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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看了检查报告，又在郝思嘉肚子上按了几下，说她得了急性肠炎，给她开了三瓶药水，让她明后天也要来挂点滴。 郝思嘉是真的不喜欢挂药水，倒不是怕痛，只是一想到要在那儿傻坐上一两个小时，郝思嘉就开始有生理排斥，她又想吐了。她问医生能不能打个屁股针，医生握笔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地画着，“不能。” 输液室人很多，郝思嘉周围坐的一圈都是小孩，墙上的电视反复放着小猪佩奇，郝思嘉已经看着两头粉猪在坭坑里跳了四十多分钟了。旁边的小孩还边看边笑，叫得大声，吵得郝思嘉头大。坐在前排的几个病人回头望了好几眼，连“啧”带“嘁”地在表示自己的不满，可那孩子的家长就坐在一边刷手机，也不阻止，权当没看见。 郝思嘉换第二瓶药水的时候，那熊孩子正好让他妈带着去洗手间了，她让护士帮忙拿来了遥控器。郝思嘉调到了财经频道，按了静音，把里面的两枚电池对掉了个头，抬头却正好对上护士的眼睛。女护士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还帮郝思嘉盖好盖子，把遥控器放回到隔壁躺椅上。 孩子回来之后试了半天都调不回刚刚的动画频道，他妈也弄不明白，最后孩子就闹起来了，有人找了护士长投诉，护士长只好来跟家长沟通，另外带他们去了隔壁的小房间，输液室才终于安静下来。 打完三瓶 500ml 的药水，郝思嘉觉得肚子里都是尿，憋得太久了，上完厕所之后膀胱还是酸酸胀胀的。取了药路过大厅，郝思嘉还遇到了程璐。程璐穿着一身姜黄色的吊带长裙，踩着细高跟，呆站在自助取单机前面。应该是用不来机器，程璐拿着单子，手抬着，一直没敢点屏幕。 之前钟海莘的报告单都是林纪泽取的，现在是忙着谈恋爱，连奶奶都不管了吗。可郝思嘉也并不打算管这闲事，但没走几步就听见程璐和排在后面的男人吵起来了。大概是等急了，男人红着脸，脖子上的青筋也暴起来，语气差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扇程璐。 郝思嘉顿了顿脚步，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提着药袋折回去了。 “消消气！大哥！”郝思嘉挡在程璐前面，“我阿姨她不太会用这机器，不好意思让您等急了，您先用吧，我们排您后面。” 程璐不服气，跺了跺脚，还想说什么，郝思嘉直接拽着她走了。 “不行，我这还没取呢。” 郝思嘉也不说话，伸手指了指那台机器上贴着的小白条——“本机故障，维修中”。 “你！”程璐笑得有点大声，郝思嘉比了比手势，示意她上楼，“自助机每层都有，只不过大家都没仔细看，光往一楼大厅跑了。”郝思嘉帮程璐刷了卡，取了报告单，“给。” “你们年轻人就是厉害啊，几秒就取出来了，我刚刚在机子前面倒腾了老半天都不知道怎么用呢。”程璐把单子小心收好，放进了包里，“思嘉你今天怎么来医院了？” 郝思嘉下意识把贴着创可贴的那只手背到身后，但程璐还是眼尖看到了，“生病了呀？” “嗯。”郝思嘉只好点了点头，“就肠炎，不是什么大毛病。” “病哪有大小之分的！是不是小泽去景宁，你一个人没有好好吃饭啊。”程璐说着还摊了摊手，让郝思嘉把报告单拿出来给她看看。 看来林纪泽还没跟程璐说他已经搬出去的事，郝思嘉也不想多事，就避开了这个话题，开玩笑道：“您又不是医生，您看得懂啊？” “小泽他奶奶病了这么多年，我看了那么多单子，也算半个医生了吧。”程璐接过报告单扫了几眼，眼睛突然亮了亮，“诶！今天是你生日耶，思嘉！” 顺着程璐指的方向，郝思嘉看到了纸页上印着的出生日期，她有片刻的恍惚，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对哦，我今天生日。” 程璐的“生日快乐”还没说完，郝思嘉的手机就响了，程璐瞥到了来电显示，“你妈妈啊。” 郝思嘉点了下头，程璐笑着挥了挥手，示意郝思嘉快去接电话。 说句实话，郝思嘉是有期待的。 “喂。” “在忙吗。”一贯的开头，一如既往有事相求的语气。 “说事吧。” “好，那个，”刘霞芳也没再绕弯，开门见山道：“那个车，你不是说前几天就付了款吗，那你帮我们预约一下，看看我和你张叔叔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去提车？” “后天，”郝思嘉轻咳了一下，她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想让自己的鼻音听起来不那么明显，“后天下午两点吧。” “哦，那行。你是不是又上火了？” “嗯。”郝思嘉看着站在不远处对自己笑着的程璐，也僵硬地扯出了一个笑，“上火了。” “那喝点凉茶，少熬点夜。” 郝思嘉吸了口气，应了声“好”就挂了电话。 程璐好奇问道：“你妈是不是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惊喜啊！” “惊喜？”郝思嘉扯了下嘴角，撒着慌，“当然了，她说她给我买了蛋糕，还给我邮了一大箱自己做的腊肉、皮蛋和鱼干。” “你妈还会做皮蛋啊！”程璐在一旁夸着刘霞芳有多心灵手巧，“你妈一定一直挂念着你吧，大概是提前好几天就准备好了的！” 郝思嘉听着觉得讽刺极了，脸上却装出了一副幸福骄傲的模样，跟着点了点头，“可不是嘛，她可爱我了，最爱我了。” * 实践队到了小佐村，带队老师给了大家半个小时休息调整，在空地上拍了张合照后，大家就开始搬药品，为下午的义诊做准备了。 在小佐村里不怎么能看见年轻人，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看到义诊的牌子摆在村口，有几个老人带着孩子过来了，也没说是什么病，只是先问了要不要付钱，确认是免费的，才安下心来，开始排队。 林纪泽搬好药箱后，把实践队自己泡的解暑茶抬到了村子里的小广场上。太阳没下山，天气还热，出来的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赶去义诊点看病、拿药的，匆匆看了眼茶水缸就走了。只有一个老人，拿着一个塑料空瓶已经在广场边上来回踱了十几分钟了。 林纪泽在边上观察了一会儿，想着老人应该是不好意思。林纪泽喝掉了自己瓶子里剩下的水，脱掉了身上红色的志愿者马甲，走到茶缸前，用空的矿泉水瓶接了一半的茶水。那老人看到林纪泽接茶水，犹豫了一下也凑上来了。 “佛生崽。”老人普通话掺ᴶˢᴳ着畲族话，指了指茶缸上的四个字，“茶（co）是不是不要钱？” 林纪泽点了点头，猜到老人大概不识字，解释道：“爱心茶水，不用钱的。”
第12章 Ch.12 这狗男人又变帅了不少 老人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掏出了已经发皱的旧塑料瓶，也只接了半瓶。林纪泽告诉他可以多接点，老人说够了，接多了浪费。 虽然语言不太通，但俩人还是聊上了，老人知道了林纪泽也是从 Z 大来的大学生，高兴地不得了，他说他孙子最近几天不太舒服，问林纪泽能不能跟他回家看看。 林纪泽解释他需要先和带队老师汇报，给老师打了个电话，林纪泽又回义诊点拿了药箱，才跟着老人去了他家。 房子很旧，墙面坑坑洼洼的，连着地面的那一半墙长满了青苔，一张不大的木床就几乎占满了整间屋子。床上的被子拱着，老人轻轻掀开，角落里缩着一个小男孩。 林纪泽用手背碰了碰男孩的额头，很烫，可男孩的脸色看起来不差，嘴唇也不干，呈现健康的淡粉色。林纪泽用体温计帮孩子量了体温，37 度二，正常的温度。可瞥到男孩偷偷压在大腿下的玻璃瓶子，林纪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林纪泽让老人先出去等着，关上门以后，林纪泽伸手碰了碰玻璃瓶，果然是滚烫的。 “不用装了，你爷爷已经出去了。” 男孩先是掀开一只眼皮，打量了一下林纪泽，知道装不下去，索性就坐起来了。 “你也是从 Z 大来的大学生？” 林纪泽点了下头，“为什么装病？” “我阿公（ong）不让我给阿嗲、阿娘（ne）打电话！” 男孩叫雷德，父母带着妹妹去外地打工，就留下他和爷爷。爷爷之前是在村头挑担子的，但上个月摔了一跤，磕到了后背，丢了工作。雷德抱怨爷爷为了省电话费，不让他给爸妈打电话，雷德就想装几天病让爷爷主动打电话给他爸妈。 “知道手机号码吗。” 雷德点了点头，林纪泽掏出手机，点出拨号键盘，递给了雷德。雷德没有接，村头小卖部打电话五分钟要一块钱，他犹豫开了口，“我可没钱。” 林纪泽把手机塞到雷德手里，“不要你钱。” 雷德笑着夸林纪泽是大好人，也不再客气。电话大概讲了二十来分钟，雷德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对着手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林纪泽看出雷德舍不得挂，但还是把手机还给了他。 “你明天还来吗。”雷德眼里闪着期待，“帮我……看病。” 林纪泽收好药箱，瞥了眼躺在床角灌了水的玻璃瓶，“嗯。” 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林纪泽背着药箱往回走，橘红色的夕阳在往山峦后边沉下去。想到刚刚雷德打电话的时候，程璐的电话也打进来了，林纪泽点开了通话记录，给程璐拨了回去。 程璐的话还是很多，东扯西扯，从钟海莘的报告一直聊到了医院食堂打饭的大妈。“我严重怀疑她是嫉妒我比她年轻漂亮！每次我去，她都要给我白眼，那手抖得跟有帕金森似的，一大勺的菜最后到盘子里就没几口了！” 林纪泽戴着蓝牙耳机，腾出手来搬义诊点的桌椅，程璐说的话他其实也没认真在听。 “我今天还在医院碰到思嘉了。”程璐见林纪泽半天没回答，声音不觉变大了，“你有没有在听啊？” 林纪泽放下桌子，手伸进口袋里，调了调手机的音量键，“嗯，她怎么了。” “好像是吃坏了肚子，她说是肠炎，挂了好几瓶盐水。”程璐又道：“对了！今天还是思嘉生日呢。” “她生日？”林纪泽皱了皱眉，“您听错了吧。” “怎么可能！报告单上有思嘉的出生日期，白纸黑字的，我还能看错啊！” 林纪泽记得郝思嘉的生日是在春节那天，正月初一。去年他陪钟海莘和程璐过完节，大年初三回去的。他以为郝思嘉还在老家过年，但他开门却看到了趴在摇椅上的郝思嘉，客厅的音响里放着《新年好》，地上散落着几个红包和窗花，茶几上还摆了一块被挖得乱七八糟的蛋糕。 林纪泽准备把那块变质的蛋糕扔了，但郝思嘉不让，她晃着红酒杯，喝得有些醉了，眼睛红红的，她说那是她的生日蛋糕，她让林纪泽祝她生日快乐，还逼着林纪泽给她唱好几遍生日快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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