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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您现在跟我回去，我会都告诉您。森哥，现在和那个欧姆撇清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森峤将一直拿在手里的通讯器放进衣兜里，直接上了车，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车辆后视镜里，乔乔高挑修长的身影一直站在街边，路灯模糊了她的轮廓，只能隐约看见火红的毛发被风拂起，十分优雅。 森峤报了医院地址，又拿出通讯器查看。 在他的通讯器上，竟然不是普通界面，而是好几个分屏监控摄像。 他一个人赴约实在不放心，临走前去了趟医院的监控室，支走了保安，将监控数据连接到了自己的通讯器里。他估计自己走了风会去找龙女，怕被外人看到不该看的，便做了一份虚假视频，遮盖了龙女房间的监控，一直循环播放。 医院的保安并不仔细，不会看出任何问题。 所以，风之前在病房“说”的所有话，他都听见了。 森峤戴着耳机，在进餐厅前先打开了通讯器上连接的监控，果然看见风很不老实地去了龙女的房间。 他本来不太在意，以为风只是去询问龙女都跟自己说了些什么——事实上，前半部分他都猜对了。 他在席间推杯换盏，一边听着耳机里“哒哒”规律的暗码声，将风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一边还庆幸自己混进基地学了对方的暗码，这才有了和风“沟通”的机会。 只是听着听着，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 他举着酒杯，还要分神和乔乔介绍的副队打听守备AI巡防的事，才说了没几句，他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他借口肚子不舒服，去了洗手间，在隔间里“听”完了风的“直播”。 他怎么也没想到，风的过去是这样的。 最初收养风时，他就找柯尔塔他们查过风的信息，可什么也没查到。集中区的信息管理混乱，他本也没多想，可万万没想到……她的出生地已经消失了。 消失了。 森峤在车上闭眼，回忆起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那时候他还没从训练学校毕业，但已经被巡逻队内部预定了，他在校成绩一直很好，人缘不错，因为杰拉夫人的缘故，也经常出入贵族王室的酒会，年纪轻轻前途已不可限量。 但他对这条路始终保持困惑，从择校到工作，没有一样是他喜欢的。可他被杰拉夫人照顾长大，不想让对方失望，所以从来没有拒绝过。 那时候他很年轻，鳞片的颜色偏藏青色，还没有“黑鳞尾”的名号。 他最擅长的也不是用“尾巴杀人”，他的武器学从来是第一，自由格斗也很不错。并没有到非得用尾巴的地步。 他在象牙塔里不知疾苦，也没见过欧姆经历的苦难，只是对一切争斗毫无兴趣。那时候他已经在准备饲养新的宠物，只有这种时候，他的内心才能安定下来，能将精神寄放在让自己安心的地方。 某日，周围的同学讨论起欧姆宠物，说以后有钱了，就去培养基地收养一个。 在这之前，森峤知道也见过一些欧姆宠物，他们在他的印象里就是精致的“娃娃”，没有自我感情，一切以主人为重，十分忠心十分怯懦十分无趣。 说忠心，不如狗赤诚；说漂亮，不如猫有个性魅力；说好玩不如兔子、蜥蜴、蜘蛛、蚂蚁穴有观赏价值。 唯一有一点好处，可以沟通，在陪伴上的价值大大提升。 于是那天森峤第一次查了欧姆宠物的资料，看了几个名气比较大的培育基地，但出品的欧姆千篇一律，仿佛都是克隆出来的，美是美，却美得空无一物。 森峤失了兴趣，转头又去看狗，还没决定好要养的品种，当天晚上就出了事。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宿舍广播响了起来，几人配备的通讯器也震动起来，发出了红色警报。 “新增二十例感染，源头在……集中区……集合……” 无数消息轮番轰炸，在这之前的一个月，远冬城几个区域出现了小范围病毒感染——虽然不严重，但一直压不下来，无法确定感染源头。 奥斯克鲁在殖民星不是完全安全的，有的欧姆会染上的病毒也会感染奥斯克鲁，甚至会让奥斯克鲁有生命危险，所以黑市走私、贩卖欧姆才会一直控制的很严格。 其次，紫外线有时候也会影响奥斯克鲁，所以他们的日常衣服用具大多有防紫外线、防辐射的功能。 拖拖拉拉一个月，新增病例越发多了，审核会下了死命令，必须在月底前查清并清零。 本来当天森峤和几个同学还在讨论，觉得月底前查清不可能，却哪料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森峤穿好制服，拿着通讯器冲到大厅，应届毕业生都要参与协作，已差不多集合完毕了。 他们被发放了防护服，背上消毒罐，统一坐上飞行器前往需要清理的集中区。 当时，森峤还不知道几分钟后的自己会看到什么。 一群没经历过荷枪实弹的学生，还天真烂漫地在飞行器上聊着、讨论着是怎么查到的，他们又要去做些什么。 有的在抱怨消毒罐好重，有的在抱怨防护服不透气。 森峤闭着眼假寐，他的呼吸喷洒在面罩上，打出一圈一圈的湿热。 下方传来喧闹时，同学们都喊着到了到了，好奇地探头从玻璃窗往下看。然后就没了声音。 森峤也转头去看，他的夜视不错，但此时的场景却用不着他的夜视能力——整个集中区燃起了大火，火势如龙，吞没了一切能看到的东西。烟雾直冲云霄，形成巨大的黑柱，一阵风刮来，黑柱张开巨大的“嘴”吞噬了飞行器，一下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飞行器颠簸了几下，喇叭里发出指令：“下方无法降落，请自行降落。没有翅膀的同学配备好降落伞和安全绳。” 舱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喇叭里再次传来催促，才有一个类狼人结巴道：“不是……做清理工作的吗？这是怎么回事？” “对啊，不是来消毒的吗？” “我听说是区域封控，怎么会……” “等等，如果根本不需要消毒，那我们背的是什么？” 舱内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不寒而栗。 “都在等什么！”喇叭里传来怒吼，“赶紧的！我还要去接下一班！” 众人磨磨蹭蹭站起来，会翅膀的直接就下去了，没有翅膀的穿好降落伞，朝着一片黑暗跳了下去。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但他们也没有别的选择。 幸而他们降落的区域没有明火，底下有人接应，很快将他们带出了危险区。 四周都是坍塌的声音，火舌吞没一切时，发出了大自然咆哮的巨响，令人胆寒。 空气里都是焦灼的味道，热浪令防护服里的森峤湿透了，很不好受。 “十人一组，好了，别发呆，你走这边。”森峤被巡逻队的拉了过去，往他手里塞了枪，又道，“清理完就出来，等明火差不多灭了，就该喷毒气了。” 森峤瞳孔一缩：“毒气？” “怎么，不知道？”巡逻队的看了他一眼，笑了，“我早说了，学校里都教的什么……看好了，你背的是毒气，对我们没什么危险，但对欧姆闻一点就死透，这就是‘清理’，斩草除根。” 那个集中区还挺大的，基本都被烧毁了，从一开始有欧姆呼救到后来安静无声如坟场。森峤和同学们静静地看着黑焦的大地，地上全是粉尘，踩一下一个深深的印子，偶尔还能看见烧焦的欧姆躯体，像“跳舞”似的扭曲着。 守备AI是最后一批从里头撤出的，最初也是它们先进场进行的第一波“清理”。 “这样就行了。”森峤听到有巡逻队的道，“周围布控封锁，一个月内不要靠近。我就不信了，这样还能感染？” “报告怎么写？” “这有什么难的？常规封控检查，有欧姆反抗，追捕过程中发生意外。” 原来当时风在里面。 那是她的家，她目睹了最惨痛的一幕，如果不是被星辰的成员救了出去……森峤握紧了拳，内心震惊、茫然。自己是帮凶之一，也许自己当年就和风擦肩而过。她该有多么恨奥斯克鲁，多么恨巡逻队。 车到了医院门前，森峤看着窗外安静的夜色，竟是胆怯了。 ---- -3-
第九十七章 风在院子里待着，看到了从大门进来的森峤。 她本想躲在阴暗处吓吓对方，却哪料森峤仿佛有预知能力，目不斜视的朝院子里走了过来，直直到了她面前。 风：？ 她好奇地比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森峤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心不在焉，直接看着监控就找过来了，这事在风看来确实很奇怪。他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在小家伙面前露馅儿了，简直枉为巡逻队的队长。 森峤勉强笑了下，找着借口：“回来之前打过电话，护士说你在散步。” 风点了下头，在昏暗的路灯下看森峤的脸色——你怎么了？ “嗯？” 风指了指脸，又比了个招手的动作，让对方蹲下来——我看看。 森峤迟疑一下，蹲了下来。他两手扶着风的轮椅，挨小家伙很近，怕挤压到风的伤腿，便让对方将脚放在了自己身上，微微弓着背好让对方看的清楚。 风不客气地踩着他，审视地打量，再一次觉得森峤和深看自己的眼神真的太像，像到会让自己产生奇怪的错觉，感觉两个不同物种在某些时候好像是同一个人。 这太荒谬了。 难不成森峤还会变身？ 她无意识地想着，手指变作了笔般在森峤脸上描来画去。森峤被她摸的舒服，甚至觉得这一瞬间他们的身份反了过来，他才是那个被饲养的“宠物”。 他的尾巴尖晃了晃，不由自主地卷了上去，挨着风没有受伤的那条腿蹭了蹭，仿佛讨好。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风，想到多年前的那场灾难，心里就压的喘不过气来。 风拍了下他的脸，将他推开了——你没吃饱？脸这么臭，光喝酒了？ 森峤嗯了声：“你……陪我再吃点？” 风无所谓地往回走，用沉默当做了回答。 餐厅里再次迎来这两位常客，森峤看了眼时间，估摸着乔乔说的同事就要到了。 他心里充满了矛盾，不能让风被带走，怕保护不了她，又像之前消失的集中区那样，被莫须有的安上罪名，再如同一件垃圾般被处理掉，报告上只用写“欧姆反抗，发生意外”就能不了了之。 但他还得追查远夏城可能藏匿重要信息，隐瞒不报的事，让风被带走是最好的选择，他也就能趁机混进远夏城内部，假装和风撇清关系，暗中调查。 无数念头在脑海里交织，心里有个声音说着不能公私不分，不能感情用事，就算让风被带走，只要自己假装撇清关系，混进内部，有乔乔从中周旋应该也能保风安全。只是……小家伙怎么都得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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