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徽章贴在冰冷瓷砖上,没人拾它。 沈囿声音很轻很轻,却很清晰,坚定, “我们分手吧。”
第28章 雨珠顺着玻璃往下滑落, 空气湿润,弥漫着冷意,草莓摆盘装在玻璃碗中, 晶莹的红, 叶蒂间缀着水珠, 厨房内粥煲好, 滴一声,停止沸腾,有香气溢散开来,与平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阴雨天里, 室内光线很暗, 却又无端压抑低沉。 她的声音落入耳间, 轻轻一声。 男人脸上看不见波澜,轮廓深而锋利, 捏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翘腿散漫往后靠,陷进沙发里, 掀眸看她,淡淡道:“理由。” 指间发冷,沈囿往向他,矜贵冷郁, 高高在上。 心底突然觉得可悲,明明初见时他也才是少年,对她那么好, 从淤泥里把她拉起来, 给她娃娃,很丑, 还让人送她喜欢的裙子,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可六年时间,一切都改变了,他再也不会那样待她好,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和另一个人结婚。 从香港到澳门,伦敦到京岭,这半年来,她早已习惯他的冷淡薄情,他眼底从来不曾有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可是等来的却是他和别人订婚。 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爱慕都成了笑话,他从来不在意。 “还需要理由吗?”沈囿轻抿了抿唇角,苍白瘦弱,有些自嘲的笑:“祁禹时,你要结婚了。” “那又怎样。”冷冷一声,带着戾气与淡漠。 他总归是要结婚的,总不能指望他娶一个戏子。 男人咬着烟,抬手倒了杯威士忌,指腹茧巴粗砺,长指轻叩玻璃杯,西装衬衫领口往上脖颈蔓延着青黑色纹身,眉眼冷淡又痞坏。 沈囿被他的态度刺痛,眼眶泛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又怎样?你不知道自己要成为别人丈夫了吗?” “祁禹时,你把我当什么?” “分开吧,我会搬走。”闭了闭眼眸,沈囿阖上书页,细指盖在书封上,黑色发丝贴在脸颊,眼睫在眼窝里覆出一圈阴影。 扯了扯唇角,祁禹时冷冷道:“你敢出这门吗,还没长教训,沈囿?” 他说的是热搜上的事,六年前也是这样,被所有人孤立,甚至她现在出门被认出会被人指着鼻子骂。 想到那些恶毒诅咒言语,沈囿眼睫轻轻颤抖,凝视着面前茶几上一盆草莓,“我会自己解决,跟你没关系了。” 起身,沈囿放下书从桌旁走,要去房间里收拾行李。 指间猩红明灭,祁禹时瞥了眼,看见地上那枚金色勋章,眉眼一冷,抬手直接拽住她,站起身来,身高差压迫下,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她下巴,他冷笑:“这些天当我死了,看不见你和那男的互动是吗。” 阴沉眉目间冷厉无比,他一只手就箍得她动弹不得,对准她柔软双唇直接咬下来。 这个吻,凶狠又猛烈,侵占领土,攻城略地,一指指腹压过唇,燃着的香烟咫尺之距,漆黑桃花眼眼底只剩冰冷,如鹰锋利。 唇舌碰撞,用力撕咬,沈囿发着狠,用力咬她,咬到两人口腔里都是腥甜的血腥味,铁锈一样。 他仍不分开,一手压扣着她后脑勺,指骨捏得下巴发麻,烟尾燃烧烫到指间也不松开,粗暴得一点也不温柔。 偏执占有得仿佛要把她吃净,他嗓音低沉阴冷,“再看那男的一眼,爷弄死你。” 被疼痛攫住,沈囿呼吸不畅,被吻得眼泪都掉下来,趁他不注意,狠狠咬他嘴唇,见了血,指尖一松,沈囿才挣开他,碰倒桌上的草莓,玻璃盆打碎,一地碎片。 几乎崩溃般吼:“祁禹时,你和别人订婚了,你要结婚,你以后是别人丈夫,别人的父亲,你有家庭,有妻子,那些人都不是我,你懂吗!” “我是你女朋友,却成为不了你的妻子,我是喜欢你,可我没这么贱!” 祁禹时抬手,拇指擦了擦唇间的血,舌尖顶了顶了脸颊,冷冷道:“结婚是结婚,我们不会有什么改变,爷的事她没资格管。” “你混蛋!”沈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手在颤抖,眼泪掉个不停,“你想让我当情妇,小三被你包/养是吗。” 沈囿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他了,原来她一直爱的是个这样的人。 伸手抹泪,沈囿肩胛止不住颤抖,她转身回房间,弯腰一件一件收拾行李。 客厅里安静无比,冲动过后只留一地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 沈囿收拾好东西,他送的东西,她一件也没带。 扔掉之前要送给他的那枚情侣宽戒,日记也扔进垃圾桶,近两千天的爱慕,曾经一字一句记下来,她撕掉扉页里他的名字,觉得心底空了一块,漏着冷风。 再次下楼时看见他还没走,恢复理智和冷静,黑衬衫黑西裤,碎发漆黑压着眉眼,长身玉立,轮廓深而英俊,坐在沙发里,手里玩弄着那枚金色勋章。 地上狼藉被人清理好,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除开他嘴角的伤口,和冷白皮肤上一个偏红的指印,冷败感无遗外,没什么特别。 心底一阵拗痛,沈囿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轻轻开口:“哥哥,之前你在我被所有人唾弃的时候拉我出深渊,我很感激你。”也种下爱慕的种子,日复一日,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 “过来。”淡淡一手,食指往下压,徽章锋利棱角边缘割破手指皮肤,鲜血往下流。 他嗓音疏淡:“我不亏待别人,有要求,提。” 沈囿走近,弯腰坐下,轻轻开口:“没有。” 祁禹时淡漠的扫了她一眼,“再想想。” “你早就决定要结婚了吗?”沈囿轻轻问。 “是。”他嗓音低淡,没什么情绪。 他们这样的人,婚姻掺杂太多利益,是两个家族的联合而非个人。 至于养情人,这样的事儿,很常见,基本不足为奇。 他能为她做到结婚后也不碰他妻子,这样是极限,也就足够了。 沉闷得快不能呼吸,沈囿继续问:“你有爱过我吗?” 有吗。 祁禹时自认感情淡薄,没什么值得喜欢的,更谈不上爱,于她更多是占有而非其他,他太骄傲,向来只有人爱他,而不是他弯腰去爱别人。 “没有。” 一块玻璃埋在心脏里碎开,鲜血淋漓,疼得几乎不能呼吸,得到这样的回答,沈囿抿唇笑了下,“好,我以后也不会再爱你。” 徽章尾端一块镀金被掰弯,成了一块劣质品。 疲倦,痛苦,交织,沈囿望向他,喃喃道:“分开好吗?” “嗯。”低低一声,眼睫半垂,男人散漫痞坏,微微慵懒。 沈囿望向他,一如高三那个夏天,在一堆枯燥的试卷中在素描纸上不自觉就画出他的侧脸,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气质,去毒贩里混了一圈,阴沉狠厉,对她话不多,却总惯着。 他朋友面前她叫他哥哥,两个人相处时,却总私心一样叫他名字,祁禹时,祁禹时,祁禹时。 日记本上写过千百遍的名字。 蝉鸣不竭,粉笔头砸下来,沈囿飞快把素描纸藏在英语书背后,有窘迫,眉眼亮晶晶的,想的却仍是他,放学回家会见到他吗。 高考结束那天,也是他带他朋友来接她,环形教学楼里扔了一地的考试卷子和作业题集。 沈囿用大箱子装了好几箱书,祁禹时和傅青森来一人一箱子给她抬下去,放在崭新超跑赛车里,同学们都惊羡的看着她,交头接耳,耳语一阵,谁也不敢上前去要祁禹时联系方式。 最后有人问她,“沈囿,他是你哥哥吗。” 小心思作祟,沈囿挺了挺胸脯,摇头回:“不是。” 她会成为他的女朋友,会光明正大爱他,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十八岁的沈囿,这样奢望却也大胆的想。 他和朋友喝酒,聊赛车,游戏扑克,到最后都喝醉了,沈囿弯腰偷亲了他,那是她的初吻,青涩笨拙,轻轻在柔软的唇上一贴,感受到独属于男人的凛冽气息,夹杂着淡淡酒精味。 沈囿趴在桌上,看他侧脸,锋利利落,比刚接她回来时好多了,没那么冷漠不近人情。 她静静想,哥哥,我会一直爱你的。 … 眼泪濡湿眼眶,沈囿低头扯手腕的银链,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争吵过,对峙过,亲昵过,陌生过,六年光阴就像在指尖流逝,最后留下的只剩失望和伤心。 抬手揉了揉眉骨,他淡淡道:“房子留给你,热搜我让人撤。” “不用。”心如死灰,沈囿认清了,她不想再想起和他的一切。 这半年来,几乎心已经死了,他身边总不缺女人。 “我自己解决,我们就这样吧,祁禹时。” 终究还是没有勇气祝他新婚快乐。 他没再说一句话,起身抬步离开,背影挺拔,轰隆一声,越野驶出伽蓝园,飞驰离开。 那天之后,他们再无联系。 找了酒店,沈囿先出去住,锅里的粥冷了,被倒掉,仙人掌浸水泡坏根部枯萎,花园里草莓结果熟红到腐败,再无人看管。 最后一次回伽蓝园,她只拿了自己的衣物,走时嘱托周妈把他送的礼物和那几本书烧掉,连带着日记一起扔火堆里。 用铁钳钳断手腕的银链,废了很大力,金属银很结实,怎么都弄不掉,最后她找人用刀和钳子一起磨,半小时才弄断,左手腕留下一条三厘米长的伤口,鲜血流下,浸入草地里。 删除拉黑,扔掉手机卡,她把他从自己的世界抹去,像这个人从来不曾存在。 白色别墅伫立在蓊蓊郁郁的桉树松树间,错落有致设计得极有格调,都没在阴天,云层压很低。 蔷薇花开败,已是晚春,空气中有泥土气息。 正好是她跟他的第六年。
第29章 热搜持续在微博上挂了好几天, 轰轰烈烈的,并没有因为沈囿一则自诉博文而消停,对于她的辱骂仍在继续, 只是话题始终牵扯不到他, 以及他的未婚妻。 沈囿疲惫的带着剩下的行李搬离伽蓝园, 阴雨天里, 独自入住酒店,不得已戴了口罩,身份证识别时前台服务员望向她的眼底带了惊讶以及不易察觉的鄙夷。 “沈囿小姐?”照例询问,却带着审视意味。 停顿了下, 沈囿回:“是。” 接过房卡, 戴上口罩, 一直在那样的打量目光里进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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