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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林深身体后倾，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看到下午那幕，醋意大发，想来找我算账呢。” 江煜闻言，皱了皱眉，浑身上下透着“不悦”二字。 贺林深见他被激怒，缓缓收起了嘴角的笑意，正色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有什么越界的举动，知道为什么吗？” 江煜没说话，不知为何，他对接下来会听到的内容莫名有些抵触。 说是抵触，其实用害怕来形容，会更为贴切。 “因为，她是我的患者。” 贺林深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明明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每个字眼却如同利刃一般，刀刀扎在他的心口。 “江煜，我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害怕……” 不能吃带血丝的牛排，看到大出血的患者会面色苍白…… 过去的一幕幕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这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晕血的原因，和她这些年的心理障碍有关，具体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贺林深见江煜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去，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回去和她聊聊吧，今天在医院发生的事，估计会让她消极一阵子…… “她这人对自己要求挺高的。这些年来，为了克服障碍，她做了很多努力。可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还是摆脱不了阴影。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别着急。” 贺林深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了解已经到了深入骨髓的地步，不由地愣了愣。 江煜听着他以一个知情者的身份诉说着黎千暮的点点滴滴，身侧的手越攥越紧。 嫉妒吗？他问自己。 是有点，但更多的是心疼。 心疼她这六年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苦苦挣扎； 心疼她在他面前只字不提过去的艰辛。 “多谢。”江煜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沙哑得连他都觉得陌生。 “之前说，我最后悔的事就是递出了一张名片，”贺林深陷入回忆，嘴角带着一丝苦笑，“如果当年我没有以心理医生的身份出现在她身边，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至少那样，我还有追求她的资格。”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江煜冷声道。 贺林深却佯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淡淡开口，“你对你们之间的感情真有信心。” “是我对千暮有信心。”江煜理了理袖口，起身道，走到门边时，他回过头，补充了一句，“谢谢你这些年对千暮的照顾。” 贺林深自嘲一笑，“医生嘛，应该的。” 大风刮了一天，到了晚上，才总算有了消停的迹象。 江煜看着车窗外稀少的人烟，心脏仿佛空了一块。 他踩下油门，回家的心情越来越急切。 【94189623】 “门已开启。” 客厅内没开灯，窗帘也被拉上，唯一的光源就是储物柜上摆的一盏小夜灯。 眼前的场景仿佛让他回到了还没和黎千暮重逢的时候，江煜眸光微滞，心底没由来地生出一阵慌乱。 他顾不上开灯，径直冲向卧室，当他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的水声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在…… 卫生间的门敞着一条缝，除了有水声，还能听到元宝“噜噜”的低鸣。 江煜推开门，挥了挥空气中漂浮的水汽，看清眼前的画面后，他沉闷了一下午的心情总算好受了几分。 黎千暮穿着宽松的T恤，裤腿挽到膝弯，露出一片纤细白嫩的肌肤。 她手里拿着泡泡球，帮元宝洗澡，可元宝似是很抗拒，一直在乱动，甩了她一身泡沫。 黎千暮和元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拿对方没办法。 江煜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黎千暮听到动静，偏过头，见到江煜后，眉眼弯起，语调上扬，“你回来啦。” 她笑得明媚，丝毫看不出先前那般惨白的样子。 如果江煜下午不在场的话，见到她这个笑，多半会被她蒙在鼓里。 可现在，黎千暮笑得越灿烂，他就越心疼。 江煜几乎是下意识的，蹲下身子，将她拥入怀中，将双臂越收越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切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怎么了？”黎千暮担心泡沫蹭到他身上，只好高高举起两只手，关切道。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江煜将头埋在她的肩窝，浅浅嗅了嗅，闻到熟悉的铃兰香后，心脏空缺的那块逐渐被填满。 灼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喷洒在她的颈侧，痒得黎千暮缩了缩脖子。 她转过头，见元宝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黎千暮眨了眨眼，心底莫名生出几分羞意，仿佛被偷窥了什么似的。 她沉吟片刻，抬手捂住元宝的眼睛，遮断它的视线。 元宝似是不理解她的举动，歪着脑袋，“呜噜”叫了几声。 黎千暮没松手，反倒是捂得更紧了些，在心中默默念道：少狗不宜。 哦不，是老狗。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假期 依旧是夜, 偌大的天空被霓虹灯光点亮，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一颗星星。 一席窗帘将墙内外分隔成两个世界。 从浴室到床这段路上散落着衬衣和T恤, 皱巴巴地团在一起, 可以看出主人脱它们时的急切。 空气中若有似无地飘散着暧昧的气息, 配上昏黄的灯光，尽显旖旎。 床上有两处隆起的痕迹, 黎千暮以一个面朝下的姿势躺着, 被子盖到蝴蝶骨的位置, 露出纤薄漂亮的肩颈线条。 放空几秒后，她把脑袋埋进枕头的更深处, 声音闷闷的，还带着些许嘶哑, “……我们以后选个正常的时间吧。” 耳边传来江煜的低笑声。 “为什么？” 黎千暮没说话, 她偏过头，看向床头柜上的台钟, 上面显示：22:30。 这个时间睡觉又太早, 起来干点什么吧又有些晚，只能在床上干躺着…… 虽然她在这方面不算害羞, 但要做到“坦诚相见”还是难为她了些。 江煜俯身在黎千暮的肩头落下一吻，低声道：“千暮, 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黎千暮回头看他，细碎的发丝粘在侧脸上, 透着几分浑然天成的慵懒。 江煜喉结上下滚动，脑海中再次出现缱绻的念头, 他及时止住, 抬手拨开眼前人脸上的碎发, 缓缓开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晕血的？” 黎千暮愣了愣，面部线条因惊讶而略显僵硬，她试探性地问：“你怎么知道……” “今天我也在急诊室。”江煜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给出了一个简短的解释。 黎千暮明白了，不轻不重地“哦”了一声，半晌，才小声地说，“大概是19年左右的事吧，其实没晕血那么严重，只是有点喘不过气罢了。” “能告诉我原因吗？”江煜察觉到身前人眼底的黯然，将她拥入怀中，放软语气问道。 黎千暮感受着周身传来的暖意，指间微动，迟疑地开口，“我妈妈那段时间病得很严重……自杀了。” 她说的很艰难，仿佛每个字眼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不知不觉间，眼底浮上了一层水雾。 她认为自己还算坚强，能够独自面对一切，可一到江煜面前，她就变得脆弱不堪。 短短数月流泪的次数比那六年间加起来的还要多。 江煜听到“自杀”二字时，呼吸滞住。 他想过无数可能晕血的原因，唯独漏掉了这一种。 江煜下意识地加大拥抱的力度，抚摸着怀中人的后背，希望能给到她安慰。 “那天我回家的时间有些晚……”黎千暮陷入回忆，这件事在她心头盘踞了多年，她想借机会找一个倾诉口，“阿姨说我妈妈在房间，可我敲了门，却没人回应……我走进浴室，看到她躺在地上，周围……周围有好多血……” 江煜听着她痛苦的记忆，心脏好似被一只手捏住，疼的他说不出话来。 “不想了，我们不想了，”他哑着嗓音，低声道，“抱歉，让你回忆起这些。” 黎千暮摇了摇头，“这件事除了医生，我没和任何人提起过……说出来后，就没那么难受了。” 江煜吻她的额角，“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告诉我。” 黎千暮“嗯”了一声。 缓过来后，她探出身子，抽了几张纸，擦干眼睫毛上沾着的泪珠，笑着说：“这气氛怎么突然煽情起来了。” 江煜闻言，嘴角不可遏制地勾起，俯身亲了亲眼前人的嘴唇，“想吃夜宵吗？” 话题突然转移到了夜宵上，黎千暮眨了眨眼，脸上流露出几分意外，“江医生不是一直追求健康饮食吗，怎么突然提起夜宵的事？” 江煜下床，换上一旁的睡衣，慢条斯理地系扣子，挑眉道：“吃不吃？” “吃！”她回答地果断，接住江煜扔过来的衣服，缩在被窝里摸黑换好，穿戴整齐后，她掀开被子，几乎是健步如飞地走向客厅。 江煜的调侃声在耳边响起，带着隐隐的笑意。 “今天怎么没腿软？” 黎千暮的脚步顿住，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回过头，面无表情地说：“上次是意外。” “意外？”江煜品味着这两个字，眼底浮上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缓缓道：“明白了。” 黎千暮皱眉，不知眼前这人明白了什么，莫名感到脊背发凉。 她推开房门，正要迈开步子，就与一旁“哈哈”吐舌的元宝对上了视线，脑海中浮现出它被江煜一把拎到门外的场景，心底生出几分愧疚，俯下身顺了顺它背后的毛。 厨房传来“吨吨”的水声。 黎千暮安抚好元宝，双手背在身后，轻手轻脚地去一探究竟。 只见江煜身前放着一口炸锅，锅里的油约有一指深，他把手掌悬在表面，耐心地等待油温变热。 “你打算做什么？”黎千暮双手撑着台面，目光在炸锅上掠过，好奇地问。 “土豆可乐饼。” “你还会做这个呢？”黎千暮一脸惊讶，她转过身子，倚着橱柜，开玩笑道，“那以后家里的饭都由你来做，碗呢，都交给我来洗，你觉得怎么样？” 江煜听着她口中的“家里”二字，嘴角小幅度地上扬，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好整以暇地看着身旁的人，揶揄道：“黎设计师这么完美主义的人，怎么不找个机会补一补做饭上的短处？” 黎千暮迎上他的视线，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轻笑着说：“人要学会接受自己的缺点，再说了，家里有一个做饭好吃的就够了，我用不着在这方面下功夫。” 江煜佯装无奈地说了句“真行”，眼底却满满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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