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说得很对,她又不怕输,全世界都在她背后,怎么不敢背水一爱?下场爱一回,回去时冠冕长袍,仍是公主。 向斐然勾了勾唇,将她拥得更紧,吻她至意乱情迷,指尖在触到棉垫时愣了一下。 刚刚在酒店时还没有的? 商明宝想起这一桩,咽了一咽,小声交代:“刚刚来的……” “……” “我帮你。”她说着就要往下。 向斐然将她提回怀里,冷静地说了一声“痴线”。 商明宝两手抓住他的手,让他的手指碰到自己温热柔软的唇:“用这个。” 向斐然气息明显地屏住了,没说话,将商明宝强势按回怀里,用吻堵住了她这张不知死活很可能祸从口处的嘴。 商明宝也有点吃不准。交往数月,从来都是向斐然伺候她,要她帮忙的时候少之又少,偶尔几次,她手腕不多时便酸了,半途而废,惹向斐然忍得发狠,并起她双腿,压腿缝狠送。她怀着简单的判断,单纯是觉得用嘴的话可能效率更高一点,倒没想过能不能吃下。 她衣服上有香氛的气息,像早先时会用的樟脑丸,想必是兰姨怕方随宁的衣服发霉而放。向斐然与她交吻一会儿,终于受不住,蹙眉问:“你穿的什么?” 商明宝认真地答:“随宁的睡衣。” “……” 向斐然一字一句:“脱了。” 他翻箱倒柜,找出自己的T恤扔给她。 商明宝乖乖换上了,将随宁的睡衣叠好,放在床尾凳上——她明早还得穿着做样子。 “爷爷看出什么了吗?”躺回去时,她不太确定地问。 “你觉得呢?” “没有吧,我的表演天衣无缝,而且爷爷看上去也很正常。” 她不谙世事,从没想过要是向联乔的不正常都能被她看穿,那过去四十五年岂不是都白干了?但她的天真让人心底柔软,不忍拆穿。 “兰姨也没看出什么。”商明宝若有所思地回忆着,枕着向斐然的手臂,勾着他的指尖,“赵叔和助理叔叔看上去也很自然。”她分析完毕,松弛下来,总结道:“我们瞒得很好。” 向斐然心里软得不像样了,为她可爱的一本正经,为她完全错误的煞有介事。 能长久在服务在政要家庭里,有哪一个不是人精?从她下车的那一瞬间起,所有人就都知道,她是他的。 他亲商明宝的头发,温柔里有他全然缴械的宠纵:“是你的功劳,你瞒得特别好。” 入睡前,商明宝定了一个五点的闹钟,比兰姨的作息还早。她完全没想到,因为长途飞行太累,她第二天根本起不来,在向斐然听到她闹铃前她就不假思索地掐了,如此重复五次,直到天光云影投中院心。 商明宝是被一阵交谈声吵醒的。窗子遮光帘没拉,只有一层纱帘拢着,阳光将房间涂抹得很亮。身边空荡荡的,不见向斐然身影。她没想太多,从床上翻身起来,去桌边找水喝。 “你房间里的,是谁?” 向微山站在廊下,眯眼看着纱帘后朦胧的人影。虽然套着T恤,但可见身板纤细,长发披肩,无疑是个女人。 他唇角的勾动是一场不动声色的狂喜。 “斐然,”他盯着他始终在脱控的儿子,他最欣赏、最想得到的儿子,缓缓地问:“交了女朋友,怎么不告诉爸爸?”
第54章 商明宝拧开向斐然的保温水杯, 浅浅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听着屋外的声音。 交谈声好像停了?窗子和门都关着,她听不清对话的内容细节, 单只听得到人声。向斐然的背影就在廊下, 令商明宝感到安心。她不敢乱走,拉出椅子,在书桌边乖巧坐下等待。 “你看错了。”向斐然脸色变也未变,淡淡地下逐客令:“说完了的话,请你离开。” “你难得回国, 不跟爸爸吃一顿饭?”向微山收回目光,阳光刺在他瞳孔, 他微眯起了双眼。 他有三任妻子, 第一任妻子谈说月为他生育了向斐然, 第二任妻子则为他诞下一儿一女,现在的第三任妻子带了一个继子过来, 现如今怀着他们婚后的第一胎,正在美国安养着。 每一任妻子,除了为他生儿育女外, 都给向微山带来了切实的好处。谈说月是书香高门的独女,与她的结合, 为向微山带来了在那个年代难以描述的资源便利,加之谈说月自身的极致优秀和好人缘, 向微山轻易给自己打造出了温文尔雅、神仙眷侣的光环。 第二任妻子, 是典型的商贾之家二代,给了向微山人生第二个重要十年的资金池。在一些敏感事务上, 向微山从不请求向联乔出面,一来向联乔清廉, 未必愿意,二来向微山也很乐意在他面前维持形象以备后续之需,因此这方面,第二任妻子的娘家成为他操盘的手套。 第三任妻子,是比谈说月更耀眼的学术明星。谈说月毕竟淡泊名利,研究的领域在商业上无足轻重,第三任妻子则不同了,她有数项专利是向微山切实需要的,而他的实验室和资金刚好也是这任妻子所需,因此两人算是一拍即合、强强联手。 人过中年,向微山对一切都很满意。因为太过圆满,于是不圆满的那处便显得很碍眼、很刺痛—— 他没有一个能够继承他事业的孩子。 第二任妻子的一双子女,抚养权皆在他手上,现如今妹妹在国内念本科,哥哥在美国哈佛读研,成绩一般表现平庸,花钱倒洒脱,秘书月底汇报从没一次低于几十万。 向微山给这个儿子打造了漂亮的学术履历,有一整个顶尖团队带着他。但假的成不了真的,这套履历能骗得了所有外行和投资人,但骗不过学术圈和向微山。一想到自己亲手推出了一个学术混子,向微山就觉得丢脸,连带着“虎父无犬子”这种话都让他觉得刺耳。 至于第三任妻子的继子,向微山还没大方到那个地步。尚在肚子里的那个,不提也罢了,总不能让他把赌注下到七十岁。 阳光刺在向微山的瞳孔里,他深褐色的瞳孔像一个平静的无底洞。看着背光而站的向斐然,那种刺痛和垂涎再度从他的无底洞里攀了上来。 要是,他足够听话就好了。 这是他儿子,继承了他基因、青出于蓝的儿子。他的天赋胜过自己,他为他打造了一个百亿市值的家产,他凭什么不要? “我还有事要忙。”向斐然抬了抬下巴:“不送。” 他形容冷淡,向微山也不恼,自说自话地与他话闲常:“谈恋爱了,钱够不够花?” 他对向斐然的经济条件了如指掌,更别提他还资助着那十几个山里的学生。要在纽约体面地谈场恋爱,需要很多钱,而向斐然是个连一百块话费都懒得沾他的人。这么多年来,向微山一边看着二儿子每月几十万的账单,一边看着向斐然退给他的几百美金话费,心里不是没有五味杂陈。 向斐然懒得再跟他多话,转过身:“我还要吃早饭,你自便。” 房门被他高大的身影挡得严严实实,向微山没窥到,也没打算窥探。合上门,向斐然紧绷的神经略松,走到商明宝的身边:“怎么自己醒了?还以为要等我叫你。” 他指尖捋过商明宝发丝,揉了揉她刚喝过水的唇。 商明宝两手抱着杯子,不敢高声说话,用气声问:“谁啊?” “我爸。” 商明宝愣了一下:“他八点多就上山来找你?他想你啦?” 向斐然失笑一声,很羡慕她有这样自然而然的思路。爱里长大的小孩。 “不是,”他目光温柔下来,“他来找爷爷的。” “那他有发现吗?” “没有。” 商明宝这才松了口气,抱住他腰又起苦恼:“可是现在怎么办?大家都起床了。” 向斐然忍不住地笑,“我帮你出去放风?” 商明宝不住点头。 向斐然弯下腰来,要亲她时被她偏过脸躲掉。她脸红红地嘟囔:“不要,我没刷牙呢……”虽然她刚刚已经喝了很多水了。 “不要紧。”向斐然卡着她的下颌,但手上没用力。 “要紧!” 向斐然微叹一声,只好退而求其次,亲亲她脸颊:“走了。” 他拿起手机出门,坐在走廊上将鞋带系好,抬眼瞥见兰姨,他勾起唇叫了她一声。 他找的理由很烂,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早餐吃什么?” 兰姨刚从餐厅出来,被他一带,只好又跟着他返回房子:“明宝还没起床呢。” 向斐然自然地说:“昨晚上太累了。” 兰姨瞪他。 “什么?”向斐然反应过来,略笑一笑:“昨晚上舟车劳顿,难道不累?” 遇到下面的做事阿姨——这是真不知情的,向斐然递眼神给兰姨,兰姨自有说头,将人支回了餐厅,说客来,需鲜花,命她去布置。 向斐然这才给商明宝发微信,告诉她可以出来了。 商明宝很谨慎,换回了方随宁的睡衣后才溜出来。但是楼梯口和早餐厅是相通的,虽然有屏风作视野隔断,仍会被看到。 向斐然在餐厅里象征性地待了一待便往外走,正巧在楼梯间将她堵住。 “什么时候起来的?”他站定,两手插在灰色运动裤的裤兜里,十分倜傥地站在一束晨光里。 商明宝支支吾吾:“我……下楼看花来着……” 向斐然笑了一笑:“习惯没变?” 商明宝咬着唇,不知道为什么,跟他这样一本正经地装不熟,她的脸是熟透了。 向斐然抬抬下巴:“回去换衣服,用完早后我陪你看。” 商明宝脸红得要命了,如蒙大赦般点了点头,扭头就往楼上跑。 兰姨受不了似的摇了摇头。她认识的向斐然可不是这样的,不管是小时候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个他,还是十六岁躲在标本室里没日没夜抽烟的他,亦或是后来沉默寡言从不与人多说一句废话的他,都没有过如今这样的笑、这样的眼神,更别提这样陪人做戏的好心情好耐心。 商明宝洗漱完,也没工具画妆,素着脸下楼。 向联乔已用过早餐了,跟向微山在书房里谈事情。他知道向微山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向微山不提,他便也不提,问他对于生物医药市场遇冷一事怎么看。 「微山生命」最炙手可热时,市值一度逼近两百亿大关,但该领域随后突如其来的两年投资寒流,让它市值蒸发了百分之七八十。这是一道令人触目惊心的抛物线,向微山却坐得住、睡得稳。 听到养父问起,他微微一笑:“风向马上要变了,不会太久。” 聊了许久,他起身,走到窗边。向联乔坐着,看不到院中情形,向微山却看得一清二楚。 三月的宁市,山花烂漫,草木郁葱。那株相思树被养护得十分好,向微山可在杂志里深情地说一句:“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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