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有浅浅的泥土和青草气息,熟悉的冷调气息,他来了,就在不远处。 助手撑着伞,伞骨边缘雨珠坠下,沾湿一点西装肩部,男人身形高瘦挺拔,皮肤冷白,微微泛着苍白,右手指腹一朵碎开的黑色百合,幽深漆黑。 一双黑眸静静地看向人群里女人纤细婀娜的一抹背影。 沈囿捧花弯腰,轻轻把那束洁白的百合放在黎迁微笑着的照片前。 她取下胸前的胸针,轻轻吻了那脱离囚笼的鸟儿一下,把胸针放在冰冷墓碑上,声音几乎在颤抖,“对不起迁迁。” “我没能早些时间知道你的想法。” 她托人买给她的止咳药,里面有抗凝血成分,而她割腕那天把那些药全吃了,所以才血流不止,生命凋零得那么快。 眼角有泪,湿了一片,沈囿站起身,微卷发勾着冷白耳骨,她看向陆群,在所有人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伸手干脆利落地给了陆群一耳光。 啪的一下世界安静了。 周围人惊讶,纷纷上前来想要阻止她。 而陆群似乎是真的悲伤过度,身体虚弱,竟被她那一巴掌扇偏了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沈囿冷冷看他,“她是因为你死的。” “你个畜生。” 方哲想喊停她,“囿囿。” “三哥也非常爱黎小姐。” 眼尾发红,沈囿手心发麻,红肿一片,她死死盯着他,“如果不是你带她去那种地方,强迫她做那些事。” “她不会年纪轻轻眼里就没了光!” “更不会想要去死!”近乎低吼。 陆群伸手撑着旁边石碑,两次想站起来,都失败了,眼眶通红,人瘦得仿佛只剩下高大的骨头架子。 他盯着石碑上黎迁的照片,喃喃道:“我什么都给她最好的。” “她爱我,怎么舍得离开我。” 那些趣味,很多女人愿意和他做的,他都拒绝了,不是折磨,是爱,是唯一的爱。 他已经为黎迁做到最好,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能宠女友的极限,他推了几次订婚,就为只和她在一起。 他不够深情吗,不够爱吗,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雨水从眼角滚落,黑发湿成一缕一缕往下淌水,陆群往前一瘸一拐的走,双手捧住冰冷的墓碑,弯腰躺靠在墓碑凹槽里,鲜花在他周围,花瓣被雨水冲落。 苍白冰冷的薄唇轻轻吻墓碑上的照片,他眼里像有血凝出,喃喃道:“黎黎,你走后,我就只剩下一副躯壳。” 陆朝逸方哲上前想拉他起来,他们都以为他疯了,都在劝他。 手掌发麻,麻木的疼,沈囿心底抽痛,咳了一声,眼泪砸落在手心里。 她转身往回走,身形纤细孱弱,在雨中好像风一吹就能吹倒。 抬步往前走了几步,祁禹时看着她的背影,眼底心疼和情绪掩藏很深,仿佛氤氲了一场雾,灰蒙蒙的,散不开,同她眼里心事一样化不开。 她有多难过。 林恪提醒,“先生,伤还没好完全。” 雨水湿冷,医院这两周,一切好像也如今天一样都是冰冷的,她从巴黎离开,走得很决绝,没有留下一句话,一个字。 没理会,祁禹时抬步上前,从最边缘的角落走到她身前,解开身上西装外套,垂手想帮她披上。 熟悉的冷调气息,清冷如佛手柑一样的气息,沈囿看见他指间的纹身,心底仿佛蓦然被刺痛了一瞬。 后退一步,抬头看他,眼里无声拒绝,不带感情的一眼,蕴含很多情感都消散,失望,再也没有可能的疏离感。 她牵上祝宁的手,转身从一旁离开。 雨水打湿手腕,青筋绷起,如一条细蛇蔓延,将人缠紧,颉尽呼吸,窒息的疼感侵袭。 苍白英俊脸庞上落了雨珠,伤处的痛感似乎感觉不到,祁禹时僵硬着握外套的手在空中,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心如刀割。 原来,她又做好了选择。 林恪跟上来,声音有些焦急,“先生,今天是最后一轮会诊,左臂伤口不能沾水。” “我们回去吧。” 黑色汽车开进墓园,车轮溅起一地水渍。 沈囿远远看见那辆有着连号车牌黑色汽车驶离墓园,心底平静得好似永远不会泛起波澜的湖面。 未几,有人送来一张卡,交还到她手中。 沈囿摊开,看到后面自己用贴纸写的密码还在。 闭眼,沈囿用力,卡折角陷入肉里,留下一片红痕。
第62章 此后一切事仿佛一个橘子变质一样飞速腐烂变坏。 黎迁下葬没几天, 京岭一些会所被牵扯查出税收问题,其中包括山上雪,暴露出的消费名单一长串, 其中都是非富即贵的人, 还有政府官员, 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娱乐场所那些灰色交易, 见不得明面的东西也被曝光,一连几天都有人去会所门口蹲拍。 各个会所停业整顿,山上雪也包括在内。 这是场政治游戏,只不过是毫无预料的曝对手黑料, 让人猝不及防。 上热搜前, 祝宁还在郊外拍外景, 对于此事毫不知情,直到那串名单上了热搜第一。 她点进去, 赫然看见梁津的名字在列, 两个多月前,他在山上雪选了两个嫩/模。 底下评论大都是在说这群公子哥风流, 玩得很开,对于女人,自然也是怎么刺激怎么玩。 脸色惨白,祝宁细细算了下时间, 就是她与梁津闹脾气那一周,沈囿遇上泥石流被困,她去看望沈囿, 也是那天梁津来找她求和。 叫她公主, 叫她宝宝,哄她吻她, 家里还准备了一房间新款包包,说只爱她一个,只有她一个人。 脖子上贴着创可贴,那时她还问他脖子怎么了,他撒谎起来不打草稿,脸不红,心不跳说是被树枝挂了。 可原来是前一天在山上雪和那些嫩模亲热留下的痕迹。 手指发冷,祝宁脑袋空白一片,丢了手机,止不住的想吐。 拍摄到一半她就因为状态不好中断了拍摄,会后台看到那些他送的东西,想起那些甜蜜,心里就觉得恶心。 为什么,他能不忠,出轨得那么理所当然,毫无愧疚感。 心底难受,好像曾笃信的真爱被海水涨潮淹没,一冲刷,荡然无存,连废墟都没留下。 热搜挂了不到一个小时被撤下,后面那些名单版本也没再流传。 祝宁勉强支撑着拍完那场戏,从周遭满是树木的摄影棚出来,刚好下雨了。 来接的保姆车陷在泥泞里,杂草深得及膝高,时不时有雷声轰隆,不远处天际闪电一闪而过,照亮大半片天空。 梁津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来的,起初他还装得镇定,温柔问她拍摄顺不顺利,有没有累到,饿不饿,准备了她喜欢那间饭店的食物,他开车上山来接她。 祝宁木然地看着雨中被冲刷的草木,嘴唇干裂,眼底的光和期望早熄灭了,她一字一句的回梁津的问题。 “不顺利。” “饿了。” “别来。” 梁津慌了,油门踩到最大从城区往外开,唤她,“宁宁,你怎么了,别瞎想,我来接你。” 眼泪划过脸颊,落进嘴里,极咸极涩。 指甲扣手机壳扣到酸痛,折断一截指甲。 “宁宁,我马上到,是不是不舒服,等我。” “我以为你改好了。”手指放在胸口,轻轻转着他带自己一起去做的情侣戒指,祝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身旁助理路过,都惊诧担心,“宁宁,怎么哭了。” 雨太大了,模糊视线。 梁津握紧方向盘,蓝牙耳机里传来她的声音,生平第一次尝到心慌滋味,从小到大,他何曾至此般境地。 不相信爱,游戏人间,女人对他来说只是解乏的工具而已,他从没想到过,原来自己一颗心也会因为一个人心悸难受。 “宁宁,相信我,我很久都没有……” “热搜上那名单不是真的,相信我……” 他越急于解释,祝宁心底就越冷一分,戒指硌着手骨,生疼,仿佛血肉被剜去。 是谁说让她永远不要离开他的。 现在看来,一场笑话。 “梁津,你让我好像一个笑话。” 竟也妄想他这种人会有真心。 “宁宁,我发誓,从今以后,只你一人。”他的声音焦急到有些颤抖。 祝宁闭眼,冰冷雨水打湿眼睫,心彻底死了原来是这种感觉,“不了,梁津。” “我现在想起你,都觉得恶心。” “你真脏。” “宁宁,给我一个机会。”眼尾猩红,梁津驱车在雨中急驶,玻璃上布满雨珠,水雾弥漫,他徒劳的,想要抓住些什么,“我就来了,我就来了。” 取下戒指握在手中,原来只是那样小小的一个圈,怎么就圈住了他们。 祝宁回忆起初见,他依然是招风浪蝶的模样,慵懒抽烟,眼眸中有一种松弛感,偏有一副好皮囊,玩世不恭的公子哥。 豪掷千金,说要追她,捧她成为大明星。 明明第一眼就心动,现在回想起来,原来是见色起意。 可她高估了自己,浪子也回不了头,没有佳话永流传。 他骨子里早已腐烂。 抬手,扔掉那枚戒指,掉进泥水凹凼中。 她的声音平静,决绝,“我们分手吧。” 电话挂断。 凹凼里积攒的雨水散开一圈涟漪。 …… 后来圈子里关于梁津追一个女人传出的荒唐事很多,砸钱砸资源,和家里闹掰,甚至被父母处家法,去那女孩门外守了三天三夜,但她没出去见他一眼。 而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梁家三少爷,再也没有出现在那些风月场所,收敛心性,只是日日守着一个姑娘,将真心捧她面前去任她践踏,无怨无悔。 可祝宁没回头看一眼,彻底翻过这一页。 连提及前男友时,也只是不咸不淡一句,忘了。 她停拍了一段时间的戏,四处去旅游。 沈囿亲自送她离开,想起她两年前离开京岭那天,也是这样,祝宁送她离开。 轻轻一抱,祝宁看着她眼睛开口,“囿囿,我理解你了。” 祁禹时他很好,在她回来以后表现得都很好,可是那个圈子里的人,谁又有真心呢,谁又值得他们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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