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过太多的偶像剧,人会活在温室里面,享受一切滋养,说些阳光洒满大地,万里无云的谎话。电影拍的东西看似更少,有时表达的内涵却更加丰富。非线性的场景的隐喻,暗示人物转变,渲染故事结局。用相对短暂的时间揭示世界,哪怕只有一角,他们也称得上不虚此行。 有几天晚上没办法入睡,故事早已熟知,剧本快要翻烂,但当一切赤裸裸的出现在他们面前,深觉触目惊心。 理所当然的想到李谨,她把情绪管理做到极致,塑造那么多压抑的角色依旧充满阳光,双手插兜大步往前走。合作的时候应该询问,问她为什么总是处变不惊,回忆那天晚上的场景,重伤自己,她的波动依旧淡然。是不是只要宇宙尚存,人类一丝气息尚存,李谨就能波澜不惊的说出:情况不算严重,放下心来这种话。 在不断的修炼中,成长很多,积极意义远超消极想法,不会困在原地,是李谨的优点,如果存在潜移默化,那董乐瑜偷师学艺,沾到一些光。 行走在路上的剧情拍摄完毕,接下来是由浅入深的暴虐。 齐奇的生活经历看上去普通,结过一次婚,生了个孩子,老公出轨,果断离婚。带着女儿生活,白天是个会计,晚上是个妈妈,没有自己的身份。 先从和孩子的相处日常拍起,给小姑娘穿上衣服,送去托儿所。那些温馨的场景和前段时间拍摄的东西太过格格不入,一些不明就里的人以为陆离性格变化了,竟然开始拍摄带孩子的戏码,实属难得。陆离自带热度,他们一边骂她,一边想尽办法摸清楚她的套路,试图理解她的一切想法。陆离看到这种行径,轻蔑的说上一句:“要不然还是得拍电影呢,人性这东西永远研究不透。” 两三岁的小孩,不太怕人,大部分时间稳稳当当,身边跟着一个大人,没有太多戏份,进组不到一周顺利杀青。小孩走了之后,陆离才和李谨说那是其中一个投资人的女儿,小姑娘是真正带资进组。平常喜欢看镜头,干脆找个机会进组玩几天。 她这人总窥探人心,在李谨疑问之前说:“放心,她这戏份不影响整个电影,原本也需要找个小孩,现在多省事,小姑娘挺乖巧。” 李谨不会有这种疑问,更多时候陆离是解释给自己听。 第一次问李谨,“我的拍摄手法怎么样?” 一个大问题,砸到李谨头上。合作的导演的每一部作品都进行反复观看,是演员的基本工作。能理解别人不喜欢陆离作品的原因,需要猜测的东西太多,其实那些问题早有既定答案,但他们不愿意相信。实际上只要稍微了解陆离这个人,她的一切意图都明显,这个世界不是毁灭,就是走向毁灭。放大放大,无限放大,抽离问题,什么都不留下。看过之后比最开始还要迷惑,调笑一切,从不回答,或者说从不在乎别人的答案,这是陆离风格。 没身处其中的时候不喜不悲,一旦进入其中,全然享受,即使只是一场梦境,也能留下太多遐想空间,这就是那些人始终忘不了她的原因。 她说杨冀望是那种可以写个很好的命题作文的优等生,但只能是那种纯正议论文,想象力这东西他是真的匮乏。这话太狂妄,只有陆离敢说,观众再抨击她也没有丝毫用处。杨冀望只能一笑而过,接受采访的时候说句,“她说这话正常,她不说这话我还怀疑不是她本人呢。” 她有猖狂的资本,毕竟每部电影都让人有所期待,即使落空,下次依旧义无反顾相信,光怪陆离,谁都逃不出这个陷阱。 诚实的说,“您是我合作过的最有想法的导演,目前为止,大概率没人能在天马行空这个领域战胜您。” 拍拍李谨的后背,“有眼光,李谨,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演员夸我。程风有一点好,没让你进大染缸,依旧诚实,你夸我什么我都相信。” 相视一笑,有相见恨晚的情绪在里面。撬墙角不是一句谎话,能碰见心有灵犀,一点就通的演员,是很多导演一直以来的追求。抛却缪斯效应不说,给成熟的演员讲戏太轻松,成就感高,快意自在。 戏里的女孩因为生病,阴差阳错,用尽力气,花完积蓄,从头到尾不过几天,仍是命数已尽,只陪伴齐奇不到三年。时隔一年,再次见到她那前夫。 他质问为什么孩子生病不通知他,齐奇简单反击,“没通知过你?她第一次发烧的时候,我第一时间通知你,你在干什么?她过敏性肠炎的时候,你在干什么?通知你有用的话,走不到今天。” 在他哑口无言的时候追上一句,“真关心的话,不会只在今天说些没用的话。” 他红着眼圈,准备推搡,齐奇语气轻松,“谁都没资格指责我,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们都没参与,现在就别在这里说些没用的屁话,不如滚远点。” “从今往后,我们再没任何关系,我走康庄大道。” 这像是他们的最后一面,唯一的联系被斩断。总有人用低级情绪表现悲伤,蹩脚的演员,生活中的每个我们。多在乎,多不容易,多费尽心思,多可遇不可求,配上齐奇的那一抹笑,什么都被击垮,欺骗自己刚好,别拿出来丢人现眼。 攻击力很强,有些话不是看着对面的男演员,是随处瞟着,偶尔看镜头一眼,闪回天花板。齐奇看上去丝毫不悲伤,按照既定脚本走完这一生。 下戏之后,陆离讲戏,强调这种状态保持着,后面几天都要这么亢奋,走路时飘飘欲仙,脚底板像是悬着,放空,无所不为。 难得离开场景几天,拍外景,各种样式的,地铁上,小吃店门口,破旧的工厂,鸣笛的火车轨道旁,人造的各种场景,她们都需要留下印记,在这些场景中,更像是真空,她不需要说一句台词,只要撑着一股劲,偶尔侧身、回头,用表情传达情绪,剩下的就交给陆离把控。 鲜亮的衣服,灰扑扑的场景,一切都恰到好处。这些只是他们的小菜,是穿插到电影里面的特地场景,是每一帧的关键点。 齐奇和一个开车的人起了争执,她当时突然提速,从红绿冷旁边蹿出来,但那时候行人通行的提示音响着,她什么时候踏上斑马线是她的自由。右转的车没资格叫嚣,那个司机依旧把头探出来,说了句:“傻逼,走路不知道看路。” 车速不算慢,司机算得上急刹车,停在路中央,齐奇回头,冲他竖中指,喊回去:“son of a bitch,你他妈的才是傻逼,没长眼睛。” 指指那辆车后面的保时捷718,“这是你开不了718的原因。” 依旧无人围观,这个时间点没人能长时间停留,即使再气愤,也只能把车开走,最后恶狠狠的留下一句,“他妈的,碰上神经病。” 他说一句,齐奇就怼回去一句,“他妈的,遇见脑残。” 受到伤害时的即刻反应,每一句话都没有冷静的时间,反正不落下风。凭什么为别人的疯癫买单,凭什么礼貌成为事后反思时最应该被责怪的地方,就凭他们不要脸皮,随意发泄垃圾价值观和情绪,这次的齐奇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情绪处理器。 别人大喊,她就对着大喊;别人无法控制情绪,她就歇斯底里的反抗。最终结果不过是一句神经病,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果必须要吃一个蟑螂,那还是一分为二,你咽不下去,也给我拼命含着。 天色渐晚,不知为何,又遇见当天的那个男人。齐奇手里拿着一只死老鼠,一脚踹到男人的命门,让他跪在地上。用木棍击打后颈,让他存在于晕厥和清醒之间。 闭上眼睛的时候,扒开他的眼皮,“好好醒着,你睡着可就太轻松了,那样还玩什么啊,不公平。你得听见,看见,感受,别像个死人。” 死老鼠被塞进嘴里,只能发出呜呜声,被控制一般,拿不出任何力气挣脱。等到血腥味和腐烂味道上升到鼻腔,等到最后一脚落在头上。木棍滚到远处,尘埃落定,他消失在空气里面。 齐奇笑着说:“看,当神经病比当出气筒好。” 转个身,蹲下,摸着地上的灰尘,手上有血迹,悄声说:“别当个软柿子。” 这场戏把前面的刘海往后硬扎起来,露出全部的额头,整个人杀气满满,又轻松自然。军绿色的棒球服外套,像是在夜色中发着淡光,蹲在那里成为路灯一样的存在。 直到陆离喊cut,李谨起身,脱掉外套,完成仪式交接。询问对手戏演员的状况,他说完全没有问题,比试戏好很多。李谨给他鞠躬,对面的人惊讶但坦然接受,被化妆师带着去卸妆。 陆离鼓掌,“情绪太对了,这样看来,还是得补拍几场,还能更好。” 难得指出精益求精的目标,以往的陆离会保留很多东西,瑕疵,不完整的空白点。说那是画龙点睛,这次不太一样,力争完美。 给李谨的说辞是,第一次来我们剧组,不能太寒酸,每次都入围奖项的传统不能被打破。我们这次也得让你入围个大奖,要不然多拿不出手。 她说不在意,陆离说那可不行,我们这次势在必得。即使以往没入围过又怎么样,这次难得天时地利人和,机遇降临,别躲着。 再次指着车破口大骂,浑然天成,不需修饰。气势更足,更混不吝,更云淡风轻,更属于那个时间点的齐奇。 ---- 不是演奏家,也会上演打击乐。
第41章 故事拍到转折处,杨冀望偶然说起隔壁剧组,说齐奇对这部戏的态度和以往倒是大有不同,元素更多。他们剧组实行保密政策,拒绝任何人窥探,对面剧组看上去倒是懒散无比。像是整天望风,不紧不慢,显出有条不紊。 讲戏的途中,询问董乐瑜,“在你看来,转折生硬不生硬?” 拍到现在来询问这些,像个喜剧,无缘由、无厘头。 真实感受,“人物改变总要有原因,在我看来,刚刚好。没有这些,人性反而片面。” 牺牲式样的幡然醒悟,岔路口的改弦更张,这是一般的叙事方式。听上去平淡,但无论多少次观众都会产生代入感,设身处地的理解人物的冲突与犹豫。是最保险的手法,含蓄中的爆发力。 平常的想法入不了陆离的眼,人性的改变不是积累,是刹那间天旋地转。唯物和唯心主义正面对抗,结果可以预知,但当事人丝毫不在意,谁赢谁输自然就不好判定。 演到一半再次分析人物性格,杨冀望对一切都有自己的判断,演员的节奏要和他完全契合,不是扼杀其他可能性,是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提高效率,所谓利益最大化。 形容人物总会说复杂,特点鲜明,老生常谈,董乐瑜这次却说:“这个人物会更矛盾,更生硬,更需要和解。” 杨冀望认同这些,说起陆离,“她最看不上这样的人物,她们从不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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