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她身边蹲下,颤着手试探了一下呼吸,也已然微弱至极。 温汐心脏狂跳,想把人抱起来,又不敢轻易一栋,心神慌乱间打了通120,等待的过程更是无措到近乎崩溃。 上了救护车,吸上氧气瓶。 恍惚之间,乔念知的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她正手忙脚乱的拨着电话,看到她睁眼,又立马转过来,颤着声音安慰:“老师,没事的,马上就到医院了。” “我给他打电话,你等等,再等一下,他马上就能回来了!” 混沌之中,乔念知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目光忽然变得祥和,张了张嘴,像是有话要说。 温汐只好暂停拨号,俯身贴近,听她用极其微弱的声音,缓缓说了句什么。 “……!” 温汐忽地睁大眼睛,紧张到吞咽了一下,愣怔半晌,也只是说:“你……你先别想这些,先休息一下,到医院就没事了。” 乔念知却很执着,紧了紧她的手,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温汐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微弱的生命气息,却拼尽全力还是要说这些,终于隐忍不住地落了泪,哑着声音说:“好……我去、我去。” “您别睡,等他回来好不好……” - 威界soho,办公厅。 邱明烨走去专访区,烦不胜烦地挂掉不停震动的电话,那边却又不断有新消息发来。 他粗粗扫了一眼,又嗤之以鼻地塞回兜里。 对他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今天的访谈更重要了。 这可是国际认可度极高的人物专访,录好了咖位上去,不仅有望进军国际,明年各种活动的报价还能再翻一翻。 江声合约在他手里没两年了,能续签当然最好,但要是不能,该赚得每一笔钱,也绝不能让它少咯! 又一次挂断后,他刚想回到专访区,就见里头的江声欠身提出暂停,而后走到外场,朝他伸了伸手:“手机给我。” “……”邱明烨一愣,立刻赔笑道:“又没什么事,这时候要手机干嘛呀,还是先进去把专访搞定,等会儿想怎么玩怎么玩。” 江声却并未收手:“不是一直在响?” 虽然被关了静音,但他刚才就注意到屏幕时不时就会亮一下,而这种重要通告,邱明烨一贯是喜欢往前凑的,今天却先后几次避开中心区,回来后还都一脸警惕,像是生怕他发现什么似的。 “……嗐!”邱明烨见拦不住,很快又找到说辞:“估计是你粉丝,不知道哪搞得你手机号,在这一个劲儿的打得没完,不重要,我都替你给挂了。” 江声顺着他说:“是不是粉丝,看一眼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好看的呀!”邱明烨心知,他要是看完这些消息,今天的访谈也就吹了,所以异常坚持:“都是些搞诈骗的,你就先去把专访录完……” 他越推脱江声越觉得不对:“刚不还说是粉丝吗,又变诈骗了?” “……”邱明烨噎了一下,还想辩解:“都有,有粉丝也有诈……” “拿来!”江声拧着眉,没再忍让。 “……”邱明烨无法,只好把手机递了出去,看着他翻那些消息,还在强行辩解:“都说是诈骗了吧?什么母亲进医院,什么120的,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骗术。” 江声看着满屏的未接来电和各种消息,一点点地猩红了眼。 对方见他不回,甚至还连发了几条彩信,那上面明晃晃的就是乔念知吸着氧气的照片,连这邱明烨都能睁着眼睛说是PS生成的。 他未曾过耳,转身就走,却又忽地被拖住:“采访还没结束呢,你要去哪?!” 江声回头,毫不留情抽离,忍无可忍地吼:“滚——”
第30章 乔念知走了。 始料未及又早有预兆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患过癌, 也治好了,却没人知道,早就复发了。 对她来说, 多一个人知道, 除了会多一份愁苦之外, 别无益处。 所以尽管很想江声, 她却从不主动去见他,亦不会要求他回家,怕成为他的拖累,怕自己病发,怕瞒不住他。 她时常会对着他的照片发呆, 总是无缘无故地泛起泪花,那动容的眼底, 除了欢喜与欣慰, 更多的、还是不舍。 没能陪他长大,没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更无法看他有个自己的家, 是她此生再大不过的遗憾。 手术进行了6个小时。 送来的还算及时,却终是无力回天。 温汐乍一得知结果,整个人脱力的摔了一跤,又被医务人员搀扶起来,亦步亦趋地去办各项手续。 灵魂却像游离了一般,看着如同行尸走肉。 她不知道自己去了多久, 又具体办了什么, 直到回到太平间, 看到江声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才机械地回笼了一丝神思。 他身边站着个年轻女人, 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徐徐拍着他的背,嘴里说的应当是些安慰之词。 温汐听不见,对这一幕也没有任何想法。 她只是觉得,他来了就好,有人陪着他也好,便把资料袋挂在门上,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医院。 夜幕降临,凛风呼啸着煽动耳膜。 她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很久很久,才发现这样大的一座城市,竟然没有一个可以收留她的地方。 不久前乔念知还在打趣,说这次寒假结束,她就再也没有寒暑假了,也不能再这样总陪着她了。 所以,因为没有寒暑假了,就连她寒暑假唯一的去处,也要一并剥夺吗? 她不明白。 这个陪伴了自己六年,会细心帮她清理伤口,会关心她是否吃饱穿暖,会笑着和她分享人生事迹,在她心里,比母亲要温暖多得多的人,怎么突然,说没有就没有了? 这么冷的天。 她不在,她连要去哪里都不知道。 …… 她不记得自己是几点回的家,只知道这天晚上真的很冷很冷,冷到她缩进被窝里,一连几天都缓不过劲来。 她想睡觉,却整宿整宿的失眠,常常睁眼到天亮,明明没哭,脸颊却总是湿润。 心总是一抽一抽的疼,家人问她怎么了,她张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振作着起来那天,是乔念知的葬礼。 乔念知生前人缘很好。 这一天,殡仪馆来了很多人,亲戚朋友、学生同事,无不眼底湿润,有嚎啕大哭的,有低声哀泣的。 便显得温汐呆滞站在人群中的模样,有些格格不入。 同样有些违和的,是站在灵台边的江声。 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全然没了往日的意气,浑身都散发着颓靡下沉的气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一滴泪也没落。 他身边依旧站着那晚的女人,很奇怪,明明在哭的是她自己,她却还是要劝他:“别难过,姑姑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 除此之外,灵堂外偶尔闪烁几下的闪光灯,也变得越来越明目张胆。 有人意识到那是狗仔,纷纷提着扫帚追了出去,可这样的事依旧防不胜防,一天之内就连着发生了好几起。 …… 夜里。 江声独自回到空无一人的家,空气沉重而静谧,一如小时候的无数个夜晚,却俨然,已与小时候不尽相同。 从前,他可以数着日子,也许一百天,也许两百天,总能等到乔念知回来的一天。 可这一次,她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了。 沉寂的空气中,好像每一粒分子都在剥夺他的呼吸,掐着他的脖颈,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待在家里,不敢看她的照片,甚至不敢让她出现在记忆里。 他转身,又一次驱车到了海边,自如地爬上那尾礁石,余光扫到边上放这个保温桶,却并未过多留心。 他坐在海面上,看着远处灯塔上高悬的一束光,听着风声、海浪声,好像有人与他说话,却又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回答。 大海的神奇,在于能够平复心情,让人变得豁达,好像世界之大,没有什么大不了,却同时,也会让人的心变得更加空荡。 仿佛置身无边无际的汪洋,却怎样、也寻不到一处栖息。 他长舒了一口气,一手往后撑去,却不小心打翻了保温桶,温热的液体划过指间,引得他向后看去。 看到洒落石面的一锅绿豆汤。 水是水,豆是豆。 俨然没有煮熟的模样。 他心中一悸,下意识向四周看去,遍寻无果后,亦渐渐回味过来,这才想起事情发生的几天来,自己竟还未向她道一声谢。 他摸出手机,翻出几天前来自“X”的好友申请。 看到申请已然过期,他点击对方的头像,反发了个好友申请回去,很快便被通过。 他怔了怔,而后编辑消息。 JS:【谢谢。】 JS:【通知我,还有绿豆汤,都是。】 那边像是不知该说什么,备注栏上的“对方正在输入”反复出现又消失,许久过后,才发来一句:【好喝吗?】 江声垂眸,看了眼打翻的汤汁:【嗯,好喝。】 X:【那就好。】 海风贯过衣摆,愈发让人清醒。 他把断断续续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大致也能猜到,她就是乔念知口中的那个学生,所以才会和他穿着同款的衣服,才会知道许多幽微的细节,才会在她病发时第一时间发现。 不过,却依然还有一点不甚明朗:【还没问过,你是谁?】 …… 你是谁。 温汐看着这三个字,遍寻脑海,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答案。 校友?粉丝?还是乔念知的学生? 好像每一个,都不是那么贴切。 她不知道自己对他来说到底是谁,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温汐这个名字,更没有勇气告诉他自己匿在黑暗里做的那些事。 怕他需要想很久,才能记起曾经似乎有过这么一个人;怕他会疑惑,萍水相逢、她又为什么要做这些。 很奇怪,她无法无天做的那些事,自认不怕被任何人发现,也可以承担所有后果。 却唯独,一点也不敢让他知道。 - 隔天一早,#江声母亲去世#的词条便登顶热搜,甚至有无良媒体放出了灵堂现场的照片。 许越泽当即就打了电话过来:“这些媒体是脑子有泡吧?!这是可以告的吧?你要是忙不过来,我去给你联系律师,怎么也得让这群傻逼吃点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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