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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还没升起，但天空并不那么黑，城市的灯光为它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却也很难再看见繁星。 辛芠一直沿着道路行驶，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去到了哪里，她只是不想停下，不想再待在这座可怕的城市。 远方的天际线开始泛白，好像一条透着光晕的白绫，那条白绫慢慢变宽，且离她越来越近，没一会儿，那白绫飘到了她面前，缠在她的脖子上，越绞越紧，似乎是在惩罚她。 她慌乱的用双手狂抓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白绫，试图把它扯下来，纤细的脖子上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但那白绫似是与她的皮肤融合到了一起，怎么也扯不下来，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轰～”巨大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震动，将辛芠从刚刚的可怕幻觉中拉了回来。她甩了甩被震得发晕的脑袋，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车子撞到马路边上的护栏了。 天快亮了，开着一辆撞得车灯都掉了的车很引人注目，于是她将车子开到一块偏僻的空地上停着，然后下车沿着公路往前走，走了好久，她突然想到了周零。 周零知道这件事了吗？应该知道了吧。 周零会恨她吗？应该会的吧。 要不是她，周叔叔就不会死，周零也不会失去爸爸。 想着想着，眼泪又不争气的掉落出来，她抬手擦掉眼泪，然后拿出手机，不管怎么样，她都要亲自告诉周零这件事，向周零说一声“对不起。” 点亮手机屏幕，看着上面那几十个来自同一个人的未接电话，辛芠的视线更加模糊了。她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手回拨过去。 彩铃声刚刚响起，电话就被接听了，似乎电话那头的人一直在等着她打来。 “芠芠，是你吗芠芠？”电话里的声音沙哑低沉，似是刚刚哭过，听得辛芠心里一阵自责难受。 “是我，零零，对不起，对不起，周叔叔，周叔叔他……”辛芠想告诉周零，周叔叔死了，但话语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么残酷的话，她怎么能对周零说这么残酷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爸爸他不在了，但芠芠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记住，杀害我爸爸的人不是你，这不是你的错，你知道了吗？”周零语气哽咽，却很郑重。 “嗯，我知道，可是，是我连累了周叔叔，连累了你，真的很对不起，零零。”周叔叔是因她而死的，她释怀不了。 她没罪，但她也不无辜。 “不是的，芠芠你听我说，”电话里的声音变得轻轻柔柔的，像在哄小孩子一样，“我爸爸是警察，保护你那是他的职责，如今他被杀害了，有错的是凶手，而不是你。我爸爸，我，你，还有叔叔阿姨，我们都是受害者，现在就只有我们两还好好的活着了，我们绝不能崩溃，要坚强的活下去，这样才能抓到凶手，为我爸爸，还有叔叔阿姨报仇，你说是不是呢？” “嗯，是。”辛芠抹去脸上的泪水，坚定的点头，“我们不能崩溃，我们要努力的活下去，要为我们的父母报仇，要抓到凶手，将他们治罪。” “嗯，芠芠，我大概中午就能回到台于市，你暂时先离开台于，打车去附近的厘新县等着我，我去警局了解下情况就去找你。” “嗯，好。” 车子还没停下，周零就看到了等在警局大门口的刑侦队队长和副队长，她递给了司机一张纸钱，告诉司机不用找零了，然后下了车。 “零零来了，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累了吧。”刑侦队长徐勇走上前，黑眼圈很重的双眼里透露着心疼。 “还好，不累。”周零礼貌的扬起一抹浅笑，笑中带着浓浓的悲伤。 “零零你吃饭了没？我们先去吃饭吧。”副队长杨炎行的眼中也是满是悲伤和关怀。 “我不饿，徐叔叔，杨哥，我想先去看看我爸爸。” 在周零很小的时候，她的妈妈就因病去世了，从小她是由爸爸一个人带大的。她的爸爸是一名警察，老师说警察都是很厉害很了不起的人，因此她很崇拜爸爸，但爸爸经常很晚才回家，而且还受了很多次的伤。 有一次爸爸在工作时受了很严重很严重的伤，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才醒来。 那段时间，看着身上插了许多管子，一直闭着眼不睁开的爸爸，她很难过。她不想让爸爸做警察了，她只想爸爸醒过来，好好的陪在她身边。 后来爸爸醒了，她很开心，但没过多久，爸爸又继续去工作了，又经常早出晚归，为此她很生气，好几天都没有理爸爸。 她九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爸爸早早的就回来了，还给她带回来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当时的客厅很暗，只有微弱的烛光在摇曳，爸爸温和而郑重的话语却让她觉得屋子逐渐亮堂。 “这世界上有很多的大坏蛋，经常伤害弱小的人们，爸爸作为一名警察，就是要把这些大坏蛋都抓起来，保护像零零你一样可爱善良的人们不被大坏蛋欺负，所以零零你不要生爸爸的气了，好不好呢？” “爸爸抓大坏蛋，是不是像奥特曼打大怪兽一样呀？” “对啊，爸爸就是奥特曼，打大怪兽，保护人们。” “那零零不生气了，但爸爸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被大坏蛋给伤到了。” “嗯，零零放心吧，爸爸这么厉害，大坏蛋伤不到爸爸的。” “希望爸爸以后永远不会被大坏蛋伤到，噗～”她闭上眼许了个愿望，然后嘟着嘴，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周零站在尸检台前，静静的看着躺在上面沉睡的爸爸，她本以为看到爸爸后她会伤心的大声痛哭，但现在，她不想哭，也不想叫，只是觉得左胸口处窒息般的疼痛，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往事，红肿眼眶里的泪水伴随着一幅幅画面，不自觉的滴落下来。 “这次你没有打败大怪兽，没有抓到大坏蛋，不过没关系，我会替你抓到他们的。” 看到周零终于出来了，徐勇和杨炎行立马走上前，刚刚组织的一大堆安慰周零的话语在口齿间反复徘徊，最终只说出了两个字，“节哀。” “徐叔叔，杨哥，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了。” “零零，让炎行送你吧，”徐勇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说：“正好路上可以让炎行给你讲讲这个案子的相关事情。” 辛芠来到厘新县时太阳刚升起来没几个小时，酒店还不办理入住，于是她在这座小县城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以前很喜欢到县城或乡下游玩，因为那些地方质朴清静，有烟火味，但此刻，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与精力来观赏这座小城。 中午，辛芠为了以防万一，决定还是去一家很偏僻老旧，但不需要身份证的小旅馆。 房间小小暗暗的，很压抑，她把窗帘大大的拉开，又把电视机给打开，想让电视里的声音分散她那杂乱的思绪。 电视里只有几个频道能看，其余的都是嘈杂的雪花。她疲惫的靠坐在床头，魂不守舍的看着电视。 这是本省的电视频道，正在播放着新闻。 “省xx领导在9月1日的xx大会上发表了重要讲话，要贯彻落实国家政策，坚决打击贪污腐败分子，维护人民的利益……” “插播一条国际消息，X国的一名连环杀人犯于9月2日在M国的库雅市被警方逮捕，据悉，该罪犯是想从M国的边境逃入涣阔，也就是大众所说的无秩城，以逃避警方的追捕……” “最新消息，昨晚，我省台于市警局副局长周肃睦在家中被刺身亡，据警方调查，现场有明显的斗殴痕迹，且在多个位置检测出一位名叫辛芠的20岁女生的指纹，据悉，半个月来该女生一直在被害人家中生活，但昨晚事发后，该女生就行踪不明，警方说不排除该女生是犯罪嫌疑人的可能……” 伴随着播音员没有感情的话语，电视机小小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幅画面，画面打着马赛克，但辛芠却觉得无比清晰，她甚至能清楚看到躺在血泊中的周叔叔的表情。 这条新闻快结束时，电视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张图像，那是她的照片，这是什么时候拍的，她都记不得了。 新闻播完了，画面跳转为无聊的广告，但辛芠的视线依旧看着电视屏幕，她面无表情，好一会儿，才讽刺且苦涩的浅浅一笑，“昨晚发生的事，今天中午就上新闻了，这次真有效率啊。”
第4章 选择离开 辛芠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当她被手机的振动声吵醒时，天已经黑了。 朦胧的月光从狭小的窗子大大方方的钻进房间，如水雾般弥漫房间四处，窗外是成片的蝉在鸣叫，时不时还能听到青蛙的“呱呱”声，它们似乎都在分享着夏夜的美好与和谐。 可惜此时的辛芠整个人被黑暗侵袭，看不到夏夜的唯美。 她迷迷糊糊的拿起振动中的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两个字后，赶紧坐起身，接听电话。 “喂，零零。” “芠芠，我还有十多分钟就到厘新县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瑞欣旅馆，303。” “好的，我很快就到。” 挂断电话后，辛芠瞄了眼手机屏幕，现在已经是晚上快九点了，看来她睡了好久。 半个小时后，房门被敲响，是周零来了。 周零的眼睛又红又肿，看上去十分憔悴，整个人被浓浓的悲伤给笼罩着。 看着面前的发小，辛芠的眼睛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她努力不让它们掉出来，但失败了。 “零零……”她有一大堆话想和周零说，但在见到周零的这一刻，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芠芠，不要哭，我没那么脆弱，记住我早上说的话，这不是你的错。”周零抹去眼角的泪，随后神情严肃的道：“芠芠，今天中午刑侦大队的副队长杨炎行跟我说了一些消息，他说目前的情况对你很不利，案发现场的所有证据都指向你，而且市领导不断向警局施压，要求一个星期内必须破案，还有个别媒体也在恶意杜撰你的杀人动机什么的，面对种种证据、压力和舆论，警方必须得对你进行逮捕审问。” 周零停顿了会儿，继续说道：“他还说，现在警方掌握的证据还不能证明你就是凶手，但如果真有人想治你于死地，那现有的这些证据，再加上一个好的律师，很有可能让你获罪，当然你也可以找律师为你辩护，但胜诉的几率不大。” 听着周零的话，辛芠的眼神渐渐黯淡，她早就想到了这种情况，但现在亲耳听到，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愤恨不平。 “我没罪，我不会进监狱的，也不会让人审判。”她的声音很轻，但说的极为费劲，每个字都在颤抖。 “我知道，”周零深呼吸一口气，仰头看着天花板，语气淡淡却无比认真的说：“芠芠，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我会让真凶伏法，还你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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