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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机场的路上，江煜突然开口，“和你说件事儿。” “什么？”黎千暮闻言，转过头。 “我妈让你到我家吃饭。” “……” 江煜打开聊天记录，递到黎千暮面前。 【妈】：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带上千暮啊，她好久没来我们家吃饭了，这次正好，大家一起聚一聚，我让江焱也早点回。 【fleuve】：好 黎千暮眨了眨眼，和屏幕上的文字面面相觑，半晌，问道：“那…我要不在机场买点礼物？” “不用，”江煜低笑着说，“又不是拜年。” 登机前，黎千暮给她爸发消息，说要去江煜家一趟，会晚些回。 黎渡简洁明了地回复了三个字：知道了。 一路上，她都有些坐立不安，原先一上飞机就能睡着，此时却无比清醒，这样的感觉一直持续到飞机降落。 江家的司机已经在机场大厅等候，见到两人便上前迎接。 车缓缓行进，窗外的景色不断变幻，最后驶入一座庄园，铁门自动开启，路两旁是成排的冷杉，形成天然的遮蔽。 沿着道路行驶五分钟左右，就能看到江家的主宅，典型的欧式风格，墙体呈暖白色，正前方是一座造型精巧的喷泉。 他们进门时许连雅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两人的瞬间，她的眼里染上笑意，脚上的步子也加快了些，“千暮，你来啦。我记得你上次来这儿的时候还在读初中吧？” 黎千暮把行李递到管家手里，低声道谢。她抬起头，笑着回应，“是的，在读初二。” 许连雅拢了拢披肩，感慨时间流逝之快，她看向江煜，“小煜，你带千暮到处逛逛，我去看看菜好了没。” 说着便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小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让他一放学就回，怎么现在还没到家，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急切的开门声，还未见人影，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哥，你回来啦。” 来人是江煜的弟弟，江焱，15岁，正在上高一。 他身上还穿着校服，一张脸跑得通红，发尾被薄汗沾湿，他随手抓了抓。 江焱生得白净，面容柔和，同他哥哥的气质截然相反，不光是气质，长相也没什么相似之处。 兴许是一个随父，一个随母，黎千暮暗想道。 江焱兴奋地要往他哥身上扑，却被一把拦住。江煜单手抵住他蠢蠢欲动的肩膀，从桌上抽了几张纸，贴在他的额头上，淡淡道：“站好，把汗擦了。” “好吧。”江焱直起身子，胡乱抹了几把脸。他这才看到一旁的黎千暮，愣了会儿，疑惑地问道：“哥，这是你女朋友吗，怎么有点眼熟？” 黎千暮料到对方没认出她，默默开口，“你第一次来我家的时候弄坏了我的积木，不记得了？” “小黎姐！”江焱低呼出声，眼里满是惊喜。 黎千暮很受用。 谁知他马上又来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记仇，这事儿到现在还记得呢？” “……” 嗯，心智不成熟的小男孩果然很讨厌。 黎千暮不和未成年人一般计较，只是笑笑不说话。 江焱回房换衣服，趁这个空挡，江煜开口，“带你参观一下？” “好。” 江煜带黎千暮从里到外逛了一遍，“布局和你之前来的时候基本一样，只是在后院多加了一个温室。”他推开面前的玻璃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温室的顶棚呈三角结构，一进门，就能嗅到一股甘甜的花果香。 柱体上藤蔓缠绕，阳光洒进，透出浓墨重彩的绿，花朵配色和谐，簇拥在一起，让人看了心情很好。 “这出自Tracy Lee之手？”黎千暮问道。 “没错，怎么看出来的？”江煜勾唇。 黎千暮笑着说：“猜的，觉得风格有些相似，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Tracy Lee是她很欣赏的一位华裔女设计师，难得有机会看到她设计的成品，黎千暮不免多看了几眼。 江煜也不着急，耐心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都穿了浅色调的毛衣，搭配上色彩饱和的背景，宛如一幅油画。 “哥，小黎姐，吃饭了。”江焱抵在门边，也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 回主宅时，他们在门口撞见了江堰启，三人同时开口： “爸” “爸” “江叔叔” 江堰启点了点头，“回来了。” 餐具已经准备好，等江堰启上桌后，三个小辈才坐下。 全程都没人说话，安静得只能听到细微的咀嚼声，食不言寝不语，这一点在江家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黎千暮她家没有太多的讲究。 艾瑾为了保持身材，常年只吃轻食，基本不上餐桌，黎渡忙于应酬，也鲜少回家吃饭。 她细细咀嚼，心里却在想着，照这样下去，一会儿没准会消化不良。 这时，江堰启开口问道：“千暮，你们家今年除夕在哪儿过？” “应该会回老宅吧。” “城南这栋？” “嗯。” 江堰启点点头，“离这儿挺近的，可以常来玩。” “好，谢谢江叔叔。” 饭桌上再次陷入安静，江焱叹了口气，不满地嘟囔道：“爸，您一回来家里就这气氛，能不能别老板着张脸啊。” “怎么和你爸说话呢！”许连雅皱眉，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江堰启却没有生气，反倒是低声笑了笑，“他说得对。”语气中带着一丝放纵。 黎千暮默默听着，心里生出一阵怪异的感受，她朝江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如常。 但不知为何，黎千暮总觉得此刻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他与在座的其他人分隔开。 明明是在自己家，为什么看上去会这么寂寞呢？ 胃部泛起酸胀感，她眉头微蹙，在心中叹了口气，果然消化不良了。 江煜主动送黎千暮回家。 夜幕降临，浓墨洒满了整片天，汽车的轰鸣声撕裂夜空。 就在几分钟前，黎千暮看着空无一人的大道，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条路段测速吗？” “想做什么？”江煜单手搭着方向盘，闻言抬眸。 黎千暮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布加迪百公里提速2.5秒，你试过吗？” 江煜勾唇，猛地踩下油门。 轮胎与地面摩擦，窗外的景物一瞬即逝，心脏生理性的悬起，她险些惊呼出声。 刺激能促进多巴胺分泌，黎千暮止不住想笑，她侧过头，见江煜的嘴角也是上扬的状态，问道：“心情好多了？” “为什么觉得我心情不好？”江煜反问，他慢慢减轻脚下的力度，车速放缓。 黎千暮双手抱臂，目视前方，“都说了我很有眼力见。” 江煜挑眉，煞有介事地点头。 城南区距离晋安区三十公里，耗时二十多分钟。 黎千暮下车后敲了敲车窗，“今天谢谢，路上小心，别开太快。” “好。” 黎千暮在原地招了招手，看着跑车消失在视线尽头，她轻笑一声，觉得消化不良的症状减轻了不少。 客厅的电视还开着，却不见人影，黎千暮把行李箱随手一放，盘腿坐在沙发上休息。 黎渡端着茶壶从楼上下来，就看到她这副姿势，皱眉，“你看看你，坐没坐相，去别人家也这样吗？” “当然不会。”话虽这么说，她还是乖乖放下了腿。 “江煜送你回来的？”黎渡听到制动声，特地去窗边看了眼，此时明知故问道。 “嗯，”黎千暮点头，她想起江煜家不同寻常的氛围，心生好奇，“爸，问您个事儿。” “说。”黎渡坐下，手里握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吹气。 “您和江叔叔认识多久了？” “十几年吧，问这个做什么？” “那您知道…”黎千暮本想追问下去，但又觉得在背后打听别人的家事太过八卦，把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了，话说到一半。”黎渡抬眼看她。 “没什么，”黎千暮摇头，她拎着行李箱要上楼，“爸，我先回房了。”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嘱咐道：“您晚上少喝点儿茶。” 黎渡笑笑，刚想夸她懂事，黎千暮又说：“我担心您晚上太精神打扰我妈睡觉。” “……” 难得的假期，黎千暮放纵了几天，一觉睡到自然醒，还把列表里的电影都补了一遍。 她端着水果上楼，见艾瑾在阳台上做拉伸。 艾瑾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皮肤紧致，背后没有一丝赘肉，她每顿只吃几口，还要抽空练瑜伽普拉提，简直是靠仙气吊着。 黎千暮往嘴里扔了颗葡萄，在心中暗暗佩服她妈的毅力。 “千暮，过来，”艾瑾冲她招招手，“你这几天都在房里呆着，肩颈会出问题，我来帮你拉伸一下。” 待她坐下后，艾瑾踩住她尾骨的位置，逐渐加大力度，让她的上半身尽可能地向前倾。 黎千暮也不挣扎，由她妈摆布，她常年运动，韧带拉得很开，做这些动作毫不费力。 “好了。”艾瑾拍了拍她的背。 在家呆了没几天，黎千暮就开始闲不住了，她平躺在床上，用胳膊遮住眼睛，低声呢喃道：“好无聊。” 栾宋似是同她心有灵犀，就在这时给她打来了电话。她一开口就表明来意，说新书《念念不忘》即将出版，想找人帮忙设计封面，问黎千暮有没有时间。 她正好闲着无聊，回复道：“可以试试，不过建议你找几个备选。” “哈哈不用，我相信你。” 黎千暮先把小说看了一遍。 《念念不忘》是一本集青梅竹马、先婚后爱、破镜重圆等多元素为一体的小说，故事跌宕起伏，十分上头。 “许柠的心脏跳得剧烈，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双颊绯红，眸子里汪了一泉水。‘冷静一点，不能被他看出来。’许柠低声呢喃。” 看到这一段描写，黎千暮的手顿住，迟迟没有翻页。 她好像知道，胃里时不时泛酸是为什么了…… 她把设计好的封面发到栾宋邮箱，很快就有了回复，“你果然懂我！”并收到了高于市场价三倍的酬劳，她也没客气，照单全收。 临近年关，黎千暮提前回了老宅。 黎老爷子退休后，醉心于遛鸟品茶，就算是大冬天也只穿一件唐装。 收音机里的戏腔余音绕梁，黎老爷子边打节拍边跟在后头哼唱。 “黎言卿，一大早上吵什么吵！”文老太太裹着毯子，在阳台上中气十足地吼道。 “文玉啊，我就这么点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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