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热闹 清晨, 卧室内光线昏暗,隐约能看见床上有两处隆起。 黎千暮吸取了前几次被晃醒的经验,睡前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本以为可以好好睡一觉, 只听“咣当”一声, 打破了应有的宁静。 在睡梦中被打扰,黎千暮下意识地皱眉, 头埋进枕头里, 闷闷地哼了几声。 她伸出小腿, 往身旁轻轻踢了踢,含糊道:“江煜, 你去外面看看……” 江煜抓住她的脚踝,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环住她的腰, 嗓音中还带着早晨特有的嘶哑,低声道:“应该是元宝, 不管它。” “万一它打碎了什么东西, 被划伤了可怎么办?”黎千暮放心不下,一番挣扎后摸索着起身, 眼睛还没能完全睁开。 江煜无奈地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 让她重新躺下,“我去吧, 你再睡会儿。” 他随意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打开房门。 门外的场景让他的额角“突突”跳了跳。 只见花瓶碎了一地, 元宝在“残骸”旁打滚, 而江焱牢牢压住它, 不让它乱动。 这场景活像是…… “你是来偷狗的吗?”江煜倚靠着门框,漫不经心道。 江焱闻声,僵了僵,抬起头,心虚地喊了声“哥。” “怎么回事儿?”江煜往地上瞥了一眼。 一大早被吵醒,此时他的语气略有些不悦。 江焱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想着要不要把锅推到元宝身上,但又觉得这样太不厚道,半晌,才讪讪地解释道:“哥,我来的时候看房门还关着,就没打扰你们,和元宝在客厅抛球玩,然后……” “然后就把花瓶砸了?”江煜替他补充道。 “嗯。”江焱尴尬地点点头。 “赶紧收拾了,”江煜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凉声道,“花瓶是你小黎姐带过来的,手工定制款,她还挺喜欢的。” “啊?”江焱慌了,连忙问道,“哥,那你知道是在哪儿定制的吗,我好赔小黎姐一只。” “等她醒了自己去问。”江煜淡淡道。 转过身后,嘴角却若有似无地勾了勾。 江焱看着满地的碎片,一脸苦恼,“好吧……” “滴答滴答”时针不断转动,最终指向“9”的位置。 阳光洒满客厅,地面被打扫得很干净,完全看不出几小时前水渍飞溅的惨状。 黎千暮补了个回笼觉,一出房门就看到江焱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眼神闪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拿了瓶水,在江焱身旁坐下,好奇道:“你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江焱向她重复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一脸歉意地说:“小黎姐,你把店铺地址告诉我吧,我还你一只一样的。” 她嘴里还含着水,闻言,摇了摇头,含糊地说:“不用。” “这怎么行呢!” 小时候不懂事也就算了,现在他都16了,弄坏人家东西还不赔偿,说出去他还怎么见人啊,江焱心道。 黎千暮将水咽下,缓缓开口:“你哥骗你的,花瓶超市200一只,我随便买的。” 江焱愣住了,一秒,两秒,反应过来后,他回过头,不满地冲书房喊道:“哥,你吓我!” 黎千暮半靠在沙发上,饶有趣味地看热闹,还不忘调侃:“不错啊,敢冲你哥发火。” “啪嗒”耳边响起开门的声音,江焱顿时怂了,赶忙往她的身后躲。 “谁让你一大早把我吵醒的?”江煜从房内走出,眼角还耷拉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爽。 “这真不愧是AB型血,起床气真重。”江焱躲在一边小声嘀咕道。 黎千暮忍俊不禁,低下头,正好对上元宝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轻轻笑了笑。 真热闹,她想。 —— 江煜还要忙论文,在客厅呆了没多久就回了书房。 黎千暮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盯着电视,江焱则抱着个手机,在一旁打游戏。 人在空闲的时候,反而看什么都没意思。 她握着遥控器,来回切了好几部电影,都没能静下心来看下去。 临近中午,江煜走出书房,看了眼沙发上坐着的两人,勾了勾嘴角,说道:“起来吧,去趟超市。” 一屋子里三个人,两个料理白痴,若不想叫外卖,只能由江煜下厨。 他谈不上多擅长做饭,但至少能按照菜谱做个大差不差。 不像另外两个,都不奢望他们做的好吃,只要能吃就该谢天谢地了。 难得周末,超市的人流量竟然不多。 江煜看着眼前花花绿绿的一片,忍无可忍道:“你打算在这儿呆多久?” 江焱正要往购物车里扔薯片,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看了眼满车的零食,当机立断,趁江煜赶人前主动开口:“哥,我这就放回去。”说着立马行动起来,将它们逐一放回货架。 颜色少了一半,眼前总算清静了不少。 江煜推着购物车正要往前走,就看到黎千暮抱着几打巧克力奶,慢悠悠地从奶制品区晃过来,额角不由得跳了跳。 他缓缓吸了口气,在心中默念道:这是女朋友,不能生气,不能像对待弟弟一样对待她…… 待她走近后,江煜整理好情绪,无奈地笑了笑,“你是有瘾吗?这才过去两天不到,我看冰箱里已经少了一排了,这么喝下去不怕蛀牙?” “就是因为少了一排我才要补货嘛,”黎千暮解释说,“你得允许我们搞艺术的人有些小癖好。” “小癖好?”江煜挑眉,脑海中浮现出冰箱里的那一片橙,末了勾了勾唇,伸手钳住她的下颚,低声道,“给我看看。” “看什么?”黎千暮当即把头往后仰,往四下看了一眼,好在没人注意到他们。 “看你有没有蛀牙。”江煜收回手,面不改色地说。 “你一个学临床的,替我看牙?”黎千暮提出质疑。 江煜低低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不会看牙,但从医学生的角度劝你一句,少喝点,要不然疼起来有你后悔的。” “嗯,知道。”黎千暮点头,语气显然不够走心。 “敷衍。”江煜给予二字评价。 江焱放完零食,靠在一旁听了片刻,越听越觉得耳熟。 这不是老夫老妻的日常对话吗?只不过性别颠倒了一下罢了。 回到公寓,江煜径直去了厨房,末了端出一盆蔬菜,吩咐道:“把菜择了。” 黎千暮搬了两张矮脚凳,和江焱围坐在茶几旁,手里拿着菜,一言不发地择着。 “难得来冀州,有想要逛逛的地方吗?”她开口打破沉默。 江焱没正面回答她,反而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问道:“小黎姐,你蹦过迪吗?” “蹦过啊,怎么了?”黎千暮摘掉头上的老菜叶,眼皮都没抬一下。 “是什么感觉?”江焱两眼放光,直勾勾地盯着她。 黎千暮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眸,思量片刻后形容道:“累,你就想象一下,半夜不睡觉去跳绳是什么感觉,蹦迪就是什么感觉。” “啊?”江焱的语调降了下来,显然是有些失望。 黎千暮和虞珈她们去过几次夜店,但因为作息过于阴间,在她看来体验感并不算好。 毕竟,她能接受熬夜画图,但熬夜运动,着实是有些强人所难。 但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她不能以一己之见涵盖所有人的想法。 “有机会可以亲身体验一下,”黎千暮建议道,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等你成年了带你去。” “谢谢小黎姐!”江焱的眼底浮上期待。 她刚想回个“不客气”,就看见身旁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江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如常,却莫名让她打了个寒战。 “这一盆也记得择。” 黎千暮偏过头,对上他意味不明的笑,不由得生出几分心虚。 不对,她心虚什么,蹦迪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煜迎上她的目光,缓缓开口:“到时候也记得带上我,小黎姐。”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江煜说最后三个字时格外用力。 “好啊……”黎千暮的尾音没骨气地颤了颤。 —— 江焱在冀州呆了两天半就回去了,还留下了一条狗。 元宝挺好养的,只要在上班前准备好狗粮和水,到点了它就会自己吃,不用主人太过操心。 黎千暮周一便去了实习单位。 办入职、领电脑…… 一套流程下来,大半天过去了。 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12:00”,心道:这个工作节奏可以继续保持下去。 可事与愿违,刚过了午休时间,部门经理就风风火火地来到她的工位,从笔筒内拿了支笔,将头发盘起,眼皮轻抬,问道:“新来的?” 黎千暮“嗯”了一声,目光还停留在她脑后的笔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露,在部门内主管景观的部分,所以就由我来带你,”她拉了把椅子坐下,指尖在平板上滑动着,“面试那天我不在,就直接让人事那边敲定了。刚看了眼你的简历,很优秀啊,小姑娘。” 黎千暮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该不该笑。 直觉告诉她,这个上司,有些难搞。 “也不知道你对设计部的了解有多少,我简单给你介绍一下……” 陈露的大致意思就是——部门虽然名为设计部,但基本不设计。 在项目前期,她们需要根据开发部提供的各项指标确定设计任务书,接下来就全权交由设计院,让他们负责成品图。 “我们呀,充其量就是在稿件交上来时审核审核,提提修改意见,”陈露半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地说,“乍一听是不是很轻松?” “实际上会受不少夹板气吧。”黎千暮推测道。 在内要和开发、成本部扯皮;在外要和设计院、设计公司扯皮。 最终落得个两边不讨好。 陈露愣了几秒,“噗嗤”笑出声,夸赞道:“知道的够清楚呀。” “好了说正题,”她收住笑意,从身后拿出一摞资料,堆到桌子上,吩咐道,“今天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文件精简到两张A4纸的内容,英文的部分要翻译,模板一会儿发你邮箱,不懂的整理成一个表格统一问,明白了吗?” “行。”黎千暮估测了一眼厚度,点了点头。 “不错,”陈露扬眉一笑,“工作加油。” 说着她便转身离去,签字笔依旧插在头发上,一摇一晃的,一副随时要滑落的样子。 黎千暮看了眼筒里仅剩的一支笔,默默把它放进抽屉。 下次不能再被顺走了,她心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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