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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宏信收回心思，笑眯眯地说：“你看要不把姐夫叫回来——” “舅舅。”曲晚宁弯起柔软的唇角，叹气，“您说您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烂漫呢？” 耿宏信嘴唇嗫嚅了下，心底浮现出不好的念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 女生唇角的弧度带了点轻蔑，“你在痴人说笑啊。” “是，我是不喜欢小姨，可你不会觉得我忘了她究竟是怎么来的曲家吧？” “还是你觉得现在曲家破产让她离婚，又把我家闹得乱哄哄一团糟，我就会对你们感激涕零？” 什么脑子敢这么想？ 她又不是贱，这种时候还巴巴地往上赶。 耿宏信一时无言。 良久，他嘴唇动了动，“都是亲戚，你何必……” 曲晚宁懒得跟他争辩这件事，淡声宣布决定：“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赔钱，要么坐牢。” “少一分都不行。” “最迟三天，超过一点后果自负哦。” 说这种话的时候，她仍然是那副眼角眉梢都带笑的样子，漂漂亮亮，像是没有丝毫火气的人偶。 就连踩着细长高跟走路的姿态也很美。 耿家人却是恨死了她。 耿老太太第一个就叫起来，“这个小娼妇真是好狠毒的心，一点情面都不讲，真是个死丫头。” 骂了一阵子，老太太又将注意力放到女儿身上，皱起脸问：“你也是个没出息的，连个丫头都斗不过，真是白长这么大的个，对了，那个曲文远到现在就没碰过你？” 耿红希在老太太的淫.威下长大，最是怕她，被骂也不敢吭声，只摇头。 耿老太太闻言骂的更凶，“那死丫头倒是有点本事，死了这么多年把老公看得死死的，不像你。” 顿了下，想到小女儿即将带来的，皱眉，“先去把这婚给离了，娶了你又不碰你，哪有这样的理，他最好给我个说法，不然哼哼老娘我非得闹得鸡犬不宁，这些有钱人不就是图个脸面吗？” 最好把那个赔偿的钱抹了。 不然，她可不介意把事情闹大，到时候看看谁更吃亏。 * 曲晚宁到家的时候，曲文远也才刚到家，在问佣人事情。 见她回来，曲文远连忙撇下佣人快步过来，“我听小刘说，你…咳咳耿家人过来大闹了一场？” 他目光落在女儿身上，没有发现伤痕才松口气坐下来。 曲晚宁简言意骇的说了下情况。 曲文远恼得厉害，眉头压抑着火气，沉下脸。 凭心而论，他对耿家人已经足够好。 无论是耿老太太耿老爷子，还是那个小舅子耿宏信，这么多年，衣食住行他能做到的都做到了。 给了钱，给了房子，就连工作也帮找了。 可他们做了什么呢？ 没有丝毫满足，反而生出怨怼，险些伤害了他的女儿，难怪都说升米恩斗米仇。 曲文远忍不住去看客厅内亡妻的照片。 笑容恬淡温柔。 他们来闹事之前丝毫没有考虑过亡妻。 也是，都能做出将小女儿下药送过来的无耻行径，这种又算得了什么？ 从前他顾忌着亡妻的情分想着再忍忍。 现在这根弦彻底崩掉了，他没法坐视自己的女儿这么被欺辱，还是被自己曾经万般优待的人欺负。 如果亡妻在天有灵，只怕也无法容忍。 曲文远沉了沉眼，抬手按着眉心夸奖，“你做的是对的，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及时选择报警。” 顿了顿，想到耿家人，他眯起眼，修长的大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沉声叮嘱：“近期你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避免他们狗急跳墙做出什么失智的事。至于他们，就交给我吧，你好好歇着就行。” 他给过耿家人无数次机会。 没有一次珍惜，既然如此的话那就不用珍惜了。 曲晚宁应了声，上楼时顺便提了一嘴耿红希要离婚的事。 说完，她也没管父亲是个什么表情，打了个哈欠回房间洗澡，父亲和小姨之间的事她一般懒得管。 可以插手，但没必要。 父亲会做出很好的决定。 这么多年他其实做得都挺好，没让她吃过什么委屈。 洗完澡出来时，已经快五点。 曲晚宁中午没吃饿得慌，换了身干净睡衣下楼找点东西吃。 曲文远和耿红希面对面坐着，面前的茶几放着一叠合同。 曲莹莹红着眼坐在另一边，似乎不想被人发觉自己在哭，她转过身半趴在沙发上假装在玩手机。 然后就跟刚下楼的曲晚宁对上了视线。 曲莹莹：“……” 她揉了下眼立刻将眼泪憋了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曲晚宁一一打了声招呼，转头进厨房缠着张妈做馄饨吃。 曲莹莹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她眼里已经没了泪水，只是脸上带了点泪痕，跟在她身后没说话。 曲晚宁去哪她跟到哪。 曲晚宁将张妈煮好的小馄饨拿到阳台小桌子吃。 她舀了一勺馄饨，发现曲莹莹还在直勾勾地看着她，沉默两秒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曲莹莹坐在她对面看她。 明明两人的母亲是亲姐妹，长得也很相似，又是同一个父亲。 可曲晚宁长得就是比她好看。 盛夏燥热，晚风带着几缕白天还未散去的躁意。 她穿着身白底碎花的睡衣，雪肤红唇，乌发上还残留着才洗完的水汽，光是坐在那就是一幅画。 温温柔柔的，动人心弦。 曲莹莹收回视线，冷不丁地开口：“我妈要和爸离婚了。” 曲晚宁嗯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馄饨，白瓷碗的汤里滚着晶莹剔透的小馄饨，飘着几片翠绿的香菜。 嫩生生的，和红油搭在一起，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动。 “你不意外吗？” “意外什么？不是迟早的事吗？曲家已经破产了。” “……” 曲莹莹想替自己的母亲争辩一下，然后近乎悲哀的发现没有任何替她遮掩的词。 她的母亲就是那样一个贪婪爱钱又怕外婆的人。 尽管她已经快四十岁，但仍然没有一点长进。 年纪小点的时候父母姐姐养着她，结婚后就是曲文远，现在曲家破产她又听从父母的安排嫁人。 去给三个孩子做后妈。 那人也算小有资产，妻子去世后经人介绍将目光放到了耿红希的身上。 真要娶个二十岁的娇妻，孩子那边有意见。 耿红希就再合适不过，她年纪已经不小了，可这么多年没有为生活发愁过，十指不沾春水，保养得跟三十出头的一样。长得好看年纪也摆在那，一来二去吃过几次饭就更满意了，催促着结婚。 他们约着吃饭的时候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情，只是那人到底长相不如曲文远，耿红希一直在观望。 昨晚听到曲家确实破产，就应下离婚的事。 嫁给曲文远这么多年，一直守活寡她心里怨气也很大，眼下见曲家破产迫不及待想离开。 昨晚回去后，耿红希将这件事告诉她。 曲莹莹听着却很难过。 无论曲文远是怎样的丈夫，作为父亲吃穿用度从来不曾少过她。 每年的生日就算再不喜欢她母亲，也会空出时间陪着她过，送她跟曲晚宁一样价钱的生日礼物。 纵然她明白，在他心里兴许她没有曲晚宁重要。 可这也是她的亲生父亲。 曲莹莹不相信给人做后妈能有多快活。 耿红希拉着她跟她念叨：“我打听过了，那些都是很好相处的孩子，不会像曲晚宁一样嚣张跋扈。” 她张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曲晚宁嚣张跋扈吗？ 是，她性情恶劣又张扬，被人捧惯了，做事随心所欲的，她身上的坏脾气其实很多豪门千金都有。 不同的是，只有曲晚宁毫不在意的表现出来。 尽管她嚣张跋扈，脾气坏，又嘴欠。 可这么多年她也就是嘴上呛呛人，没做过什么算计人的坏事。 那些人真的能毫无芥蒂的见到自己的父亲娶一个新的后妈回来，而无动于衷吗？ 曲莹莹心里发寒，攥紧了手指。 许久，她咬着唇轻声问：“我们离开曲家你很高兴吧？” “是挺开心的。” 曲晚宁将最后一口馄饨吃完，听着客厅内传来的话，挑眉笑：“也恭喜你们，总算得偿所愿了。”
第18章 得偿所愿。 曲莹莹咀嚼着这个词，心里却说不上来的难过。 她小的时候其实挺喜欢这个姐姐。 她长得好看，很多人知道她有这么个姐姐时都很羡慕。 最开始的时候她也很骄傲，直到有人说你们根本不是一个母亲，你的母亲是占据她家庭的坏女人。 她偷偷去问了家里的佣人。 佣人说的左右为难，但她还是从中拼凑出了答案，她们说的是真的。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只能开始讨厌起那个在她面前永远骄傲明艳的姐姐。 九岁那年。 父亲推了工作给她过生日，中途一个电话打进来，他丢下她匆匆离开。 过了一会儿打电话过来，说曲晚宁急性阑尾炎需要开刀做手术，生日的话等他忙好后再给她过。 母亲说小孩子的生日不要紧，又带着她去探望。 曲晚宁就躺在床上，纯白的被子盖住她纤瘦的身子，她紧闭着眼，却好看的像是童话里的睡美人。 父亲坐在床边焦急的看着她。 那时候她心里又气又委屈，觉得她一定是装的，就是见不得她好。 她在医院里大哭大闹，说曲晚宁最讨厌，说她虚伪，说等长大以后就离开家，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后来，曲晚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脸色苍白，唇色也白，没有一丝血色。 她只是偏着头，漆黑漂亮的眼眸盯着她，语调很轻：“好啊，我也挺讨厌你的，赶快长大吧。” 后来的事其实曲莹莹都没什么太大印象。 只记得父亲好像很生气，然后火气又在到达顶峰后猛地一下泄了气，捂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他没办法在两个女儿中间抉择。 曲莹莹当时只觉得装病这个办法真好呀。 她也学着在曲晚宁的生日惹事，在她要开家长会的时候装病把父亲骗去，让她一个人学校里丢人。 很幼稚的举动却乐此不疲。 回忆起往事，曲莹莹的情绪有点绷不住。 那时候，曲晚宁是真的生病。 她垂着头，指甲深深陷进发里，懂事以后的那些愧疚感铺天盖地地袭来，让她近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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