抽烟,手边各摆着数量不一的薯条。 又有人扯着嗓门打电话,买86号,93号,动不动就是下一万注,十万注,也还是有在炒股,买卖期货的,张口就是要做空缅甸,做空日本。 店员又开始用英文喊话了:“no smoke!” 香杏林走到了男人边上,问他:“干吗选这里?” 男人喝了一大口草莓奶昔,头一低,墨镜滑下鼻梁,他笑着说:“你相信这里的人每个都是分分钟几千万上下吗?” 香杏林笑了出来,一拍桌子,说:“渴死我了,我去买喝的。” “奶昔买一送一。” 香杏林瞪大了眼睛:“啊?那你不等我到了再买?你买了两杯,已经喝完一杯了?” 男人点了点头,咬着吸管直笑。香杏林撇了撇嘴,似是有些埋怨,接着却一笑,摸出一张优惠券:“那我买套餐,免费升级大杯可乐。” 男人摘下了墨镜,笑着继续喝奶昔,目光回到了手机上。男人在看电影。香杏林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没看清他在看什么电影。似乎是老港片了,可能是刘青云和刘德华演的。 香杏林买了份鸡块套餐回到了男人桌边。男人拍拍身边的位子。香杏林在他边上坐下,男人说:“坐近点啊,一起看。” 他把手机架在了桌上,分了一个无线耳机给香杏林。 男人看着手机屏幕,说:“我就知道你会把钱换回来。” 香杏林也看着他的手机屏幕:“三万美金,你以为我的钱是天上掉下来的?” 男人哈哈大笑,香杏林问他:“要是我没换回来,你就让三万美金这么坐在路边?” “就当作慈善啊。” “你怎么称呼?” 男人说:“安小姐,那你的唐伯虎真迹呢?” 香杏林吃着鸡块,问道:“这是什么测试吗?” 男人说:“新美华的大老板从去年开始就卧床不起了。” “啊,原来他还没死?” “你不是他的女儿吗,你不知道?”男人用眼角扫了眼香杏林,“你最近在洋市会不会太高调了?” 香杏林说:“我听说洋市有个叫‘师爷’的男的,二十多岁吧,可能是变色龙投胎。” 男人单手托着下巴,说道:“梅家是家族企业,任何重大决策都必须通过家族内部拥有投票权的九个人投票决定,而所谓的投票权其实就是拥有一枚有梅花印记的特殊的玉佩,只要手握这枚玉佩,管你和梅老板有没有血缘关系,是梅家的什么人,都能加入投票。梅老板病重,手上的投票权,也就是他的那枚玉佩却没转交出去,于是剩下的有玉佩的八个人,遇到大事,难免会出现平票的情况。” 男人从衣领里抓出一枚玉佩,香杏林一看,那玉佩上刻有一枝梅花。 香杏林惊讶道:“你是梅老板的私生子?” 男人说:“我二楼的一个租客,前一阵病死在了家里,我帮她处理了后事,发下了一封信,梅老板的亲笔信,随信附有一枚玉佩。” 男人拿出一只发黄的信封,递给香杏林。香杏林仔细看了看那信封,确实像有些年头的物件。 男人又说:“放心吧,没骗你,真的是梅老板的亲笔信。” 他指着手机突然笑出来:“刘德华穿女装还蛮有韵味。” 香杏林从泛黄的信封里掏出了一张薄薄的信纸,说着:“你骗我也无所谓,这信是真是假我也不在乎,只要有人相信,那它就是真的。” 男人哈哈笑,笑声爽朗。 信是繁体的,用小楷写就,统共只有三句话: 铮喜吾爱,前人有诗云:“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潼衡无所有,聊赠一枝梅。 望母幼平安。 男人继续说:“梅三小姐一直想终止梅家的博彩业务,转型上岸,做上市企业,但是家里总是有很多反对的声音,每每投票决议这件事,总是以四比四的结果无疾而终,不过,如果加上我们的这一枚玉佩……” 香杏林收起了信,问男人:“你怎么称呼?”她笑着说,“都‘我们’了,不自我介绍一下,说不过去吧?” 她认真看着男人,他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很年轻,皮肤晒得发棕,但又不像他原本的肤色,他穿的很随便也很朴素,t恤裤衩人字拖。这样的打扮,在洋市街头比比皆是,可男人的样貌却一点都不“素”,绝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长相。他的脸很小,轮廓深,鼻梁高而挺,似乎有几分异国血统。 男人说:“叫我蓝白心吧。” “蓝背心?” “白。”蓝白心笑着继续看电影,喝奶昔。 香杏林问他:“这枚玉佩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个亿,美金,我六你四,”蓝白心捣了捣吸管,垂低了眼睛,“你的出生证明,过往经历我都帮你搞定了,而且现代社会,信息就是金钱,你说是吧?” 香杏林问他:“你给了阿福师多少钱?“ 蓝白心又是一阵笑。香杏林又问他:“岑宝楼呢?” 蓝白心笑着竖起手掌发誓:“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洋市十几年白混的吗?” 蓝白心一愣,随即点着头,微笑着说:“对,你说的对,那我下次帮你打探打探。” 蓝白心很喜欢笑,脸上和眼睛里总是有挥之不去的笑意。 “你认识他?“香杏林问道。 “他这个人,只要在洋市赌场混个两三天,听他的故事耳朵就要听出茧子来了,”蓝白心忽而收住了笑,摸着下巴:“你相信吗,世上真的有能赚赌场钱,且年复一年赚了十几年的人?”可马上他又对着香杏林露出了笑脸:“不过世上也有明知是骗局,还愿意入局的人。” 香杏林也露出笑脸:“要是我真的被你骗了三万,你怎么办?” “那就继续找别的合作伙伴啊,这里难道缺女骗子吗?”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梅三?梅老板这个信也没说孩子是男是女啊。” 蓝白心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不喜欢豪门恩怨的剧本。” 香杏林又问他:“那岑宝楼听说过你,知道你吗?” “骗子最重要的是低调,最重要的是他认识我,但也不认识我。”蓝白心摇晃着脑袋,故弄玄虚。 “那我不是个合格的骗子。“香杏林往嘴里塞了两根薯条,喝了一大口可乐,“我最近搞出了那么多大动静,你还找上我?” 蓝白心说:“因为这一次我正好需要一个像你这么高调的人,”他瞥了眼香杏林,“你很合适。” “你打着梅老板私生女的旗号招摇撞骗,我想应该已经引起了梅三的注意了。”蓝白心说,“难道这不也是你的目的吗?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打算怎么说服梅三相信你的身份。” “你想知道吗?” “一定没我的周全。” “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早走了。” 香杏林抬了抬眉毛,笑出来:“都怪梅老板私生女这个身份太吸引人了,有需求就有市场嘛,最基本的供需关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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