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向晚不在屋子里,程凯文叮嘱小儿子说:“人家小向在这儿,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你可别那么没出息。” 程砚说:“都一家人,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呗。” 程凯文语气很重,“那也得像个人样。” “我”,程砚一口气提到嗓子里,让他爸说的不上不下的,“我哪里不像人了,再说我,我跟狗一块吃去。” 程凯文被气的笑出了声,他踢一下小儿子说:“那你去。” 程砚又说:“想的美。” 晚上,程凯文带着两个儿子出去散步,沈玉竹拿出一件橘黄色的毛线衫让向晚试,“我自己盘算着尺寸织的,也不知道合不合适。”,屋子里点着火炉,不算冷,向晚脱掉棉衣穿上,除了袖子稍有点短外,其他刚好。 向晚抻了抻衣服下摆跟沈玉竹说谢谢,沈玉竹帮她披上棉袄,拉着她坐下来,“你跟程珣结婚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办,我们心里挺过意不去的,我跟你爸商量说,如果哪天我跟他能离开这个地方,到时候给你俩补上。” “其实没什么”,向晚摆手说:“不需要办,我跟程珣都不喜欢热闹。” 沈玉竹笑了笑,“有时候我都不敢相信程珣程砚都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程珣从小就沉稳,十个他也没一个程砚让我们操心,小时候天天被老师叫家长,挨了不知多少揍,就是不长记性。” 向晚说:“我看他现在很好了。” “现在能懂点事了,你弟弟呢,小晚,也那么淘吗?” “他不淘”,向晚有时候都宁愿向东不那么懂事,“从小就听话,但男孩子胆子太小也不是好事。” 沈玉竹点头,“只要不给人欺负就行,你跟程珣相处的还可以吧,家里的活多让他干,男的一点不能惯着。”,接着沈玉竹就说了一些她跟程凯文相处的事情,手把手教向晚怎么驾驭他儿子。 因为向晚已经跟程珣结了婚,这次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屋子里休息,程砚被赶到村长家睡了。 向晚还是睡原来的那张床,沈玉竹提前晒好了被褥,躺下去很暖和,程珣睡原先程砚的那张床,也不知有什么事要办,他很晚了还没回来,就在向晚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一个人贴着她的后背拥住了她。 程珣带着一身凉气,把向晚的困意冲去了大半,她转过身问他去哪儿了,程珣说去办了点事。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看了会儿对方,向晚突然开口说:“三环是谁?” 程珣笑着去捏她的鼻子,“就过不去了是吧。” “没有,纯属好奇。”
第三十六章 “村长家一共有五个女儿, 分别叫大环,二环,三环, 四环, 小环,三环是他们家老三,很聪明能干的一个女孩子。” 向晚说:“是不是对你也不错?” “我当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好多农活都不会干,人家帮过我。” 向晚哦了一声问:“那你怎么回报人家的,也教她学英语?” 程珣摇摇头,“她对英语不感兴趣”, 向晚还想再说什么,程珣捏住她的嘴唇说:“是不是给你一片树叶,你能联想到整个秋天。”,他把手移到向晚的肩膀上, 慢慢往下滑, 因为穿的薄,小妻子妖娆的身体线条显露无疑, 手掌犹如在走一条s型线路。 在程珣的记忆里向晚即使夏天也总是穿那种肥肥大大的衣服, 把她所有关于身体的美好全部遮掩住。 由于挨得太近,向晚有点气息不顺,她说:“程珣你快去睡吧,我也困了。” 程珣说:“让我再暖和一会儿。”,他掀开她棉毛衫的下摆, 去找自己觉得最温暖的地方, 向晚觉得很痒, 努力绷着神经不让自己笑出来, 以前在他们自己家里时,程珣也会经常这样,但那是自己的家啊,没人看得到,没人听的到,闹的再过分也没事。 但现在是不同的,隔壁的另一间就住着她的公公婆婆,若是传出什么声音,难堪的还是她。 向晚平稳了一下呼吸说:“程珣你不要这样,爸妈都在。” 程珣嗯了一声,手掌安静的罩在那里不再乱动,他小声在妻子耳边说:“你是不是觉得不公平?” 向晚问:“什么不公平?” 程珣便抓着她的手腕去感受与她相对应的自己身体的那个位置,但男女毕竟不一样,他那里空荡荡的一马平川,应该没什么好留恋的,他忍不住轻笑了几声,引着她的手继续走。 向晚觉得自己来到了一条河流旁,在跨和不跨之间反复犹豫,但程珣的力气太大,她孱弱的手指最终在他的带领下,越过了那道障碍。 向晚的脸几乎埋到了脖子里,她从牙缝里说:“程珣你太过分了。” 向晚的手很含蓄,虽然程珣希望她真的不用这么含蓄,再放肆一点点或许会更好,但他能理解她此时的忌讳,所以也没勉强,只小声问她还可以吗? 这种事该怎么回答呢。 向晚说还行。 程珣又固执的问,还行是什么意思呢?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程珣便说:“比如他的长度宽度还有高度你满意吗?” 向晚攸地一下抬头,那双好看的眸子黑白分明,“程珣你真无耻。”,连这也要问,我满意能怎样,不满意又能怎样,你难道还能改进吗? 程珣用膝盖去蹭她的膝盖,一定要她说出答案,向晚只希望这件事快点过去,就说:“满意行了吧,你可以去睡觉了吗?” 向晚的满意也让程珣很满意,他亲了亲妻子的额头,翻下床钻进自己的被窝,跟之前相比,这里简直跟冰窖一样,程珣冻得抖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大年三十,没有人再找沈玉竹看病,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待在一块,吃完早饭,程珣收拾碗筷,程砚砸碳,程凯文找了一块干净的铁板放在炉子上,把程砚从北方带来的板栗红枣拿出来放在铁板上烤。 三个年轻人闻到香味都靠过去,程凯文用小剪刀把每个板栗上都划出十字形刀口,一受热,板栗劈里啪啦绽开,程凯文和程珣都把剥好的板栗最先分给自己的妻子。 程砚蹲在那儿自己剥自己吃,心里不停腹诽他的爸爸跟大哥肉麻。 不知因为什么由头,程凯文说到了宋朝人怎么过年,向晚说在中国所有朝代中她最喜欢大宋,程凯文眼睛一亮就像找到知音似的,由这个话题引申出北宋历史上的一系列文臣还有书画家。 以前教书时,他的知己很多,他也乐意跟别人讲述故纸堆里的那些事,但自从来到这儿他就无人可说了,他的妻子只对医药感兴趣,村民只对种子收成感兴趣,就算可以聊上一聊的村长,一听他讲书里的人和事,也困得不停瞌睡。 一个做学问的人最怕的就是你热爱的那些东西没人共鸣,这会让人很苦闷。 但令程凯文想不到的是,从妻子儿子那里寻求不到的却在儿媳这里找到了,看来能做一家人,真的是缘分。 向晚接着程凯文的话头说:“我觉得苏东坡和辛弃疾这两个人都很有趣,他们骨子里应该带有小孩的那种天真。” 程凯文很认同,“若非纯粹的人是写不出那么好的作品的,因为越是心思简单的人感悟力越强。” 向晚点头,“我一读到辛弃疾的那句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就想笑。” 这次程凯文沉默着没开口,他想向晚到底太年轻了,还体会不到诗人心里的孤独与悲凉,由人推己,他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若是继续在这里蹉跎下去,人生也就耗尽了。 程砚板栗大枣吃烦了,又拿出黄豆来烤。 沈玉竹按照北方的习俗在厨房里煎炸东西,程珣说去帮忙被程凯文摁住了,他觉得还是让孩子尽情的享受过年的快乐吧,希望他们身上再也不会有他所经历过的那种理想未酬的遗憾。 人生需尽力,但却无法对抗时代,这是多么沉痛的悲哀。 程砚从来不安分,大冷的天撺掇程珣跟向晚去南山摘柿子,说顺便还可以滑冰,程凯文听到后小声跟妻子说他也想去,沈玉竹说那你就去吧。 程凯文问孩子们不会嫌弃我吧。 沈玉竹说怎么会。 向晚觉得公公在婆婆面前有时候就跟个小孩似的,难得的是沈玉竹也不嫌弃他的这份孩子气。 四个人在冷风中吹了一下午,带回来一兜挂了霜的柿饼,两条鲤鱼,最后都出现在了餐桌上,除夕夜作为一个一年中很重要的日子,程凯文再一次拿出他心爱的埙,关紧家门吹了一首自己最拿手的曲子。 向晚问他这次吹的是什么,他咳了两声说曲名叫思念,实际上是思美人,但他不好意思说,沈玉竹听了只是笑,也没拆穿他。 大年初一的饺子是程凯文和程珣两个人包的,他们夜里四点钟就起来了,程珣剁馅,程凯文和面,父子俩性格不一样,在一起也没那么多话聊,就只沉默着干活,程砚打着哈欠进家门的时候,就见圆桌上摆着两大竹盘圆圆胖胖的饺子,他的大哥跟父亲正在清扫战场,但没见到母亲跟嫂子的身影。 “我们程家的男人就是厉害,但愿我以后不跟你们一样。” 程珣抬腿就踢了他一脚,命令他去厨房生火点炉子。 向晚迷迷糊糊中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睁开眼睛就见程珣抱着她的衣服走了过来,向晚说你拿我衣服干什么。 “我给你烤了一下,天气太冷了。” 向晚从被子里坐起来,伸手接过棉袄,确实暖融融的,她说:“程珣,一个人要是偶尔做一件好事不难,难的是……”,程珣打断她说:“难的是如果你一辈子都这么贫,我耳朵得生茧子。”,向晚哈哈笑着系上扣子,见枕头边放着两只红包愣了愣问谁给的。 程珣说一个是爸妈给的。 另一个呢,向晚说:“程砚给我的吗,我们应该给他呀,他小。” 程珣无奈的说当然不是,向晚一想便明白了,说:“我又不是小孩,你竟然还给我红包,你简直太好了,你是世界上最大方的丈夫。” 程珣说那你也对我大方点行不行,他指的当然不是钱的方面,向晚知道,但没搭理他。 向晚穿好衣服走到堂屋,不一会儿,沈玉竹也从卧室出来了,程砚走上去一把抱住她,说:“亲爱的妈妈,新年好,我永远永远爱你。”,他这样的行为年年都有,程珣打死都做不出来,所以只跟他妈道了新年好。 程凯文站在一旁对小儿子说:“你是不是也可以拥抱一下你的爸爸?” 程砚说:“男男授受不亲。” 气的程凯文又给了他一脚。 满世界都是鞭炮声,三个年轻人也走出去跟风,今年程凯文知道孩子们回来,也特地去集市上买了一些。 放完鞭炮,饺子也煮熟上了桌,晓峰岭这地方介于南北之间,有初一拜年的习俗,程珣问向晚愿不愿意去,向晚说当然愿意,于是吃完了早饭,程凯文夫妻一伙,三个年轻人一伙,踩着满地的纸屑,在鞭炮声中走入了拜年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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