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又陷入新的沉默。 过几秒,梁宴低低笑了声:“五五懂这么多道理啊?” “我和你认真讲的,”阮听雾抬头看他,“不是道理,是事实。” “好,”梁宴嗯了声,忽而扯了个笑:“可是有些人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 “嗯?什么。”阮听雾拢起眉心,“我没懂哥哥的意思。” “你不需要懂,”梁宴抬了抬眉睫:“哥哥随口一说。” “哦,”阮听雾点点头,“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哥哥你去睡觉。” 梁宴嗯一声,说了晚安,抬步进了卧室。 卧室里没有开灯。 他弯着腰坐在沙发上,耳边回响起阮听雾说的那些话。以及,她说这些话时,真挚又坦诚的眼睛,仿佛闪着细小又亮的光。 不知怎么回事,梁宴心底像有一方角落陷了下来,靠在沙发上抬手蹭了蹭眉骨,先是轻滚了下喉咙,而后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 穿着西装的父亲和着裙装的母亲,还有一个儿子。没有他,也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毕竟,他从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家庭,被忽视和抛弃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他为什么要再次承受被抛弃的痛苦,本来,一开始也不是他主动走向这个家庭的。 梁宴轻笑了笑。 连着被抛弃了两次的人,或许是不该有什么多余的期盼。 所以,他向来凉薄又寡情,从没主动争取过什么感情。 在感情的世界上,梁宴向来走在上游。 别人离开或出现,他从未在意过。 他只能自私一点,主动松开别人的手,做抛弃别人的人。这样,他才能避免被松手,也避免被抛弃。 -- 第二天阮听雾要去儿童福利院院一趟。早在一年之前,她机缘巧合下和院长相熟,经常自愿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摄影。 这天她起得有点晚,相机还在学校,时间有点赶不及,便匆匆忙忙洗漱完。梁宴没在客厅,或许还在睡着,她便没出声叫他,打算待会给他发条消息说一声。 走到门口处,身后传来梁宴闲淡声音。 “今天不周六么,起这么早。” 阮听雾定住匆忙脚步,回头看见梁宴从卧室里出来,她笑:“梁宴哥哥早,我今天得去儿童福利院一趟,时间有点赶。” 梁宴掀眼:“哪个儿童福利院?哥哥今天去南雨巷那个福利院。” 阮听雾啊一声:“我也是。但是我得先去学校拿相机。” 梁宴:“走吧,一起去。” “好。” 梁宴把车开向学校,阮听雾拿了相机后开往福利院。 她低头摆弄着相机,禁不住问:“哥哥你去福利院干什么。” 梁宴笑了下:“今天不是有活动么,人院长请哥哥去,你不乐意啊?” “我哪有不乐意,”阮听雾跟着笑了声:“你别胡扯。” 梁宴:“你去拍照?” 阮听雾嗯了声:“今天福利院请的人好像都是捐过很多钱的,”她停了停:“哥哥,你给福利院捐了很多钱吗?” 梁宴嗯了声:“捐了些。” 阮听雾认真道:“你真是个好人。” 梁宴笑着望她一眼:“大清早就夸人,你待会是不是有事求哥哥。” “没有,”阮听雾歪头看了眼窗外,“就夸你,没水分。” 梁宴笑声在车厢里响起来。 “很好笑吗?”阮听雾又低头摆弄起相机。 梁宴扬着嘴角,把车开到福利院。 进了福利院后,阮听雾先去给小孩子们拍照,于是和梁宴分开。 九点多时候,梁宴从院长办公室出来,路过一间房。 房里小朋友们站成一排,一个女孩子正拿着摄像机蹲着拍他们。 她把长卷发绑了起来,脸小,眼清而灵,红唇,侧脸线条流畅漂亮,阳光浅淡浮在脸上,隔着这么远,也能看清细小的毛绒。 笑容像夏天的热烈。弯着唇角的时候,细碎的日光淬进眼底,眼角像跃进一捋明畅的光影。 脖颈白而细腻,抬手举着相机,在镜头里捕捉小朋友们的笑容。 梁宴视线淡淡聚焦了几分钟。 忽而。站在阮听雾面前的两个小孩子忽然吵了起来。 她像是也没弄懂情况,但仍是笑着拉开两个小孩子。 这两个吵架的小孩子一男一女。 小女孩子已经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小男孩子也掉了眼泪。 下一瞬,小男孩子擦了擦眼泪,忽然问阮听雾:“姐姐,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吗?” 小女孩子声音还带着哭腔:“就是,我们为什么没有爸爸妈妈啊,很多人都有,就我们没有。为什么生了却要抛弃我们。” 梁宴眼神动了动。 他抬头看向那个放下相机的女孩。 她弯腰拍着他们肩膀。 明明是安慰那些小朋友的话,声音却徐徐传进他耳朵。 “姐姐会经常来看你们的呀。把眼泪擦干净好不好?俩小朋友都哭成什么样了,来,姐姐擦擦眼泪。” 梁宴笑了声。 她自己都是小朋友呢。 但这个想法又只存在了几秒。 梁宴再次掀眼。 房间的玻璃窗大而透明,日光坠在地面和空气里。 阮听雾耐心地轻哄着俩小朋友,哄好之后又拿起相机拍照片。 之后,她拍完该拍的照片,便和小朋友们玩起了小游戏。 “这姑娘很优秀呢。” 身后传来院长的声音。 梁宴颔首了下,笑。 “清北大学的高材生,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摄影获过好几个知名有分量的大奖,还愿意来我们福利院做志愿拍摄。我们院的小朋友都很喜欢她。”院长笑着说。 梁宴边应着院长的话,边抬眼看向阮听雾。 她周身像拢了层薄薄的光。 明明现在已经是秋天,他却觉得好像回到了夏天。 而两年前那个他认为乖巧面薄的小姑娘,好像已经成了个美好温暖的大人。 中午,梁宴送阮听雾回学校。 阮听雾拎着相机,走在他身侧。 忽而扫见他外套背面有片树叶沾着。 她随意抬手拍了拍梁宴外套,准备提醒他衣服上有树叶,却莫名觉得她拍他的时候,他脊背莫名僵了下。 “……”阮听雾纳闷地问:“梁宴哥哥怎么了。” 她偏过头看他,对上男人眼神,看见他扯了扯薄唇:“你没事拍哥哥背干什么。” “你外套上有树叶。”阮听雾将树叶捻给他看:“在这,我帮哥哥弄下来了。” “哦。”梁宴没再看她,直视前方滑了下喉咙。 “哥哥你怎么连谢谢都不说。”阮听雾弯了下唇。 “你帮哥哥拿树叶就为听哥哥说声谢谢呢?”梁宴摁了下遥控器,探身进车里。 阮听雾笑了笑,翘唇说了声没有。 随后的一周,两人联系不怎么频繁。 直到十一月的第一天。 下午四点多时候,阮听雾在宿舍补觉。 手机亮了下。 梁宴给她拨了个电话。 阮听雾眯着眼睛接过。 宿舍门忽然被人打开:“书书和她男朋友吵架,她男朋友扔下她走了。书书现在一个人在岛上。” 阮听雾立即问:“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找她。” 底下两名室友着急道:“书书手机现在没电了,那我们走吧。” “好。”阮听雾下床,穿好衣服往外边走,看了眼手机才想起她刚刚还在和梁宴通话,便道:“哥哥我现在有点事。” 梁宴:“坐哥哥的车去。” 阮听雾想了想,那岛离学校远,打车的确不方便,便应了声:“好,谢谢哥哥。” 于是三个姑娘再加上其中一名姑娘的男朋友,坐上大G一起到了岛附近。 岛大,又不知道周书书的具体位置。 阮听雾和另外两名室友都着急,不知不觉找着周书书就到了很晚。 梁宴和另外一个男生也寻着。 七点多时候,阮听雾眼尖看见一个姑娘坐在石樵上,正伤心地哭,两条腿还在晃荡。 不是周书书又是谁。 阮听雾看见周书书这个可怜样子,她眼泪也在一秒内涌了出来。 快速跑到周书书旁边,抱紧周书书:“书书,你干嘛呀,来,抱抱。” 周书书眼泪浮在脸上,双手抱着阮听雾,声音带着哭腔,委屈一瞬间迸发出来:“凭什么啊,听雾,他和我吵架就把我丢岛上了,呜呜呜凭什么啊。” 另外两名室友也围过来轮番安慰着周书书。 四个姑娘围在一起哭。 阮听雾是真担心周书书出事,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梁宴站在她旁边,见她哭,他心脏像被人攥了把。 另外室友的男朋友也在哄那位室友。 于是直到半小时后,梁宴才发现涨潮了,他们被困在了岛上。 周书书:“呜呜呜涨潮了,那怎么办啊。我们几个不会被困在这里一整晚吧.” 阮听雾不慌不忙:“别着急,梁宴哥哥,先报警。” 梁宴第一时间就报了警,他应道:“五五,哥哥报警了,已经告知了出警位置,今天晚上冷,警察那边只能找渔船。现在还在找,找到了会回电话。” 周书书很愧疚:“对不起。” 阮听雾抬手揉揉她脑袋:“没事,天无绝人之路。等渔船吧。” 梁宴看见阮听雾抬手揉别人脑袋,她模样认真得不行,他偏过头忍不住无声扯了下唇角。 今夜风冷,吹过来刺骨头,岛上仅靠一两栈小灯照明。余下视线里都漆黑一片。 梁宴脱了外套递给阮听雾:“五五,穿上。” 阮听雾安慰好周书书,没接梁宴的外套,偏头认真看了眼他:“我不冷,哥哥你留着自己穿。” 她脸都被风吹成寡淡的白,不可能不冷。 梁宴仍把外套递给她:“听话,穿上。” 阮听雾扒拉着梁宴手臂到了旁边位置。 梁宴被她拉住手臂,喉咙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痒。 他咽了下喉咙:“五五,干什么。” “哥哥你自己穿上,我真不冷,”阮听雾抬起眼睫看他:“那个渔船不知道什么能来,我不想你冻着了。” “老子能冻着?”梁宴懒得和她讲,拽着她手把外套给她穿上了。 阮听雾力气小,梁宴稍微使一点力气她就动弹不了。 月色下,男人青筋纵横又明显,阮听雾很不满:“梁宴,你不能这样。你明明知道我力气小,你还使用暴力。” “阮听雾,”梁宴睨她:“你现在都连名带姓叫哥哥了?”他顿了下:“还暴力,哥哥哪对你使用暴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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