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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点苦头和丢掉性命，是两码事。 他一遍一遍的劝慰自己，几乎已在内心做好了决定，却在巡逻车到达医院，在院外大门前闪烁起警灯，响起喇叭声时，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风抱了起来，毫不迟疑地往后门跑去。 那一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想。 风趴在他的肩头，看着从餐厅外冲进来的奥斯克鲁——类豹人类狼人类狐人，都穿着制服带着武器，他们身后还有两个守备AI，速度极快地追了过来。 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暴露了，连累了森峤。 她拍着森峤的肩膀，这时候比划森峤也看不见，她有些着急，张嘴发出嘶哑的声音，只能隐约听见一个“我”字。 森峤没注意到是她在说话，一边冲出后门一边远程控制飞行器过来接他们。 医院的停机坪灯光大亮，飞行器切换到无人状态，缓慢靠近。但远夏城的街道都很窄，巷子小街特别多，又有老式电轨的杆子，飞行器无法降落。 森峤暗骂一声，抱着风冲进一条小巷，戴上耳机连通了远在家里的安哥拉。 “帮我规划路线！要快！”森峤道，“找一个飞行器能降落的地方！” 安哥拉在那头平缓道：“好的，稍等。” “快点！” “不要催。”安哥拉道，“这么久不见，你就只想和我说这个吗？” “……” 安哥拉规划出了最近的距离，就是路不太好走，森峤站在一栋三层楼的小公寓前，气道：“你玩我吗？我让你规划路径，这里有路吗？！” “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安哥拉！” “这是最短距离了。”安哥拉道，“考虑到包围、设陷的可能，这是最优选择。以你的能力是可以过去的，我相信你。” “……” 森峤吐出口长气，觉得这AI是没法处了，回去就给它格式化了，一边在身后警笛大作的追捕下，小心的让风骑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抓好了。”森峤解开外套扣子，拉松了领口，“一定要抓紧，小心你的伤。” 风看了看面前的三层小楼，挑了下眉。 这是风第一次感受到奥斯克鲁惊人的跳跃力：森峤往后退了几步，先是直接跳上了空调外机，同时尾巴朝旁边一卷，卷到了阳台栏杆上，那尾巴的力量巨大，支撑他一个借力扒住了二层和三层之前的水管，尖利的指甲牢牢扣住水管，庞大的身躯在半空晃了晃，他甚至还空出一只手扶了下风：“能行吗？” 风拍了下他的头，示意——很酷，继续。 森峤的尾巴扫下阳台上的花，花盆破碎的声音在夜里十分刺耳。 水管摇摇欲坠，有奥斯克鲁从阳台里出来，看到眼前画面吓的惊叫一声。 森峤宛若夜幕下爬行的巨大蟒蛇，尾巴再次往上一卷，卷到了三层楼的窗户上，防护栏被拉得不堪重负，吱呀一声，他在窗户断裂前一个翻身站到了窄窄的窗台边缘，尾巴“嗖”地卷回来，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刷拉”一下竖起坚硬的鳞片，“铛”的一声金属响，扫开了从身后而来的一枚子弹。 子弹拐弯，击中墙面，发出短促和沉闷的声音。 楼下的巡逻队高喊：“森队是吗？请下来说话！” “我们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下来谈谈吧！” “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 森峤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武器装备齐全，AI已在找地方狙击，这还叫“误会”？ 他突然后知后觉，或许是他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完全没想过对方也许不仅想抓捕风，还想抓捕他的可能性。 毕竟是藏匿信息、欺上瞒下的重罪，加上他之前毁掉守备AI的时候，也不确定有没有人在后方查看了监控，如果查看了，他的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他救了一个星辰的核心成员，毁了守备AI，现在还想调查远夏城。 无论怎么看，都是不能留的了。 一束光照了上来，将森峤圈在了里头。 他巨大的身影在墙上拉得很长，尾巴高高扬起，鳞片倒刺挨个立起来，令人不寒而栗。 “森、森队！”下头的人战战兢兢，“有话好说，你先下来……” 森峤抬手摸了摸风的腿，风抱着他的脑袋，始终沉默而镇定。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竟是被自己人逼的无路可退，转身跃上高台，隐匿进了黑夜里。 “追！”下头的人怒吼，“都愣着做什么，快追！” 夜风卷起森峤的大衣，在身后猎猎作响。他快速跳跃在几栋楼房之间——安哥拉规划的或许就是这么一条空中之路，这一片的房顶挨得十分紧密很轻易就能翻越。 风在森峤身上颠簸着，却一点都不担心会被抓到或者被丢下，她在这要紧关头十分新鲜的举起手，让夜风从指尖穿过，感到了被拉扯、被拽紧的感觉。 她手指张开又握住，夜风从指缝溜走前，仿佛是先跟她击了个掌。 她觉好有趣，仰着头几乎要从森峤的背上落下去。森峤抓着她没有受伤的腿：“你坐好了！别闹！” 风无声的笑起来，楼下的警笛声，枪声，喧闹声都在一瞬间成为了背景。 想就这么跑到天涯海角，就这么跑到死，就这么跑向空中，变成鸟，飞去世界的尽头。 她胡思乱想着，有一种释然的轻松，有一种马上要挣脱什么的自由。 然后很快，森峤猛地往下跳，强烈的失重感将她重新压回了森峤背上，压回了地面。 她飞不起来。 她脸上露出落寞又怔然的神色，森峤将她放下来，手指理了理她乱七八糟的头发。 “玩什么呢？”森峤无奈又好笑，往后看了眼，抓起她冲上了悬浮在前方等待的飞行器。 枪声从后面传来，一台AI冲在了最前头，鲜红的眼睛锁定了风的后背，开枪的瞬间，森峤搂过风的背微一侧身，手臂被子弹打中。他没有吭一声。 飞行器悬浮在半空，自动落下绳梯，森峤一跃而起抓住了，飞行器立刻升空，抢在AI赶到前飞向了远方。 乔乔从后来的巡逻车里下来，抬手遮在眼前，看着远去的飞行器。 “全城通缉。”乔乔冷下脸，道，“把今晚的事报告给杰大人，他猜的没错，森峤背叛了我们。” 龙女被丢在了医院，森峤也没法再回去救。 丢了人证，森峤悔不当初。明明就不该犹豫，该在第一时间带着两人撤离回远冬城。可眼下就算回去也没有切实的证据，远夏城还很可能通缉自己。 他用飞行器上的药箱帮自己处理了伤口，风坐在椅子里，系着安全带，正在吃森峤放在飞行器里的营养液。 都是风给深的营养液，他保管在了飞行器上。 森峤：“……” 风一口气吃掉两条营养液，砸了咂嘴——这东西真难吃。 森峤喉咙动了动，不知该怎么解释，脑子里一片空白。 风却似没打算问他，数了数剩余的营养液，又去翻其他的东西。 飞行器一直在自动驾驶，下方的城市变得很小，云雾逐渐浓起来，舱内仿佛一个单独的小世界。 没有人开口说话，风无聊透顶，终于又捡起一条营养液，拿在手里晃了晃——哪儿来的？ 森峤想，他还可以找无数个理由，只要他不认，风也没有任何证据……等等？风现在应该是“失忆”的，那她就不可能追究这件事，可是自己的反应明显不对，也就是说……一次两次，三次四次，终于这馅儿彻底漏光了，堵不回去了。 自己在这一刻暴露了多少？ 尾巴尖尖悄悄炸开，他不由自主地正襟危坐，仿佛即将接受事关生死的审问。 一串规律的“哒哒”声传来，风对他用了暗码。 ——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假装失忆的？ ——你和深是什么关系？ ——你就是深？ ——说话，别装死。 森峤：“……” ---- 感谢大家的评论海星打赏！比心！
第九十八章 风其实诈了森峤一下。她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很荒谬，那个深怎么会是眼前的森峤？她想不明白。 但森峤没反驳，没解释，就那么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因为处理手臂的伤口，他赤，裸着上半身，只披了件外套，看起来很不设防。 风等了一会儿，没了耐心，又拆了一条营养液吃了，心里很是恼火。她并不恼火森峤可能潜伏进了基地，可能知晓了一些基地的秘密，学会了暗码，又或者还探查了其他她所不知道的事情，这些于她来说并无所谓。她只是恼火自己居然还费心费力帮他找营养液，为此欠下了知更鸟的人情，还担心过他总是不吃饭，会不会对身体不好，也担心过他总是突然没了呼吸的奇怪旧疾，怕他哪天暴毙。 真是白担心一场。 现在想想，还不如暴毙算了。 ——说话。 她一边吃掉营养液，一边愤愤敲打——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你找个地方放我下去，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她还没敲完，森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让她“说”下去了。 森峤艰难道：“我说。” 风看了眼自己的手，想抽出来没抽动。她挑了下眉，任由对方抓着，将视线转到了别处。 森峤把自己和她重逢后的事都说了，期间通讯器一直在震动，森峤没有理会。 他其实不用说太多，可以挑拣着说，可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全部说出来。只要是自己知道的，知情的，他都想说出来，他不想和风之间再有一堆需要视而不见的东西了。 无论是欺骗也好，隐瞒也好，他都不想要了。哪怕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他们是不同的物种有不同的立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横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已经太多了，多到森峤这一刻细细数来，甚至有些吃惊。他不想再继续增加这条深不可见的沟壑了。 飞行器安安静静的在上空飞行，他们离开了远夏城，没有去远冬城，更没有去远秋城。 直到天边开始有日光朦胧而出，森峤才疲倦地靠进椅子里，道：“就这么多了。” 风看着窗外，云层像棉花糖堆在一起，那么软那么好看，湛蓝的天空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让人羡慕。 森峤侧头看她，轻声道：“你还想知道什么？” 风好奇：我想知道什么你都会说？ “只要是我知道的。” 风：为什么？ 森峤摇头：“没有为什么，只是烦了。” 风听不懂，她久久地看着森峤，视线描绘过眼前雄性的脸、赤裸的上身，又看向他漂亮的鳞片，窗外的日光洒进来，形成了黑金色般的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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