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长大后,和薛岛的那一段,都成她不堪回首的黑历史了。 这么想想,他觉得那个跟她闹别扭,跟她冷战的自己,简直没半点气度,幼稚到爆。 淘米下锅,加入适量的水,揿下“开始”键。 眸光掠过岛台上,他刚“没收”的那半袋冻豆奶,迟疑一秒,拿上,叼嘴里嘬着。 他走回沙发边。 左枝已经坐起来了,双手捧着搪瓷杯,呼着姜汁可乐冒出的袅袅热气。 见他来,只抬眸掠一眼,好似没发觉到他嘴里那袋豆奶是她的,继续不动声色地喝可乐。 “之前的事……”宋延琛在她旁边坐下,主动开了口,“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心情正好的时候,泼你冷水,害你不高兴。那天当众把你从台上拉下来,肯定让你觉得很没面子吧?” 她顶着重重的鼻音“昂”一声。 “……”吸完豆奶,宋延琛随手扔掉袋子,敞着两条腿,人往后瘫进沙发里,嫌气氛尴尬,打开电视机看晨间新闻。 良久,他憋不住问:“你就没点别的要说的?” “嗯?” “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别轻易下决定。”他苦口婆心,“没深入了解过那个人,也没感情基础,怎么知道,能不能跟那人长久地相处下去?哪怕你只是随口说的,闹着玩,要是人家当真了呢?以后你不喜欢他了,他反过来找你了,你要怎么处理?” “你说话怎么像个小老头?” “……”他不想接她茬。 气氛僵凝着,电视机的声音像催眠的白噪音,睡意在悄无声息地弥漫。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左枝一句问话,把他飘忽的思绪扯回来。 什么起这么早?他压根就没睡。 “关心我啊?” “嗯。”她应了。 意料之外的反应,宋延琛瞥她。 她紧裹毛毯的样子,像个蚕茧,真是半点春光都看不见了。 混沌不清的大脑,不合时宜地闪过那一点嫣红。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忽然像石油里滚落了一点猩红火星,“嘣”地轰炸出冲天的火团。 不止颈根,他全身都滚烫。 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早熟,想装无知都办不到。 “既然感冒,你就穿多点。”他说。 “嗯。” “还有就是……” “嗯?” “青春期到了。” “所以?” “……”非要他把话讲那么明白? “你穿衣服的时候,多注意点。”最后一个字,特地加了重音。 她喝完姜汁可乐,把搪瓷杯放茶几上,懒恹恹地歪靠在他身上,长发被压出弧度,“哦。” “你到底听懂没有?” “嗯。” 两人就着这姿势,小憩片刻。 后来,是被晨起上班的阿琳娜叫醒的。 “Mom,I don\'t feel well。”左枝跟她撒娇。 阿琳娜今天还有个重要的合同要签,闻言,紧忙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 有点低烧。 “叫家庭医生过来吧。”宋延琛主动担责,“阿姨您去忙,我会在家里照顾好她的,有什么事我及时跟您联系。” 阿琳娜抚着左枝发热的面颊,看他一眼。 心下仍是担忧,嘴角却牵起一个浅浅的弧度,“真好,我们zoe能有一个这么靠谱的哥哥陪着……那,她暂时就先交给你了,有事一定要记得打电话给我。” “好。”宋延琛再三保证,阿琳娜这才肯离开。 他的粥早熬好了,陪左枝吃完早餐,他让她回房里多加件衣服。 左枝懒得动,说她要在这里等医生看病,让他帮忙拿件外套下来。 她一口一个“哥哥”地叫他,裹了蜜糖般,听着特别甜。 宋延琛晕晕乎乎地应下。 他不是第一次进她房间了。 直奔衣帽间,取下一件长款针织外套,想到她露在裙外的两条腿,又给拿了一条连袜裤。 匆匆走出衣帽间,余光中闪过一抹浅粉色。 脚步忽地停住,撇眸看去。 她床被凌乱,芒果黄的被面上,软趴趴地搭着一件小背心。 原来她有。 在“给她捎上”和“算了不管她”之间,纠结两秒,他做一个深呼吸,走过去,勉勉强强用一根手指勾住吊带,卷进她外套里,给她送下了楼。 左枝没注意到,抖开外套往身上一披,小背心掉出来,明晃晃落在沙发上。 她看到了,宋延琛也看到了。 “你怎么把这个也拿来了?”左枝问。 她一条腿支在地上,另一条腿屈起踩在沙发边缘,下巴抵着膝盖,双手抻着连袜裤,不遮不掩地当着他的面换上。 宋延琛转身回避,“你不穿?” “不习惯。” “慢慢就习惯了。” 她沉吟半晌,脑子忽然转过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没穿?看到了?” 他耳尖红透,下意识冷声反驳:“看个鬼。” “哦。”她回应,“这么小,的确没什么好看的。” “……”衣服摩擦声止,以为她穿好衣服了,宋延琛回头。 却见她扯着领口,低头看自己,眼皮耷拉着,瘪嘴说:“真的好小。” “……”难道他要安慰她,迟早会长大的? “反正,你该穿还是穿上吧。”现在,连他都觉得自己像个啰啰嗦嗦的小老头了。 “你好像很嫌弃的样子。”左枝伸脚勾回毛拖,踩两下,穿好了,拿上小背心去一楼的洗手间换上,“行吧,以后我会注意不让你看到的。” “……不是。” 话脱口,他才警觉不对劲,想捂嘴已经晚了。 左枝回首瞄他,“所以你想看?” 不知怎么就陷进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宋延琛气一沉,索性冷着脸,翘起二郎腿往沙发上一坐,很酷地不再给她一个眼神,只是用粤语硬邦邦地说: “憨居。” 谁也说不清这个词,放在谁身上,会更恰当些。 * 家庭医生来得挺快。 她病得不算重,没打针,只给开了些药。 吃过午饭,宋延琛冲泡一剂黑褐色的中成药,把搪瓷杯送到她手边。 左枝正目不转睛地看电视节目,顺手接过来,不设防地灌下一大口。 就在这一刻,宋延琛亲眼见证了她一张清丽脸庞,是怎么龇牙咧嘴,皱成一团的。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药?” 她不可思议地仰脸问他,眼角竟沁出了一滴眼泪。 他极力憋住笑,耸耸肩,挨着她在沙发坐下。 一抬眼,就见薛岛那张脸,出现在电视里。 当时就想:怎么能有人天生一副这么讨人嫌的样? 再看回左枝。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抿着药,眼里已经没有光了。 宋延琛心情陡然好转,“你是在服药,还是服毒?” 左枝垂着眼,抽一记堵塞的鼻子,闷闷道:“我在服刑。” 他忍俊不禁,笑得肩胸发颤,带着沙发也轻微抖震。 她眼神带刀,凶巴巴地剜他一眼。 真奇怪。 就算这样,他也觉得她可爱到爆。 * 她栽在小花园里的玫瑰,最后还是没活成。 那几天,她生着病,没去打理,想着有浇灌系统,它应该不会枯死。 孰不知,宋延琛每天经过那段路,都会下意识留意一眼。 好像她还会蹲在那里挖坑种花,又被喷头喷一身水似的。 日升月落,那株玫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凋零。 先是花瓣枯萎,再是叶片掉落。 左枝只当秋冬渐近,枝叶衰败是正常现象,等来年春天就好了。 她不管,宋延琛却在万籁无声的深夜,悄悄拿来一株新玫瑰,到小花园里,用她随手抛掷在一旁的小铲子,把她原先种下的那株玫瑰,给挖了出来。 只看一眼,他扯唇嗤笑。 连包覆植株根茎的塑料纸都忘了拆,她到底在种些什么? 无语地摇摇头,他放下那株了无生机的玫瑰,就着她挖的坑,把新玫瑰种下去。 这一切都藏在深浓清寂的晚秋夜色中,很隐蔽。 左枝站在卧室阳台,胳膊肘抵着围栏,双手托腮,静静窥看他的视线,也很隐蔽。
第113章 长 ◎青梅竹马if线(5)◎ 步入青春期, 就像步入了另一个世界。 身体发育,伴随着心理和思想方面的转变与发展。 他们渐渐变得敏感,自主意识越来越强,对新奇事物产生兴趣并勇于尝试。 男生和女生开始分化成两个团体, 彼此对立又统一。 与之而来的, 是对异性的好奇和探索, 以及突然掀起的早恋初体验风潮。 左枝能明显感知到, 自己在成长。 偶尔会观察, 宋延琛是否也在发生变化。 都说男生发育会比女生晚一点。 她没观察出什么来, 倒是发现她长高的速度比宋延琛快许多,尽管现在还是只到他的耳朵尖。 他们两人生得高, 排队基本是在队伍末尾。 就算是教室座位,为防止遮挡其他同学的视线,大多时候也是被安排在后座。 这个地方适合摸鱼。 台上, 老师在讲杜甫的《春夜喜雨》。 左枝支着下巴,视线越过身旁靠窗坐的宋延琛,瞭望湛蓝天空下翱翔的鸟雀。 大晴天的讲这个,真是不应景。 她捂嘴打一哈欠,有点乏。 借着桌上堆起的两摞书本的掩护, 摸出一本刚拆封的时尚杂志。 指腹感受着纸张的光滑挺括,正要翻开,余光里,多出一支在指间灵活翻转的黑色水笔。 宋延琛在转笔,手指挺好看,骨节分明, 清瘦修长。 不过左枝更在意的, 是他手指跨度大, 敏捷灵活,弹高难度的曲子会轻松些。 她打小钢琴弹得就好,屡获大奖的那种,还曾被媒体浮夸地称作什么“钢琴小公主”。 可她知道,宋延琛悟性高,要是认真练琴的话,肯定不比她差。 他正垂眼睨着一套试题,额发被破窗而入的凉风吹拂,微微曳动。 左枝探头瞄一眼。 好样的,在语文课上做奥数。 她知道他的目标是到巴黎高师学数学,要么就到麻省理工搞物理或天文,反正他不缺资源不缺钱,有很多试错的机会。 不管怎么闹腾,大不了最后回家继承家产。 左枝怀疑他是智性恋,崇拜的都是高智商人群,似乎也只有跟那种人待在一起,才能让他产生共鸣。 她不一样。 她喜欢长得好看,唱歌好听,而且才华横溢,词曲创作都厉害的。 比如薛岛那种,年少成名,一炮而红,不论圈内圈外,名声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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