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还没睡?是哪里疼了吗?” 自从开始化疗,陶如心就会时不时胃痛,头发也大把大把地掉。 沈惟知道她性格刚烈,只默默地把这些看在眼里,从不在她面前戳破,不过,心里却一直担忧。 陶如心本来在看书,听到他进来,回过头,微笑着朝他招手,“小惟,坐到这儿来。” 沈惟听话地坐到她身边。 陶如心凝眸注视他,好半天,才轻声问了一句,“沅星她最近在忙什么?好久没看见她了。”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声答道:“她最近忙。在出差。” 陶如心看着他,抿嘴笑了,“小惟,你真不会撒谎。” “在你知道之前,沅星每周都会回来看我,在A市那段时间都没落下。” “她这么久没来,只有一个原因。”陶如心一副看破真相的模样,“你怪她,不让她来,对不对?” 沈惟抬眸看了她一眼,没辩解,也没说话。他确实不擅长撒谎,也不喜欢别人骗他。 他默认了。陶如心长长地叹息一声,“那天我就告诉过你,这事不怪沅星。你出门后,我也想过你会去找她。” “我本想找人阻止的,可转念一想,其实让你得个教训,吃点苦头,也好。” “至少下次,就不会再那么冲动了。” 这些话落在沈惟耳里,他的思绪瞬间翻涌,心里翻江倒海一般。 “妈?”他轻唤一声,什么都没问,可陶如心知道他是想要个解释。 “你去找她在我意料中。现在你后悔,我也料到了。” 她轻轻拍了拍沈惟的手背,柔声劝到,“妈知道你是个什么事都想做到极致的人,可是,小惟,世界上像你这么想的人,很少。” “也许你以前是见过很多,可象牙塔之所以叫做象牙塔,就是因为那是人们理想中的净土。” “你可以一辈子活在理想状态里,但你不能要求别人也和你一样。” “说起来,比起你,沅星倒是跟我更像。”陶如心嘴角弯弯,似是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那时候也是欣赏你父亲专心搞科研的纯粹,所以一门心思想嫁给他。” “然而,结婚之后我才发现,爱情很理想,婚姻太现实。我们算不上合拍的夫妻,只能是勉强过得下去。” “后来他为了验证自己的理论,意外死在实验室里。我很伤心,伤心之余,我又很恨他。” “恨他为了自己的追求,放弃了我们母子。那时候,他在我眼里就是最自私的人。” 陶如心说话时语气平淡,但眼里的光却渐渐黯淡。沈惟感受到她的情绪低落,站起身,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这些事她从来没对他说过,或者说有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她都没提过。 沈惟小时候会好奇,也偷偷搜过一些信息。直到长大了,当他有能力探明真相的时候,却反而不想知道了。 “别担心,我没事,都过去了。”陶如心轻拍他的臂膀,继续说。 “后来有一次,我被人算计中了圈套,公司差点破产。一个陌生的律师找到了我。” “他说你父亲给我留了东西,是一笔保险赔付和几个专利,甚至还有他几本书的版权。” 思及此,她忍不住微笑,“他这个人,平时太死板,连封信都没写过。可暗地里却偷偷地把这些东西留给了我。” “或许也是我在吵架的时候,说过他研究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他心里存了气,才故意不告诉我,而是委托律师在我快破产的时候才跟我说。” “拿到那些东西的时候,我都能想象到他得意的样子。但也是这笔钱,支撑着公司渡过难关。” 陶如心拉着沈惟手臂,让他坐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道: “所以,小惟,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嘴里说爱你十分,可没到那一刻,谁都不知道十分的爱是什么样。” “而还有的人,她虽然说着只爱你三分,但她的实际行动会告诉你,你在她心里很重要。” “能有一个人把你放在心里,其实,已经很难得了。” 说了这些话,陶如心的精神已经不济,沈惟没说什么,扶着她躺下休息。 等到她睡着,他才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坐在车里,看着天空,发了一夜的呆。
第35章 还要不要我 深夜, 纪沅星推着行李,从航站楼走出来,迎面走来一个戴白手套的司机。 “纪总, 行李给我就好。” “嗯,辛苦了,多谢。”她把行李递过去,转身先上了车。 已经十一点多了,明早还有早会, 纪沅星思忖着, 这么晚就不要回去打扰她家纪董了。 而且那里离公司又远,她明早还要早起, 不划算, 于是,就让司机开往新湖天地的小公寓。 走进电梯的时候,她不可避免地想起出差之前,这里发生的事。 还好,离开这些天, 她的心情平复了。 人忙起来就会发现, 比起努力赚钱, 谈感情这种事简直是高付出、低回报项目。只有理智被冲垮的那一刻有点上头,等冷静下来, 纪沅星发现, 还是为工作而忙碌更符合她商人的逐利思想。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纪沅星推着箱子走出来,低头在自己的包里翻找钥匙, 准备开门。 一声脆响,她戴着玩儿的珊瑚手钏断了, 大珠小珠轻轻脆脆地滚落到地上。 她刚要弯腰去拾,一只手先她一步捡了起来。 纪沅星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收回手,站直身子,认真地看向他。 沈惟穿着薄薄的毛衣,半蹲在地上,一颗一颗地帮她把珠子捡起来。 她的手钏除了珊瑚珠还有一些装饰用的水晶小米珠,他都一一捡起来放到手心,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 等他捡起最后一颗落在她脚边的珠子后,纪沅星冷冷出声,“你来做什么?” 沈惟没说话,朝她伸手,把手里的珠子递过去。 她挑挑眉,没接。 两人僵持了五分钟,纪沅星索性绕过他,转身去开门。 她动作利落,刚要走进去,手腕突然被紧紧攥住。 “我上次说了,会来找你。”沈惟的声音喑哑低沉,开口就像是背负了千斤重担,满是疲惫沙哑。 “抱歉,我不记得了。”纪沅星没有回头,没有转身,“这么晚了,沈先生想说什么,就请明天联系我助理。” “她会帮你预约时间。现在,我想休息了。” 她抽了抽手,可握着的人似乎很执着,用的力气更大,仿佛松开手他就会掉下悬崖。 纪沅星皱了皱眉,叱责一声,“你弄疼我了。” 手腕上力气瞬间消了大半,但还是固执地不肯松开。 纪沅星暗暗吸了一口气,不免有些无奈。她知道沈惟这人认死理,他来找她,如果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恐怕是不会走。 “先松开我。”她声音恢复平静,门外的人犹豫了几秒,缓缓松开手。 纪沅星赶紧揉了揉自己手腕,头也没回,自顾自走了进去。一直走到客厅中央,她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才转过身,疑惑地看他一眼。 “箱子碍事?” 沈惟的动作滞住几秒,看了看挡在门口的箱子,才反应过来,她是让他进去的意思。 他垂着头,没抬眼看她。不过就算不看,他也能想象到她此刻的表情,或者说她所有的喜乐嗔怒,他都清晰得历历在目。 “说吧,什么事。尽量长话短说,我有点困了。” 不请自来,算不上什么正经客人,纪沅星就没跟他客气,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岛台边喝了两口。 沈惟也不在乎,沉静地踱步到她身边,“纪伯母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 听到那四个字的时候,纪沅星手指一颤,杯子差点没拿稳。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拖鞋,“哦,你看过了?哪里有问题吗?” 他要是真敢说哪里有问题,这杯水她就倒在他头上! 沈惟被噎了一下,再开口却是反问她一个无关的问题,“纪沅星,是不是只要能给纪氏,能给你带来利益,什么事你都会同意?”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纪沅星琢磨了一下,摇头,“违法乱纪,出卖人格的事我不干。” “除了这些呢?”他追问。 除了这些... 纪沅星诚实地点头,“会。” 沈惟沉默了。 纪沅星继续垂眸,有点明白他今晚是来做什么的了。 说白了,还是兴师问罪,难道他非要让她把话说透,说清楚?把她整个人的自私品性剖开?说出那句“如果你是穷学生,我看都不会看你一眼”的名句,他才能死心? 耽误时间。 就在纪沅星决心先出手毁掉这出深夜苦情剧时,沈惟终于又开口了。 “包括,我们的婚姻?” 他的声音没什么语调,估计是已经快死心了。 她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对。包括我们的婚姻。” 沈惟脸色蓦地发白,似是缓了很久,才声音微颤地说,“好。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做,才能一直都对你有价值?” 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纪沅星的心情犹如坐上过山车一般刺激。 她本以为他会继续问些,她有没有爱过他之类的话。 她甚至都想好说“爱过”了。 结果,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她无所是从了。 良久,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沈惟,你人生的价值不该以我的意愿为标准。” “每个人的人生价值都是属于自己的。你没必要为了我——” “我知道。”沈惟冷冷地打断她,向前一步,“除了这些道理,你没有别的话说了吗?” 冷冽的气息瞬间逼近,纪沅星原本就是靠着岛台,此时避无可避,只能被迫仰起头看他。 最近几次,他好像都是穿着深色衣服来找她,这些衣服把他衬得成熟又清冷,让人不可接近,与他从前阳光的少年模样相差甚远。 尤其是,以前他说的话,从来没有这样咄咄逼人过。 纪沅星本能地意识到,事情脱离了控制,她开始局促不安,眼神躲闪,开始支支吾吾,语不成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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