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言卿,你一大早的死哪儿去了?成天不着家,我看你以后别回来算了。你等着,哪天我就挑个日子,把你连人带鸟从家里赶出去。” 黎老爷子懵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平白无故受一顿骂,只好讪讪地笑笑,“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你又不是第一天发现。” 说完,便抱着鸟笼,眼疾手快地遁了,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这样吵吵闹闹的画面,黎千暮打小就见过好几次,早已见怪不怪了。 她轻轻扯了扯身旁人的袖子,小声道:“我看没我们什么事了,走吧。” 江煜低低地“嗯”了一声。 “要走?”文玉收起愠怒地表情,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要露出一个长辈的微笑,奈何脸上的怒意尚未消尽,两种矛盾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倒是显得有几分扭曲。 她冲一旁的阿娟招了招手,淡淡地说:“送送。” 阿娟“哎”了一声,可头却一直低着,完全不敢往黎千暮的方向看。 她送两人到院门口,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慢走”。 黎千暮见她一副做了亏心事后心虚后悔的样子,不轻不重地舒了口气,缓缓开口,“有一件事我还挺好奇的,你为什么要撒这种经不起推敲的谎呢?” 阿娟的头更低了,手攥着衣摆,支支吾吾地说:“小少爷不见了,我很害怕,又被老太太问起来……我情急之下说了是您带走的,事后也很后悔,但没想到老太太坚信不移……” “你都没见过我,为什么着急的时候会想起我?”黎千暮看了眼她被攥得皱巴巴的衣角,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因为……因为……”阿娟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老太太在家没少编排我,你下意识觉得只要把事情推到我身上,她就不会怀疑?”黎千暮推测道。 阿娟没说话,似是默认。 黎千暮了然。 文玉看不惯她,这事儿她一早就知道,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看来黎千昱的出现,再次强化了“看不惯”的程度。 “在这种事上还是别撒谎的好,如果黎千昱遇到了拐卖或是绑架,你说的这个谎,就耽误了找他的时机。” 黎千暮说完这句,就拉着江煜离开,没去看身后人的表情。 南城是老城区,地价贵得吓人,可基础规划却并不完善。 道路两旁全是未经修剪的灌木,各有各的形状,排列在一起,显得参差不齐。 黎千暮单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眼皮耷拉着,眉宇间染上些许困意,似是马上就会睡着一般。 突然,她被某处吸引了视线,眼睛睁大了几分,低声呢喃道:“育青。” “怎么了?”江煜隐约听到她说了什么,开口问道。 黎千暮指向不远处的“育青中学”四个大字,轻笑着说:“本来我应该来这儿上高中的。” 江煜挑眉,眼底浮上一丝意外,“这是我的母校。” 育青是虞城重点高中。 有句老话说,只要考得上育青,就等于半条腿踏入了虞大、冀大、庆华这类顶级学府。 黎千暮对育青是江煜母校一事并没有太意外。 “那为什么最后没选育青?”江煜直视前方,手在方向盘上搭着,动作间,手背的脉络清晰可见。 黎千暮低眸,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缓缓说:“为了多睡半小时,思前想后,还是报了离家近的智礼。” 智礼也是重点,只不过没有育青那般拔尖罢了。 江煜的嘴角若有似无地扬起,握住身旁人的手,捏了捏,低声道:“要是你那时候勤快点就好了。” 黎千暮跟着笑了笑,赞同道:“确实。” 浮云飘渺,湛蓝色的空中不知何时被染上了一抹橘,宛若是在一块纯色画布上打翻了颜料,色彩一点点地晕散开来,直到整片天空都被橘色浸染。 黎千暮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元宝颈后的毛。 江煜中途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淡淡开口:“黎千昱找到了,在陈露那儿。” 黎千暮继续手里的动作,点了点头,神色却比原先轻松了几分。 “陈露再次为抚养权的问题提出上诉,”江煜在沙发上坐下,“你要过去看看吗?” “不用,接下来的事我爸会处理。”黎千暮浅浅一笑,宽慰道。 翌日,温度骤降,整座城市被寒气裹挟,呼呼的狂风中透着强烈的冷意。 距离上回检查工期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黎千暮在公司处理完要事后,驱车前往瑞景,查看近期的施工成果。 从医院门口到工地共有两条路,一条从室内绕,只不过会远些;一条则两点一线,沿着廊道直走便能抵达。 黎千暮看了眼被寒风吹得几近断裂的枯枝,果断选择从室内绕远路。 她沿着门诊大楼往住院部走,路经急诊室,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片红晃了眼。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许久未有的心悸再次涌现。 急诊室内场面混乱,医生和护士来回跑动,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严肃二字。 他们面前横着几台担架,上头躺着的人浑身是血,衣服被浸湿,与伤口混在一起,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黎千暮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场景,只能靠深呼吸来缓解缺氧的症状,理智告诉她应该赶快离开,可双腿就像是脱力了一般,完全迈不开脚步。 她攥紧拳头,试图通过掌心的疼意让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她的视线被一张白纸中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拿它挡着。” 那片红很快从眼底消失,得益于此,黎千暮的神志恢复了几分。 她抬手接过,低声说了句“谢谢”。 作者有话说: 想写一个if线番外——假设黎千暮没偷懒,去育青读高中…(只是想想,如果写的话就放在最后,感兴趣的宝子订阅就行。)
第75章 患者 瑞景, 护士站 “叮铃铃——”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原有的宁静。 昏昏欲睡的小护士被吓得一激灵,她睁开眼,一脸心虚地往四下看去, 见周围空荡荡的, 她松了口气, 把目光转移到桌面那台电话上。 她迅速将帽子摆正,清了清嗓子, 拿起听筒, 精气神十足地说:“您好, 瑞景急诊中心,有什么需要帮您?” 另一头的人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段话, 听明白后,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在一旁的便签上记录重要信息, 边写边说“好的,我这就去反应情况。” 小护士转到内线, 把通话内容转述了一遍。 “琴溪路交叉口有一辆小巴侧翻, 重伤患者五名,轻伤人数若干, 目前正被送往我们医院,请各科室值班医生前往急诊室待命。” …… 与此同时, 住院区,休息室 空气中飘散着医院自带的消毒水味, 隐约还难能闻到咖啡豆的苦香。 “要是我们的工作节奏能一直像最近这样就好了,每天坐坐门诊, 偶尔来一台手术, 还能有时间上这儿喝咖啡提神。”陆远倚在墙边, 看着窗外乌压压的云,感叹道。 江煜低眸,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酸与苦交织在一起,从舌尖扩散开来,他微不可查地皱眉。 陆远见江煜没理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两人的手机不约而同地传来几声震动。 他的额角跳了跳,心中生出一阵不详的预感,哭笑不得道:“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江煜把纸杯准确无误地扔进垃圾桶,滑开锁屏,查看信息,看清内容后,抬头和陆远对视了一眼。 他们瞬间读懂了彼此眼里的意思,不用等对方开口,默契地抬腿就跑,向急诊室的方向冲去。 “让一让,让一让。” 急诊室内场面混乱,医护人员和患者家属挤在一起,几乎需要靠吼才能让身边人听清自己在说些什么。 “怎么回事儿。”陆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随手拉住一位实习医生问道。 “交叉路附近有一辆小巴出了事故,送过来一大批人,现在各个科室正在分呢。”实习医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慌了阵脚,一时之间不知该上哪儿帮忙。 陆远拍了拍他的肩,提醒道:“去找带教老师。” “噢好,谢谢陆哥。” “江医生,这边有一位脑部受伤的患者,麻烦您过来看一眼。”不远处有一个护士举起手,高声喊道。 江煜抽出口袋里的手电,朝担架所在方向跑去。 他撑开患者的眼皮,检查瞳孔扩散情况,低声道:“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听得见。”患者虚弱无力地说。 江煜又抬手摁了摁他的腹腔和腿骨,接着问:“疼吗?” 患者嘴唇微张,半天才费劲地吐出两个字,“不……疼。” “没有骨擦感,”江煜皱起眉头,呢喃了一句,转身对一旁的助手说,“先去做一个头颅CT,做完直接送到3号手术室。” “好。” 江煜收回手电,准备去看下一位伤员,刚抬起头,就发现了墙角处那抹清瘦的身影,瞬间停下了脚步。 只见黎千暮直直地看向某处,眼神没有焦点,面色苍白,仿佛随时会倒下一般。 江煜沿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最终落在一位皮肤被划伤的患者身上,当目光触及那人衣服上大量的血迹时,他皱了皱眉,心底生出一个猜测。 “江医生,这位先生说他想吐。” 护士急切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江煜迈开步子,朝一位头绑绷带、脸色泛青的男人走去。 贺林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黎千暮身后,用随身携带的文件挡住了她的视线。 江煜余光撇见这一幕,指尖微颤。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患者身上,仔细检查伤口,寻找症因。 车祸重伤患者中,有两名急需脑部手术,一名由江煜主刀,另一名则交由神外的同事来负责。 手术时间长达六小时,结束后,已是晚上八点。 整座城市被无尽的黑夜笼罩,偌大的空中,仅有点点繁星还亮着。 江煜沿着廊道回住院部,路经贺林深的办公室时,发现里头的灯没关,他想也没想,径直敲响了门。 “嘎吱——” 门很快被打开。 贺林深搭着把手,看向门外站着的人,轻声一笑,“我就知道你要来,特意没着急回家,进来吧。” 江煜拉开椅子坐下,眉眼微抬,没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虑,“千暮为什么会晕血?”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眸色似乎比平日深了几分。 “你来是想问这个?”贺林深的眼底浮上一丝意外。 江煜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他脸上掠过,淡淡开口:“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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