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抓到他。”森峤怕风胡思乱想,在门外跟她搭话,“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里头依然是哗啦啦的。 “是我疏忽了。以后不会让陌生人进院子。” “我会修改安哥拉的程序,只要有陌生人擅进院子就自动开枪并发送警报到巡逻队。” 风从水里钻出来,干涸的血从她身上落进浴缸,染红了清澈的水。 她放掉水,又接上水,来不及等热水就没进水里,来来回回好几遍,血水才消失了。 她浑身冻得冰凉,爬起来在椅子上坐下,安静地等热水。 头发凝结成团,她拿梳子一点点梳着。旅店没有欧姆可用的梳子,巨大的梳子拿在手里很不顺手,头发也很难梳理。 门外森峤的声音像是隔了层棉花,闷闷的,听不真切。 这个澡洗了快两小时,久到森峤要踹门而入了,风才顶着毛巾拉开了门。 她洗得浑身发软,因为搓得太使劲,皮肤通红,有的地方甚至破了皮。 她没力气再擦头发了,就这么一路滴着水往房间里走。 森峤抓过毛巾帮她擦,又拿了吹风机出来。风只想睡一觉,头重脚轻的,眼前都像是起了片红雾。 啰嗦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风只觉耳根清净,还没扎进枕头里,一只冰凉的手就探了过来,按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发烧了。” 森峤声音不悦,“怎么不说?” 风茫然想:我发烧了吗? 森峤将她抱在自己腿上,摸了摸她的脸,又摸她的额头,确定道:“你发烧了。” 风茫然地和他对视,因为难受,眉头不自觉地蹙着,眼眶带着些绯色,脸上红彤彤的,对森峤的触碰没有半点反应,显然已经是烧晕了。 “是我不好。”森峤又自责,“是我没注意到……” 他将小家伙裹进被子里,又拿了一床被单出来盖在上头。风朦朦胧胧的感到冷,不自觉的发抖,森峤连被子一起抱住她,这时候奥斯克鲁高大的体型优势尽显无疑。他手长脚长,加上尾巴,将小小一团的风抱得严严实实,风上一秒还觉得冷,下一秒又觉得热,却是在这种热度中睡沉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都是她在砍人。 尸体的手脚乱飞,她将那些手脚装进盒子里,在上头贴上部位名称和价格。随即巡逻队撞破屋门而入,将她逮捕。 森峤背光站在前面,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他语气冰凉:“怎么这么臭,离我远点。” 风一下就醒了。 她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梦里她一直很憋闷,像是喘不上气,这会儿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森峤也睡着了,尾巴还压在她胸口上。 真是不怕把她活活压死。 她这一觉睡了一天,房间里摆着还没收的餐具,应该是森峤吃过饭没多久。 窗外天空暗沉下来,城区依然没有电。 她浑身疲懒,连睁眼都觉得费劲,正要继续睡,森峤的尾巴动了动,高大的类蛇人转过了身来。 “醒了?”他声音沙哑,也是刚醒。 风想起梦里对方带着嫌弃厌恶的语气,睫毛颤了颤。 大手探过来,上头的鳞片划过皮肤,刺刺的,却没有不舒服。 “没烧了。”森峤松口气,“再烧就得带你去医院了。到时候麻烦。” 风露出询问的神情,森峤双手枕头靠在一边,简单说了一下事情发生的经过。 “总队那边我还得去报个到,解释一下情况。如果你发烧进医院,我还得解释你的情况,说得越多错得越多,麻烦。” “你好好的回去,我只用说在路边找到你了就行。没人会在意。” 风垂下眸子,思索状,森峤坐起来拎过旁边的口袋,拿出牛奶和面包:“有食欲吗?有就吃了。” “这地方没法给欧姆做饭,我去宠物店买的,将就吧。” 风没什么胃口,觉得心头、胃里都沉甸甸的,像森峤的大尾巴还压在上头。 她舔了舔发干的嘴皮,最后只接了牛奶,喝了起来。 森峤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喝完牛奶,才道:“你那是正当防卫,不要瞎想。” 风一愣,手无意识捏紧了牛奶盒,剩余的牛奶一下飞溅出来。 森峤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拿了毛巾给她擦脸和被子:“这事我不会上报,集中区有集中区的管理办法,轮不到我插手。” “……” “你当时在埋的是什么?” 风捏紧了牛奶盒,森峤想拿却拿不出来,只能无奈道:“没人会追究你的,你不用害怕。掳走你的欧姆能这么快把你转手,说明是有一整条贩卖线的,这是非法的。” 风想说,我不是正当防卫,我是故意杀人。他们是非法的,我也干净不到哪儿去。 但想想又觉得滑稽,她一个欧姆跟一个奥斯克鲁说什么正当非法呢? 有意义吗? 听说五百年前的世界有法律,现在还有吗?就算奥斯克鲁有法律,那又能管到欧姆头上吗? 如果法律真能管到欧姆,那这么多年的非法食用、非法贩卖、娱乐城里显而易见的残酷,为什么会没有人管呢? 这事像一个巨大的黑色幽默,在漩涡里转着转着,就把她也给卷进去了。 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以为欧姆能当“人”了? 她心下泄了口气,自己也不知道是更释然还是更憋闷了,总归臭了个脸,扔了牛奶盒,将自己埋进枕头里。 “擦嘴,再喝点水。”森峤皱眉,将人从被子里挖起来,“一身牛奶臭。” “……” 这时候倒是嫌臭了,她浑身是血的时候呢? 她看了眼对方,有些莫名其妙,又庆幸自己不会说话,少了忍不住开口询问自取其辱的过程。 森峤却主动解开了她的疑惑:“在我们看来,牛奶比血腥味臭多了。” 风:“……” 森峤裂开嘴角,尖利的牙一闪而过:“害怕我会讨厌你?” “!!” “你现在的表情,就跟我以前养的狗做错了事一样。” “???” “我养过一只哈士奇。”森峤道,“据说是最接近狼的品种,它很威风,就是有点话痨。” “……” 森峤一顿:“这么说来,倒是跟你相反。你要是能说话就好了。” “……” “它喜欢趁我不在家,溜进院子刨土。”森峤回忆着,“挖个洞把自己埋了,不知道这有什么乐趣可言。虽然每天都重复一样的事,但它很快乐。” “除了我回家的时候,它会害怕,躲进狗屋里去。”森峤道,“就跟你现在的表情一样,想找个什么地方躲起来。” 风一怔,下意识摸了摸脸,森峤道:“我从来不讨厌它刨土,就算把泥土带进家也无所谓。那是动物的天性。” “你为了保护自己,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那是动物生存的本能。” “你不能要求一个健全的,智商没有问题的动物,在遭遇危险或者威胁时,反而收起爪子和尖牙任人宰割。那是不正常的。” “培育基地的那些宠物就是这样。”森峤道,“他们已经没有自我了,所有的言行都必须在培育基地给他们框好的范围里。被打被骂被贩卖,他们只知道害怕和哀求,他们忘记了自己是动物,有求生的本能,他们从小被拴在培育基地里,出来后,脖子上仍旧戴着枷锁。” 所以他才一直没有收养任何培育基地的宠物。 那不是他需要的。 风怔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轻轻的“哈”,像是在笑。 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 森峤笑起来:“你在笑吗?是在笑我吗?” 风不知道。 她只是突然想笑,但这种情绪未必能称之为快乐。 她茫然地坐着,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最后空空荡荡,什么也没留下。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森峤揉了揉她的头发,“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 风余光瞄到放在桌子上的面包,突然就饿了。 她突然就有食欲了,伸手扯过口袋,自己吃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 柯尔塔找到了旅店来。 他收起翅膀,直接翻进了房间窗户,坐在窗台边哼了声:“看来你命确实挺硬。” 风转过脸,裹着被单准备继续睡了。 柯尔塔啧了声,转而对森峤严肃道:“预计还有两小时恢复用电。” “知道了。” “总队和陛下那边你都得去一趟。”柯尔塔道,“陛下对你很不满。” 风一顿,从被单里慢慢探出一点眼睛,竖起耳朵偷听。 森峤脸色不变:“知道了。” 柯尔塔抹了把头发:“你就一点不担心?一队的奇斯特肯定会落井下石,还有总队长,巴不得你出事!” 森峤拍了下柯尔塔的肩:“别担心。” “我……”柯尔塔烦道,“你都不担心,我还担心个屁?还有件事,别说兄弟不照顾你……” 柯尔塔看了眼裹成一团,小山包似的风,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风乱七八糟翘着的头发。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玫瑰公爵和白沙公爵的宠物不见了,这件事还没闹大,听说是找了一夜了。” “不见了?” “停电之前王宫有一场晚宴,那些贵族都带了宠物去。你也知道,陛下养了不少欧姆,贵族自然也要投其所好。” “说重点。” 柯尔塔晃了晃尾巴:“重点就是,玫瑰公爵和白沙公爵的宠物都在,停电的时候也还在,后半夜就不见了。他们议事后准备离开时,找遍了王宫都没找到。” 森峤猜测:“监控、定位器和AI都没法用了,王宫的护卫习惯了依赖这些东西,恐怕没有按时巡逻。护卫军难辞其咎。” “被你说中了。”柯尔塔嗤笑,“护卫军那边不是一直觉得自己牛逼吗?这回好了,护卫军总队长被撤职了,我听说那家伙和总队还有点关系。” “欧姆都能随意跑出去,有什么混进来也很难说。”森峤道,“这事可大可小。” “……重点是这个吗?”柯尔塔翻了个白眼,“你听懂我意思了吗?” 森峤帮风掖了掖被角,知道小家伙在偷听,好笑地扯了扯对方头发,随意道:“知道,你让我去找两位公爵失踪的宠物。” “对啊!”柯尔塔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我帮你看着她!” “不去。” “只要你将功补过……你说什么?!” “我跟玫瑰公爵有嫌隙,跟白沙公爵又是调查监视关系。不去。”森峤道,“总队那边会比你我更积极,何必蹚浑水。” “这怎么叫蹚浑水?!”柯尔塔一着急,翅膀哗啦一下打开,撞飞了屋里的灯,打断了空调的管子,几乎要在屋里刮起一场龙卷风,“这是将功补过!他们着急弄你,你就不能积极点,给自己求个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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