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严肃的事,就这么被打断了。 直到泡完温泉回房间,风浑身软乎乎的,泛着好看的绯色,冒着热气。她将自己扔到床上,森峤去拿菜单点吃的,风这才想起来——也许森峤早就知道其中利弊,只是装作不知,哪料自己要给他分析,他这才打断了。 她看着森峤给前台打电话,之后又去冰箱里拿欧姆的食物,加热了弄给自己吃。还摸了一瓶酸奶出来,丢到床上。 “先垫垫肚子。”他道。 风翻过身,趴在床沿前,湿哒哒的头发垂着:“你知道牛顿是什么意思,对吗?” 森峤不接她的话:“我去拿吹风机,你得先把毛吹干。” “……头发。” “好的,头发。” 风看着森峤拿来吹风机,她坐起来,片刻后吹风机开始嗡嗡的响,吵人得很。 她在噪音里道:“你知道,你就是不想听我说。” “……” “你之后会怎么样,跟欧姆一点关系也没有。牛顿只是想扩大你和奥斯克鲁之间的矛盾,为星辰的行动制造破绽。还有你收养我的事,都会成为看不惯你的奥斯克鲁攻击你的借口,你和奥斯克鲁的矛盾,实际上也是各派系之间的矛盾,这事可大可小。星辰要的,只是你被关押或者审查,我不知道具体原因,但牛顿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森峤一直没吭声,吹干风的头发后,手指按了按她的头皮。 森峤的手很大,力气也很大,但每一次抚摸她的动作却很温柔,让她很舒服。 她抬起头,听到森峤无奈道:“我被带走审查,你会怎么样?你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考虑你自己。” 风一愣。 “假设我被带走,你也逃不了,作为星辰的核心成员,你要面对的是无休止的审问,还可能受刑。假设我带着你跑了,那白沙公爵的死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脏水就都成立了,因为我是畏罪潜逃。” “我可以自己走。” “走去哪儿?”森峤看着她,“星辰你还回得去吗?到处都是你我的通缉令,我不在,你的处境只会更危险。” 森峤收拾好吹风机,拿过欧姆的饭菜放在风面前,坐在对面椅子上:“牛顿的打算就是让我左右为难,要么交出你,要么跑路。跑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之后对你我的通缉只会更严苛,很可能我会因此遭受强制审查,慈善账户会被封锁。” “可账户信息不属于你……” “之前没有强制审查,确实是因为账户信息不属于我,但如果开启强制审查,那一切和我有关的就都能进行审查。”森峤道,“无论是牛顿,还是对我有意见的审核会,也许包括陛下,都乐见其成,牛顿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很精明,如果只是对付我,我有无数种办法脱身,可拉上你,就完全不同了。” 腹背受敌。 风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她思来想去,居然只有交出自己这一条,是目前最完美的解决方案。 交出自己,将功抵过,王室便不好开口干涉;自首加杀害白沙公爵的证据不足,这件事按管辖范围就只到巡逻队,到不了审核会,强制审查就不能进行。 只要有慈善账户里的那一大笔钱,森峤就还能无数次的从头再来。 风慢慢吃着饭,越想越觉得只有这样才合理,心思渐渐镇定下来。 她本以为得到这个答案后自己会失望,会难受,但其实也没有。她竟生出一些释然和安慰,因为自己好歹不是个拖累,有利用价值,能帮到森峤。 就像他之前无数次救下自己。 “别想了。”酒店送来餐食,森峤在风对面吃起来,道,“不是你该想的事。吃完饭我带你去看在星州买的房子。” 夜幕垂下,比其他城池早了两个时区的远春城,此时正是夜市热闹的时候。 其他三城已到了入睡的时间,这里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森峤将风顶在肩膀上,她略长的黑发披散在肩头,森峤摘了朵花别在她耳后,她就那么面无表情的坐着,屈起一腿踩在类蛇人的胸口上,一腿被轻轻抓着,穿着有些宽大的黑色毛衣加长裤,挎着个穿着小衣服的玩偶兔子。 看见她的奥斯克鲁都惊讶的窃窃私语,有的嫌弃的走开,有的认出了森峤,不敢多言。 森峤顶着她穿过夜市,看过那条从雪山上下来的冰河,逐渐走到了人烟稀少的地方。走过一座小桥,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草地,星星垂落,指引着他们的前路。 “这边的社区很安静。”森峤道,“去市区也很近,交通方便。” 路上商铺变少,路过一个咖啡馆,就到了一片小小的社区前。穿过花圃往里,靠近路口的地方矗立着一栋白色的两层小楼,门窗紧闭,前院不大,长着一些野花。 这房子和远冬城森峤的房子很像,连花园都长得很像。 “进去看看。”森峤将她放下来,把钥匙递给她。 风拿着钥匙,迟疑许久,抬头开门而入。 屋内宽敞,四面都有很大的窗户,比森峤原本的房子透光性还要好。能想象出来,日光洒下来时,客厅和餐厅该有多明亮。 顺着楼梯往上,房间结构也差不多,还有个小小的阁楼,阁楼窗户外还有一方小天地——一个很小的露台,迷你却可爱。 风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站在迷你露台上,能看见远处的地平线,漫天繁星,街道外的小酒馆霓虹灯招牌若隐若现,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气氛。她几乎一瞬间就想到要在露台上放一把躺椅,她可以这样躺一天。 森峤在前院里不知在看什么,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从楼上跑下去,几步跨进了前院。 森峤背对她,道:“这里弄个狗屋,是不是就更像了?” 风没说话。 “对不起,那时候我很灰心……尤利慧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狗屋丢掉了,很多关于你的照片视频还有相关的东西都丢掉了。我很后悔。” 风喉咙动了动。 森峤转过身,抬起手,前院栅栏上挂着的小彩灯一下亮了起来。这时候风才发现,整个房子外墙一圈也亮起了灯,白色的墙壁上甚至用小灯泡做了一朵“花”的形状,亮起来时,那朵花像是白色又像是金色,很是璀璨。 森峤道:“这是安哥拉帮我找的,关于欧姆遇到好事庆祝的做法。我是参考视频学的。” 风站在灯光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希望以后我们能制造更多新的回忆。”森峤道,“当然,等你十八岁以后,你想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你。只是希望你知道,无论何时,这里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一瞬间,风就明白了。 森峤从未想过要将自己交出去,哪怕是选择最难的那条路,他也始终打算护着自己。 ---- 风要长大啦,可以大大方方谈恋爱了。(握拳)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房子里还什么家具都没有,空荡荡的,但风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被什么涨满了,强烈的期待着什么,而对方永远不会让她失望。 她眼眶发酸,以为自己对这些东西其实很淡漠,不感兴趣,甚至可能嗤之以鼻。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被这些光环包围时,她居然有强烈的想哭的冲动。她捏紧了拳头,近乎无措的睁大了眼睛,想将眼泪憋回去,却只是更加重了那种情绪。 仿佛被某种东西给淹没了,被反噬了,前十几年的“冷漠无情”狠狠给了她一巴掌,汹涌的情感山呼海啸的涌了上来,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那些情感一直就在那里,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使用。也没有需要使用的对象。 森峤找到了正确的“钥匙”,将它们全都放了出来。 风睫毛颤抖,呼吸粗重,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她怕忍不住,就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来,丢人现眼。 她拽着衣角,片刻又无意识的揉住小兔玩偶,将小兔的耳朵拉扯的变了形。她喉咙哽咽,像是堵了厚厚一团棉花,无数情绪无法畅快宣泄,憋闷的连带脑仁都发起疼来。 她深呼吸,抖着声音道:“你……别开我玩笑。” 森峤看着她,很认真很专注,只摇头。 “我会当真的。” 森峤笑了起来。 “你别笑!”风狠狠揉了下脸,“我不想……不想被……” 森峤主动走了过去,大步跨到风的面前:“我知道,你不想再被丢下了。” “……” “这里就是你的家,远冬城的房子也是。你想住哪儿都行。” 风还没摆好气势,就先泄了气势,被森峤揽着肩膀压进怀里。高大的类蛇人半跪下来,抱着她,安抚她:“我还没定家具,我想尽可能设计完善,因为你我的身高不一样,差距太大,有时候你会很不方便,我明白的。” “……” “我们一起设计,好不好。” 风闭上眼,任由眼泪彻底崩塌:“……好。” 他们在没有任何家具的房子里睡了一晚,风睡在森峤身上,森峤拿衣服将她裹住。翌日阳光从窗户毫无遮挡的洒下来,有一种恍然新生的错觉。风睡得很沉很香,一夜无梦,醒来时首先看到被日光洒满的房间,通透澈亮,让人心情很好。 她慢慢爬起来,森峤的尾巴缠在她身上,高大的类蛇人轻轻打着呼,大概是最近都太忙碌疲惫,这会儿倒是睡得很沉。 风看了他好一会儿,手指按在对方身上,察觉到这种巨大的、无法形容的差距。她像安坐在小小的扁舟里,对方能为她遮风挡雨,她能做到的却实在有限。 她轻摸了摸森峤的脸,摸到类蛇人薄而宽的嘴上,轻轻一碰就能感觉到其下尖利的獠牙。 森峤抓住了她的手,没睁眼,睡意朦胧的道:“醒了?这么早……?” 风从他身上下去,拍了拍他:“我去找吃的,你睡你的。” “我陪你……” “用不着,我很快回来。” 风去露台上看了眼,清晨的春风吹得人脑袋清醒,心情舒畅。她靠在横栏上,想:她是欧姆,森峤是奥斯克鲁,无论从哪方面看,他们确实都不能在一起。 从奥斯克鲁的角度:没有理由和一个低等生命在一起,就像欧姆不会选择和狗在一起。如果只是普通的共同生活还好,可这里头不会有爱情。 从欧姆的角度想就更怪了,他们之间有着根本性的立场问题——奥斯克鲁和欧姆,原本就是侵略方和被侵略方。 她有作为欧姆的尊严,无法妥协于一个侵略者。哪怕她对“欧姆”的身份本身没有那么执着,也没有那么热爱和维护,但这是两码事。 他们不能在一起。 风想着昨晚的一幕幕,已经足够自己回忆半生,这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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