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越泽一脸你不会熬夜熬傻了吧的表情:“……废话!” 江声点点头,阴霾了好几天的脸色,竟忽然有了种豁然开朗的趋势,随即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就要出门。 许越泽一脸不明所以:“你干嘛去?” 江声想起什么,又冷不丁回头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有点不想活了。” 许越泽:“???” 江声推开门,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 “……” 每个人衡量自我价值的方式不同。 大多数人,会因为自身的优秀和外界的肯定而获得自信,可还有一类人,却只有在付出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我是有价值的。 这种心理大概是:因为有人需要我,因为我还可以做些什么,所以我的存在有价值。 这种人,只有在付出的时候,才有可能向前迈进,却从不认为,自己是值得被付出的那一方。 因为她会觉得那是同情,是施舍,会让她觉得自己无比悲哀。 所以,比起一味地表真心,也许,示弱会更加有用。 …… 温汐刚一到家,就接到一个意外的来电。 她愣怔片刻,还是接了起来,许越泽急切的声音便从那头传来:“喂?小学妹啊,我问问阿声在不在你那儿?” “……不在。” “那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不知道。” “卧艹!那他到底能去哪啊?!”许越泽几乎要急出天际了:“大半天找不到人,电话不接消息不回,不会真想不开了吧!” “……”温汐想起下午看到的新闻,声音不由有些发紧:“是……因为舆论吗?” “对啊!”许越泽猛拍了把桌子,声情并茂地说:“你也看到了吧?” “他这几天本来就有些魂不守舍,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还扯到他妈妈了!你知道当年没见到他妈妈最后一面,他其实一直都挺自责的,现在舆论爆出来,就更觉得当初是因为自己关心不够,才会发生那样无可挽回的事!” “我看他下午情绪就已经不太对了,现在直接连人都找不到了,这万一要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温汐见过乔念知葬礼上的他,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万念俱灰,又被这十万火急的情绪渲染,当下不由心中一紧:“哪里……都找不到吗?” “可不怎么的!”许越泽越说越激动:“能找的地方我都找了!就愣是一点音讯都没有!我看他平时老抱着个手机跟你聊天,有没跟你提过什么地方?或者你能帮忙找找吗?我怕再耽搁下去真就来不及了啊!” “……”温汐怔了怔,脑海下意识搜寻一圈,还真个地方:“好!我马上去找。” 许越泽挂了电话,又对着手机叹了好长一口气,才终于出了戏。 艹。 要不是爸爸没入圈,今年这影帝舍我其谁啊?
第60章 温汐挂了电话, 一股脑地下了地库,驱车前往临海南路的那片无名海域。 不知怎得,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他一定在那儿。 夜色下的大地愈渐僻静, 柏油路面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辆黑色阿斯顿, 平静的海平面似潜藏暗涌, 波动的海浪亦被撕裂般的蝉鸣一一覆盖。 一条海洋生物陡然越出水面, 在月影下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又“噗通”一声重重砸回海底,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里。 温汐按捺着剧烈的心跳,一遍又一遍地逡巡整条海岸线,却遍寻不到一抹寂寥身影时, 终于崩溃地失声呐喊:“江声——” “江声——” “嗯。”身后忽而传来一道微弱气音,像绝境里飘来的一块浮木:“我在。” “……”温汐惊愕定在原地, 所有动作倏一下滞住, 连下意识的回头都没有,像抓住浮木的人,终于得以稍作喘息, 却又分毫不敢轻举妄动。 她背脊僵直,整个人都透着说不出的僵硬,被慌乱带离的思绪,却忽而回到正轨。 身后悄然覆上一道宽大的怀抱,带着轻柔地安抚意味,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满怀, 他的下巴靠在她肩上, 低磁声音近的似能通过脉搏来传播:“我在。” 温汐背对着他, 神情紧绷地望着浩瀚大海,杂乱思绪终于融汇成一句:“你诈我?” 虽然一早就想过, 他约摸早就知道自己就是X,虽然那天喝酒断了片,她也知道,那晚应当是暴露良多。 然而大家心知肚明和真正戳破,就又是全然不尽相同的两回事了。 可他一出事,她就什么都记不得了,他一消失,她就立刻猜到他在这儿,本质上,就无异于是在用行动主动告知:她就是他找了整整两年的X。 “没有。”江声愈发小心地将她圈得更紧:“我真的很难受。” 温汐拧眉,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落进了个多么粗陋的陷阱:“你不可能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 三年前代笔风波闹得那么大,他都能临危不乱地让她按捺别动,乔念知身故他虽然伤心,却也从未见得会是个轻生的人。 而如今的危机显然不及当年,他也早已过了突缝变故时最容易冲动的时刻,又哪里至于什么都还没有做,就突然想不开了? “嗯。”江声也没否认,可轻缓落在耳边的声音却仍旧难掩低落:“所以,我是在难受,你又好几天不理我。” “……” 紧绷的信念忽然从根源处坍塌,想挣开的动作亦油然顿住。 她听得出他声音里浓重的倦意,也切实收到过不曾间断的关心,她知道他又没有睡好,而现在他又说,这样难受、是因为她不理他。 她沉默许久,不知该如何作答,可倏而转换的心态,却让她意识到了此刻的动作有多暧昧:“你……先放开。” “你又要走了吗?”他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一直都给她留有挣脱的机会,只是说话间,却不免多了层委屈滋味:“又要不理我了?” “……” “别走行吗?”他好似一个将要被遗弃的孩子,连挽留都透着小心翼翼,语气更是尽显脆弱:“你不理我,我真的很难受。” “……” 她无可避免的被牵动心肠,强撑了好几天的坚硬壁垒,也由此轰然倒塌。 她可以推开他,却又无法推开他。 月影婆娑点缀海面,反射出柔和的粼粼金光,晃晃荡荡,像此刻的心,不知归处,却难得恬然。 温汐就这样感受着他轻缓地呼吸,不知被抱了多久,久到她都以为他已经陷入沉睡,耳边才又悠然响起一句:“那张应援图,画的就是这里吧?” “……” 他事后回想过,高中曾和她相处的那两个月,记忆中最贴合的场景,应当就是带着她来海边写生的那天。 他起早抵达,在这儿补了会儿觉,似乎就是用与画面相近的情态醒的神,而他肩上的痣,或许也是在那天露了踪迹。 一切浑然天成,唯独背景里的大海,被换成了花海。 会画出那样染满情欲的画面,虽然起因是粉丝们的“诉求”,却也不乏有她的本心填充。 温汐烧红着脸,深知已然无可否认,好在背对着他,一切似乎也并没有那样难以启齿:“……嗯。” 江声低笑了声,空荡的心被这一声少女的羞怯倏然填补:“我妈知道那是你画的么?” “……不知道。”温汐脸红更甚。 “嗯。”他的笑意也愈渐深沉:“但我觉得,她要是知道了,应该会很开心。” “……” 温汐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说的或许不对。 乔念知走前的那段时间,前后有过好几次的试探,结合她临走前说的话,想来,大概也是猜到了的。 而她当时的反应,应该……的确是开心的吧。 她恍着神,听他又问:“你有几个生日?” “……两个。” “为什么?” 她没有再回避:“因为是剖腹产,被选在了和姐姐同一天出生,但真正的预产期,是2月14。” 江声尤记得那年在画室,温韶华强加于她的“梦想”,继而又问:“学画画,也是因为姐姐?” “嗯。” “荔枝肉也是?” “嗯。” “CTF团赛之后,你去哪儿了?” “……”她低眸,像回忆一件久远的往事,还需要思考一下才能想起:“被……关了几天。” “关在哪儿?” “姐姐的房间。” “……” 江声深吸了口气,难得有些沉默,好半晌才又接着问:“演唱会之前,家里出了什么事?” “……”温汐默了一会儿,一时竟还有些恍惚。 虽然是亲身经历,她却并没有多么旺盛的表达欲,也还是第一次试着去要阐述这些事情,才恍然察觉,即便是再杂乱沉痛的事,到最后总结时,也只剩下寥寥几句:“哥哥和嫂子车祸去世,嫂子娘家人勒索闹事,我妈让我留在家里,接管公司和季嘉述。”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究竟可以扩写出怎样曲折的事实,恐怕不是任何外人可以想象的。 江声却记得那时电话里的她,整个人的状态游离地犹如一潭死水,更甚至是一口枯井,却连想要沉沦都不能够,还要拖着那样一副身躯,去应对事后更加混乱的一切。 他什么都不知道,没能陪在她身边,没给过她一点点慰藉,却还无知地期待着那时的她,能去看他的演唱会…… 而一个人,又究竟得经过多少试炼,才会在回忆极端痛苦时,表现得如此平静? 平静的就好像早已习惯这样的磋磨,好像这些本就是她该去承受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可抱怨的那般。 “对不起……”他将她转过来,再难抑制地揉进怀里。 低沉声线带着难以言明的轻颤,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太迟钝了,太晚找到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 温汐有点懵懵然。 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安慰自己,他却怎么好像,比她还要难过。 她不自觉伸手,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背:“我不走了,你别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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