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伤?”眸中闪过一丝迟疑,沈囿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祝宁打马虎,“反正他有苦衷。” 高大乔木在树下投下一方阴凉,玉兰花开,缀在枝头,花瓣洁白,偶尔有清香袭来。 沈囿站在树下,回头看正殿正中的男人,礼佛焚香,西裤下一双修长双腿,跪在蒲团上,脊背挺直,气质矜冷微倦。 双手合十,跪拜,虔诚求一个与她的未来。 沉钟声响,这样高傲尊贵的男人,能做到这样,似乎已经是痴情至极,惹人动心。 眼神闪了下,沈囿静静回:“他的苦衷从不告诉我,时间证明了,我不是他可以倾诉的人,所以有什么用呢。” “我最爱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他现在不是我哥哥,也不是我男朋友,我们本就没什么关系了。” 祝宁听得眼眶微红,最后轻轻回,“囿囿,你还是原谅不了,对吗?” “不重要。”沈囿转身跟着僧人去偏院厢房,桌案上准备了一摞宣纸,沈囿握着钢笔一字一句抄写经书。 祝宁读,“观自在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经》。”她有些心疼,“囿囿,你在寺庙那半年每天都是这样抄经书吗?” “好苦。” “苦吗?”沈囿不觉得,只觉内心平和,“静心,凝神,不入红尘。” 祝宁更担心了,“难道要一直孤单吗?” “不好吗。”手腕指节微微泛白,沈囿眼神没变,看见祝宁担忧的模样,宽慰的笑了下,“好了,我抄经打发时间,中文还要一起用僧饭,晚上和方丈一起为泥石流里逝去的人祈福点蜡。” 祝宁放心了点,“你不许孤独终老啊。” 太无聊了点,她拿手机出来,“我去让梁津上来,等我会。” 她转身离开,就剩下杨玥,她呆了会也嫌坐不住,出去逛了。 很快抄了两页经书,沈囿也静下心来,等到他来时,钢笔刚好没墨了,她停下,扭开笔盖,正弯腰从储物柜里找墨水。 祁禹时坐下,在她身边,用那支干瘪的钢笔吸满了墨水,耐心帮她换好了墨。 悬上笔盖,手掌上灌木划过的伤口留下一道比皮肤略白的疤痕。 沈囿注意到,只开口:“我的事,以后不用你管。” 试笔出墨的动作停顿了下,祁禹时低眸看她,眼底瞳眸碎光点点,有说不出的爱意掩藏。 “囿囿,我做错的事,请给我一个机会弥补。” 袖口压住宣纸,压出了褶皱,沈囿回:“都过去两年了,我不在意了。” “我在意。”祁禹时凝视她眼睛,“你叫我哥哥,十七岁的日记本上写的全都是我的名字,每一篇都有关于我,你爱我。” “我二十二岁生日时是你的第一次,也是我的,我们有过那么多记忆和欢愉,你的身体,你的每一处都与我契合。” “我们经历过生死,我年少到成熟,身边都是你,囿囿,你永远不知道,我在曼哈顿,Sinye上市,城市匍匐在脚下,哈德孙河流静静流淌,他们欢呼灼热之时,我只是在想你。” “你和闻献在西北,我看到了那张照片,第一次我感受到挫败,我回国去找过你,我不能接受你身边的人……” “够了。”沈囿打断他,望见他桃花眼里执著的爱意,“祁禹时,你失忆了吗?” “分开时,你说过,没有爱过。” “我那时太自负。”他苦笑了下,“我爱你很久了,囿囿。” 或许是第一眼,清冷倔强的姑娘,蹲在雪中孑然孤独一人,荒芜了半生的心底,桀骜不驯的少年也想为自己套上枷锁。 捡她回来,困住自己。 “可是晚了。”沈囿缓慢折自己身前的宣纸,眼底情绪闪过一丝难过,“欧洲坠机那次,你握着我的手,说下辈子也找我,我曾经还真信了。” “可是呢,结局告诉我,我是个笑话,你曾经骄傲,不可一世,不会爱任何人。” “我荒唐过,深陷过,只是我已经走出来了。”她平静而冷静的叙述,“我不会重蹈覆辙。” 祁禹时眼尾猩红,按住她叠的宣纸,“我只求,与你圆满。” 沈囿伸手挣开他手腕,“这种事强求不来。” “坠机的时候是安慰你。”祁禹时垂眸,“我知道不会有事。” 当时她有多心动,几乎是一生最后一次,可没想到他最后能有那么伤人。 沈囿沉默着没回应。 祁禹时把平安符用红绳串好,大手握住她手腕,想给她带好,“我应酬时,你在酒店等我,我想你应该看见我与lidiya。” 那时沈囿在酒店跌倒,看见他与别的女人亲密。 “你误会了一些事,她贴我耳朵告诉我,她想嫁我,她是王储的女儿。” “想与我做交易。”但是不可否认她喜欢他。 他敷衍了些事,不拒绝不靠近,只是低头淡笑,那双勾人桃花眼看人总是会显得深情。 或许外人看来他们亲密,但他从未分过一点精力。 “所以”,沈囿抬眼静静看他,“你是在与她谈生意。”靠那么近那么亲密。 生意场上,不撕破脸,做戏而已。 祁禹时回,“是。” “我拒绝她的提议,在欧洲各地辗转半个月,开拓业务,有些阻力,但还是完成了任务。” 虽然那时混蛋,但他的确从来没有对lidiya有过好感,只是觉得她无趣,也没有兴趣去做王储女婿。 垂了垂眼眸,沈囿面色不变:“与我无关。” 压平安符的手掌用力,用力到骨节凸起,祁禹时望向她眼底,清冷漂亮的狐狸眼,里面坦荡冷漠,是真的没有一丝爱意了。 心跳迟缓,心脏仿佛被人揉捏,拉扯着疼,几乎不能呼吸。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祁禹时眼底有悔恨,“囿囿。” 沈囿手肘撑在桌上,坐直了点与他平视,“祁禹时。” “你别纠缠了。” “我们不必强求。” 眼尾发红,祁禹时低头,漆黑额发低垂,倦意眼底颓唐落寞,长指绕了绕指间红绳。 沈囿静静开口,“勉强不会有结果,你结婚吧,不要找我。” 清瘦脊背弓起弧度,祁禹时掀眸看她,喉结微滚,嗓音喑哑,一字一句道:“我偏要勉强。” “与你求一个结果。” 眼睫颤动了下,沈囿那刻在他眼底看见了她年少时喜欢那个桀骜散漫的少年。 宣纸被揉皱,抄写的心经晕染,墨迹散开。 她的手腕被一双结实有力大手箍住,手背青筋毕现,肌肉线条流畅,他把那枚穿了红线的平安符系在她的左手手腕。 她皮肤细腻光滑,被磨红了点。 感受到他凛冽气息,沈囿恍了点神。 听见他声音,“要平安,扎达寺很冷,可可西里太苦,芝加哥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公司安排给你的工作不喜欢就不做。” “我要你平安,不要再有险事。” 他嗓音温柔又带着偏执,低头,稍短额发轻轻擦过她的皮肤,骨节修长的手指在为她耐心的系平安符的环扣。 眼皮一抬就能看见他,锁骨往上,下颌流利,偏白耳骨上一抹黑色细痣。 相靠得近,几乎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和胸膛的温度。 呼吸温暖,他们曾抵足缠绵过,相拥相爱过。 平安符不大,只有半个拇指大,三角形的,保存完好。 怔了下,沈囿不知,原来她这些年的经历和遇险,他都知道。 “戴上,不能取了。”他低低道。 理智寻回,沈囿推开他,手刚好压在他伤处,“就算这样,我也不会爱你。” “你走。” 毫不留情的一下,伤口剧痛,疼得麻木了,祁禹时嘶了声,眼底第一次有受伤神色,左臂垂下,几乎使不了力。 疼得发木,他笑了下,不及眼底,压抑又深情,“好样的,沈囿。” 沈囿把宣纸揉成一团,扔他面前,“滚。”
第45章 烦躁隐痛, 祁禹时起身,忍着疼痛,抬步往外走。 天阴了, 云怎么也遮不住这巫山, 心底悸痛, 无法消解。 祁禹时脸色苍白, 握那有瑕疵的陶瓷小兔,不松手。 林恪从远处上前,恭敬道:“祁总。” 他一路径直出了寺庙,上了那辆黑色幻影, 也没再回头。 沈囿看着手腕平安符, 他系的环扣并不好解, 绕了好几圈。 也就作罢,沈囿拾起宣纸, 继续抄写, 不到几笔就停止。 … 傍晚,山腰寺庙里点起灯火, 火光明亮,照亮微微漆黑的夜空。 僧人诵经超度,前来参加活动的人围在阶梯两侧,周围有人点蜡烛, 寄哀思,祈求灾难少许。 沈囿一袭素白衣裙,长发散在腰后, 没施什么脂粉, 却也干净漂亮得出尘。 手持盛放灯油火苗的提漏,她一步一步从阶梯往下, 一盏一盏的点路边的蜡烛。 火光映出她侧脸,微微苍白,唇色也偏淡。 现场除却经声外一片安静,人们闭眼默哀,灯光熄灭一分钟。 沈囿站在蜡烛旁,闭眼默哀。 经声低转,佛像庄重威严,绑了白绫的逝去的人的遗物放在旁边,一片哀伤。 祝宁和梁津也站在一旁,默哀祈福。 默哀仪式结束,有人自发捐款,一部分香火钱,一部分用于弥补安抚那些失去亲人破碎的家庭。 全程沈囿站在蜡烛边,随着流程走,孤身一人。 而不远处黑暗里面,傅青森看见敬了一柱香的男人,静静道:“她一直很后悔自己没能救那对母女。” 祁禹时安静的看向站在阶梯上一袭纯白衣裙的女人,清瘦美丽,似乎很难过。 心也被牵动,祁禹时低头写了一张支票,递给林恪,“拿过去,捐了。” 傅青森也被触动了,轻轻开口:“阿禹,你还好吗。” 他进山的时候也见到了那处废墟泥土,只不过早已倾塌,雨势模糊双眼,他没有想到那下面压了人,也救不了他们。 伤口换药后,又从医院过来,不远不近,只是看着她,沉默守在一边。 “要不要过去?”傅青森问。 “不必了。”叹了口气,祁禹时声线低淡,也含着不能靠近的苦楚,“她现在不想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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