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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偷觑了眼纪曜脸上的表情，沈梵梵一狠心，捏着鼻子，一口把大半杯绿色的液体一饮而尽。 难受的感觉在胃里翻滚，一阵恶心的反胃控制不住地涌了上来，沈梵梵勾着腰，紧紧捂着胸口。 她的手指紧紧捏着杯子，用力到指节泛白。 从小，她最怕的就是苦，喝咖啡要往死里放糖，每次吃药的时候，她都又哭又闹的，能把屋顶掀翻，宁愿去医院打针，也不愿意吃药。 突然，手指被轻轻掰开，杯子被抽走。 沈梵梵愣了一下，抬眸，面前突然多了一只握着拳头的大手。 下一秒，拳头反过来，打开，宽大的掌心，复杂的纹路交错，最中间，放着一颗紫色包装的糖果。 紫皮糖，她的最爱。 这一幕，几乎很多年前重合，只是女孩和男孩都长大了。 沈梵梵弯唇一笑，捏果糖放夹在指尖，抬头看着纪曜，惊喜道：“你还记得啊？” 纪曜深深地看了沈梵梵一眼，而后偏头看向窗外，没说话，想到儿时的画面，他嘴角浅浅往上扬了一下。 大概很难忘吧。 半人高的小女孩，让她吃颗绿豆大的药丸，她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撕心裂肺，满脸绝望，难过的像是世界末日似的，嘴里还一直囔着要打针不要吃药。 他第一次见到了时候，还被吓了一跳，后来就习惯了，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忘，像是刻在神经里，变成了一种反射。 只是没想到，当年哄她开心的动作，也一起刻了下来。 看着沈梵梵梵拆开包装，将糖果塞进嘴里，纪曜往下压了压嘴角，淡声道：“梵梵，我们谈谈。” 说着，他转过身，推着轮椅出了门。 高大的轮椅，挺得笔直的脊背，沈梵梵的眸子闪了闪，揪着裙摆下了床，目光扫了一圈，没看到拖鞋，她索性赤着脚走了出去。 纪曜停在最左边的沙发前，沈梵梵舌尖卷着糖果，咬了下唇，跟了过去，乖乖巧巧地在沙发上坐下。 大概知道自己犯了错要遭训，纪曜还没开口，她就先低下了头，一副非常自责的样子。 看着她这副模样，纪曜忍不住有点想笑。 视线往下一扫，扫到她短短的裙摆和光着的脚丫，纪曜叹息着摇摇头，推着轮椅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轮子和短毛地毯摩擦，发出细细微微的声音，沈梵梵闻声抬头，起身就要跟上去，“你去哪？” 纪曜回头，“你坐着，我去拿点东西。” “哦。” 沈梵梵应了一声，又在沙发上坐好，好奇地左右看了看。 这套公寓并不算大，两室两厅，装修也十分的简洁，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还挺符合纪曜的性格。 就是生活用品太少，看起来好像不经常住人的样子，茶几上干干净净，连一个杯子都没有，只有一盆仙人球，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沈梵梵伸手拿过茶几上的仙人球，转动着看了看。 手上的重量告诉她，这是颗假的。 两分钟后，纪曜重新出现在客厅，看到沈梵梵手上的仙人球，他眼神暗了暗。 听到声音，沈梵梵连忙把手上的东西放回原位，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纪曜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将手上大大的拖鞋放在沈梵梵面前的地毯上，“家里没准备拖鞋，你先穿我的，洗过，是干净的。” 沈梵梵点点头，将腿从沙发上放了下来，小脚丫一下就滑进了拖鞋里。 毛绒绒的，软软的，很舒服，就是太大了，她的脚完全可以在里面自由活动。 扫了沈梵梵一眼，纪曜又将毯子打开，弯腰盖在她的腿上。 沈梵梵抬起头，扯了下毯子，笑了笑，“你是去给我拿毯子了啊，可你把你腿上的那张给我不就好了，天气又不算冷。” 纪曜一顿，没接她的话，转开了话题，“以后别穿成这样。” “为什么，不好看吗？” “会着凉，”说着，纪曜声音一顿，看着沈梵梵的眼睛，又继续道：“着凉要吃药。” 沈梵梵：“……” 一秒，两秒，三秒…… 她盯着纪曜的眼睛，沉默了。 最后缓缓点头，应了声好。 纪曜抬手看了眼时间，估计王晰应该马上就要到了，他才进入正题： “好好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梵梵瞄了纪曜一眼 ，又瞄了一眼，看他不像是要生气的样子，她稍稍放下心，一板一眼地用陈述句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还故意把邓良超的动作添油加醋地说得恶劣了一点，并把自己说的尽量往机智那边靠。 越说，她的声音越小。 纪曜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他倒是不知道邓良超明面上一套，背着他一套，打着公司的幌子，做了这么多有损公司名誉的事。 “后来，我就忘了……” 担心纪曜说她乱喝酒，沈梵梵说完连忙摸过了沙发边的包，从里面掏出手机，打开点了几下，交到纪曜手里。 “邓良超昨晚喝了很多酒，说了好多不该说的，都是罪证，你听听。” 音频很长，最开始是呲呲的杂音，后来才是录音。 刚开始还好，都是吹牛逼，最后吹大了，在沈梵梵的煽风点火之下，邓良超就开始炫耀自己做过哪些事。 再之后，就是让沈梵梵砸了手机的话： …… “沈小姐，你的腰真细，身材也很好，有没有人过你很适合做模特？” 一阵娇柔做作的笑声之后，女人捏着嗓子回答道：“有啊，但是我只是个小明星，作品少，没什么名气，所以没有什么资源。” 纪曜一听，就知道这声音是谁，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好说，”邓良超哈哈大笑，话中暗含深意，“我认识的人多，只要你让我满意了，我保证把最好的介绍给你。” “你看对面的的陈总，他就是服装行业的，我给他说说就行。” “好啊，那我先谢谢邓总了。” 再之后，是一声清脆的，玻璃杯碰撞的声音。 “我一定，会让邓总和陈总满意。” …… 沈梵梵已经不敢看纪曜了，头越来越低，简直想埋进沙发里。 她当时只是为了应付邓良超，在语言上哄好他，好躲开他的总吃她豆腐的大猪蹄子，可是现在听，怎么就这么不是个味呢。 纪曜已经听不下了，点了暂停，“沈梵梵！” “到。”沈梵梵缩了下脖子，“对不起，我错了。” 纪曜声音冰冷，“你错哪了？” 沈梵梵刚想回答，纪曜又道：“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这是真生气了…… 于是沈梵梵只能抬起头，眼神闪躲，小声道：“我不该乱说话。” “但我只是演戏，”沈梵梵举起手，认真道：“真的，我发誓。” 可在纪叙眼里，她最大的错，并不在这里。 他拉下了沈梵梵的手，“梵梵，你最大的错误，是不顾自己的安全乱来。” 更大的错，是为了他不顾自己的安全。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先醉的是你，万一你的经纪人被拦住，万一你的手机被抢被发现，万一我没有及时到，你要怎么办？” “再万一，他的力气比你大，”纪曜一边说着，一边握住沈梵梵的手腕往下压，倾身将沈梵梵困在沙发上，“就像这样，你要怎么办？” 沈梵梵偏过头，尝试挣了挣手，没挣开，只能被死死压住。 她没有想到，纪曜的力气会这么大，简简单单两只手，就能让她无力反抗。 “可你不是邓良超。”沈梵梵停下挣扎，仰头看着纪曜，不服气地反驳道。 纪曜和她对视，不后退分毫，“如果我是呢？” “但现实就是，邓良超不是你。”沈梵梵倔强道，小脾气突然上来了。 “现实是他先醉了，他的力气不大，我的经纪人没有被拦，你也及时到了，我拿到了证据，拿到了他们的证据，还从他们手里救出了一个小女孩。” 沈梵梵也不知道为什么，纪曜明明是关心她的话，明明是很有道理的话，却让她非常不开心。 大概是因为她脑子一根筋，想到什么就立刻做，太任性，太不理智。 而纪曜又过于理智，在事情发生之前，总是会先在脑子里模拟所有可能的如果，并想好所有如果之后的后果。 这就是他们对将来会发生的事情的认知上最大的不同，也是造成他们之间那条银河的最大的原因。 “纪曜，你能不能不那么谨慎，不那么理智，能不能任性一次？” “那你能不能不那么任性，理智一次？”纪曜反问。 闻言，沈梵梵闭上了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听起来好像是在说邓良超的事，但实际上，却是在借着这件事，说更深层次的事情。 比如她对他的感情，她的学业，她的工作。 沈梵梵突然就不敢再往下说了，甚至不敢往深处想。 纪曜知道沈梵梵说的没错，但他不想她下次还这样，头脑一热，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他还想说几句，但沈梵梵紧紧抿着唇，明显是不想再谈。 事情已经过去，再争辩，也分不清对错。 但两人谁也不服谁，于是就这样僵持着。 良久，纪曜收回了手，重新坐好，淡声道：“平安最重要。” 沈梵梵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门突然别敲响，她又马上闭上了嘴。 纪曜转身开了门，王晰站在门口，微笑着打招呼，“纪总早。”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沙发上的沈梵梵，脸上绽出一个更大的笑容，“沈小姐，早安。” 沈梵梵回了个笑，朝他点点头。 纪曜接过了王晰手上的袋子，重新回到沈梵梵沙发边，将袋子放在茶几上，淡声叮嘱道：“你先吃早餐，我有事先去公司一趟。” “你可以留在这里，也可以离开，随意。” “如果离开的话，告诉我一声。” 沈梵梵点点头，打开包装袋看了看，香味立刻传了出来。 海鲜粥和锅贴装在小盒子里，整整齐齐，都是她喜欢吃的 。 沈梵梵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这一点点的好，就让她瞬间忘记了刚刚的不开心。 她抿唇笑了笑，抬头，见纪曜已经走到门口，连忙扬了扬手上的手机，“纪大哥，手机你不要用吗？” 纪曜没回头，沉默片刻，道：“手机你要联系人，录音发我。” 沈梵梵点点头，应了声好。 纪曜能接受她的帮助，她很开心，可隐隐约约的，心里又有点淡淡的失落。 她一心只想着能帮到他，希望他能接受自己的帮忙，其余的，并没有想太多，比如自己一个人遇到事情，没有手机联系不到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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