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觉得荒谬:我差点就死了,哪来的过?为什么要抵? “话是这么说!”知更鸟是个没什么耐心的,急切道,“但其他人不知情啊,你不是证明给我们看,是证明给其他基地的人看。” 我没什么好证明的。风沉下脸,指尖有力的落在桌上,清脆果断,仿佛能听见她嘶哑又笃定的声音说:爱信不信。 知更鸟摊手,对着十字架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这样的性子。” 她摆手,没让十字架说下去:“谁是间谍她都不可能是。她父母就是星辰的一员,为组织牺牲,后来她也加入了组织,她怎么可能是?再说了,她那么小就进了组织,组织就是她的家,她没有这个必要。反正我是不信的。” 风安静的看着知更鸟,十字架无奈叹气,犹豫半晌,终于实话实说道:“其实我们有试探你的心思,先跟你道歉。但黑面包意外惨死,你又被黑鳞尾带走不知所踪,龙女也被远夏城软禁了,我们能得到的线索有限。” 风露出讥嘲的表情:老师会查不到? “老师当然能查,但牛顿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我们。”十字架倒是个明白人,“深也不见了,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我们怀疑深也是间谍。但牛顿对深的事只字不提,我总觉得他有所隐瞒。” 风心想,那可能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深”是谁。 她皱起眉,闭上眼思索着,知更鸟饿了,从冰箱里翻出不少欧姆食物,拆开吃了起来:“你这小日子过得不错啊。黑鳞尾对你可真好。” 十字架很无奈:“能不能先把正事说完?” “你说啊。”知更鸟满嘴食物,含糊不清,“我没你能说,也不如你聪明,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 十字架道:“知更鸟对牛顿不满,她不想怀疑你。” 风没睁眼:那你呢? “我当然是不愿意怀疑你的,你在组织的时间比我们都久,如果连你都是叛徒……”十字架摇头,“我不敢想。” 你们总说我什么都不懂。风手指慢慢敲打着。这回我是真的不懂了,你们来告诉我,到底怎么样算是叛徒? 知更鸟抬起头:“这还用说?当然是背叛组织……” 怎么样是背叛组织?风问,目标就一个光复人类对吗,那什么样的行为算是背叛?如果最后的目的是相同的呢?如果在这期间,组织用了不正当手段,牺牲了无辜欧姆的性命,这是应该的吗? 十字架皱眉:“风,这是谁教你的?黑鳞尾?” 风摇头:这是我自己的想法。 “奥斯克鲁总是喜欢这么说。”十字架道,“这是他们离间我们内部的策略。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只要我们团结协作就一定会达成。要挑拨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们怀疑这个过程。” 十字架按住风的肩膀轻晃了晃:“过程总是曲折的,做任何事都一样,没有绝对答案。你若是上了他们的当,就会被他们洗脑,如果非要逼迫基地选择所谓‘正确’的事,那我问你,奥斯克鲁又做对了什么?” 她看向躺在地上的乔乔,眯起眼:“他们做的就对吗?为什么非要苛责去抗争的人,而不计较加害的人?这公平吗?” 乔乔嗤了声,骂了几句,十字架没戴翻译器,听不懂也不想听。 风看着她,平和的问:我活该被丢下吗?如果不是邻居奶奶,我早就死了。 “……” 换做是你,你会为了星辰为了任务丢下孩子吗? 十字架喉咙动了动,别开了眼睛。 风缓缓张口,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她觉得很混乱:“劝人,大度,总更……容易。” 知更鸟抓住风的手:“好了,不要争这个,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吗? “我们还在找深的下落。”知更鸟转开了话题,“记住你的任务,等你拿到信息我们就接你回家。” 风看向乔乔。 知更鸟道:“她留下来做替罪羊。等远冬城和远夏城的关系恶化,远冬城就会强行将龙女带回审问,我们会在途中劫走她。这个叛徒,害你受伤,害死了黑面包,我们不会让她死的太容易。” “听说端午和茉莉在执行另一个任务。”十字架告诉风,“等他们有了好消息,远冬城将会大乱。听牛顿说,他们的任务很重要。” “老师真的很厉害。”知更鸟叹道,“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计算好的,每一步都没有踏错。哪怕是这次你们遭遇突袭,它竟也能将危机转为机会,趁机利用远夏城和远冬城的关系。” 每一步? 风想着:这里头有多少旗子?她父母是,她是,黑面包是,端午和莉塔也是。 当然,十字架和知更鸟也是。也许,连牛顿也是。 星辰被一台AI牢牢掌控,却以为是在靠自己的力量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我们先走了。”十字架将乔乔拉起来,往她身上打了一针放松肌肉的针,令她使不出力气。类狐人细长的腿想要撂倒她,却被她兜里的枪直接顶在了身上,“你乖乖自己走,我不动你。” 类狐人脸色铁青,又狠狠瞪了风一眼,张口道:“森在那么危险的时候也不愿意丢下你,如果你背叛他,我不会原谅你的。” 风转开脸,没看她,类狐人叫嚣着报复之类的词,被知更鸟拽出了房间。 等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风将脸埋进了手臂里。 她环抱着自己,感到一种难以描述的复杂和无奈。 她想起被奥斯克鲁大厨做成大餐的“胖胖”;被奥斯克鲁分尸贩卖的小孩儿;被一把火烧掉的集中区;被关在培育基地里只剩下配种价值的欧姆们。 欧姆和奥斯克鲁的仇无法清算,可她又想起自己的同胞们:宣誓效忠的宠物们,甚至宠物之间还能分出个三六九等;帮着贩卖孩子从中赚钱的地下货商;允许丈夫杀害其他孩子,只为了保护自己孩子的龙女;想要凭借优秀基因获取优先配种权,让自己的身份高人一等的莉塔。 连她自己,也并非什么高尚的存在,一样的自私、狡猾、卑劣、无情。 这个世界好像没有什么好事,所有的一切都那样糟糕。每天不是对自己失望,就是对他人失望。 风正想得专注,房间门被打开了。森峤收起房卡,往屋内扫视一圈,关上门换了鞋过来。 他的大掌放在风的头顶揉了一下,又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她没有因为伤口而发烧。 然后他将买回来的烤肠面包拿了出来,还有一桶话梅味的冰淇淋——鬼知道他上哪儿去找的这种口味。 他脱了外套挂起来,对风笑道:“今天没买花,不过买了种子,我看酒店后面有不少空地,我们去种花吧?其他事等种完花再说。” 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基地找过来,也不在乎风会如何做选择。 风看着他,这一瞬间,她发现了一件事——只有森峤不会让她失望。永远不会。 这让她的心情莫名雀跃了起来,像在心房里塞了只气球,越来越鼓胀,硬生生挤走了那些不好的情绪。她忍不住伸手,抱了抱森峤的尾巴。 森峤:“??” ---- 森峤:?我不介意再往上抱一点。(森峤式微笑.jpg)
第一百一十六章 “欧姆有首老歌,叫种太阳。”森峤道,“虽然不知道你们对太阳有什么执着,但太阳多了可不是什么好事。看得出来,你们是对光明有所追求的物种,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呢,还是有其他原因?” 风摇头,按照森峤教的埋好土,轻轻按了按。 森峤:“不能太使劲儿,松一点,但也不能太松。” 风拿过旁边的水壶,浇好水又在种植地点插上小小的树枝做标记。森峤在旁边的花坛上坐下来,看着风一副很认真专注的模样,觉得这时候的风倒是有了一些符合年纪的感觉。 他选择在对方最放松,最没有戒备的时候开口:“她们来做什么的?” 风垂下眼眸,好一会儿才道:“抓了,乔乔。” 森峤皱眉。 “打算,让她,背黑锅。”风看见旁边的泥土里有小虫爬出来,便捡了叶片逗它,“让我,配合她们,盗走,你的钱。” “我有什么钱?”森峤疑惑,又反应过来,“慈善账户?” 风点头。 “倒是打得好算盘。”森峤笑了,调侃道,“不是说牛顿的那台AI无所不能,怎么不直接黑进账户里?还要你帮忙?” “你的是,生物特征,加密技术,它怎么黑?”风不太想说很长一段话,费劲,简单道,“你打算,怎么办?” 森峤没回答,风等了好一会儿,不耐烦了抬头去看,才发现森峤一直笑着看着自己。 风:“?” 风不知他看了多久,一时臊得慌,往旁边换了个位置:“看我,做什么?” “看你担心我。”森峤露出尖利的獠牙,却一点也不让风害怕,“你就这么告诉我了,算是背叛组织吗?我比较想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 风转开脸,拽着挎在身上的背带裤小兔:“没,打算。”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你问了。” “我问你就说?”森峤道,“我问什么你都会说?不会骗我?” “看,情况。”风有点焦躁。对方明明没做什么,她却感觉到步步紧逼的压迫感,有一种自己输了的错觉,忍不住抬头挺胸,努力装作不屑一顾,“爱信,不信。” “信。”森峤叹气,“你之前骗我,我也信了,现在也不会不信你。” 风反而一下没了脾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莫名让人泄气。 她忍不住道:“你就,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真要算起来,我眼下要担心的事可太多了。”森峤无奈,“多你这件事也不算什么。” 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会,想办法。” 森峤的尾巴尖晃了晃,尾巴探过去,因为风站得有些远,只碰到了她的鞋尖:“看起来真可靠。比楼骆他们可靠多了。” “……” 风不知道知更鸟她们在哪里观察自己,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演戏。 森峤出主意:“要么你再装一回失忆,那次可真像。” “……” “或者我们吵架。”森峤兴致勃勃的,“你装离家出走,我再去追你。” 风:“你是有,什么,毛病?” 森峤也不知道,只觉得很刺激,也觉得新鲜。他似乎和风站在了一条线上,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而战,虽然只是临时的。 他很享受这件事,这让他感觉和风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如果他是欧姆,或者对方是奥斯克鲁,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中间存在的种种隔阂,是否就会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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