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盐一把拉下他的手,走得干脆极了:“我回病房了。” “等等。” 谢珩州喊住她,将一张卡塞进她的手心里。 陈盐不解地将卡面翻转,赫然是张印着谢珩州照片姓名的证件卡。 “我们医院的病号餐确实不怎么样,职工餐味道倒还不错。” “什么时候有空去尝尝?” …… 这一晚上陈盐在医院睡得不算太安稳,总感觉隐约听到人哭,不到八点就起床洗漱。 应诗绮还在隔壁沉沉睡着,她昨天见到谢之霄有些太高兴,情绪太激动,失了血本来就需要好好休养,今天的她明显精力大减,十分困倦。 陈盐不想吵到她休息,自己去食堂买了早点,顺便给她也带了一份。 护士告诉她今天需要给膝盖烤灯,让她去三楼的科室。 陈盐起床的时候就明显感觉到膝盖疼,到了上楼的时候甚至有些走不动楼梯,她勉强上了两阶,疼痛加剧,汗瞬间沾湿了她落在颈间的发丝。 身旁人来人往的全是来看病的,没人注意到她的艰难处境。 陈盐慢慢将自己挪到楼梯有扶手的那一侧,心里暗暗后悔,早知道刚刚就不图快,再等一会儿电梯了。 正望着这漫长的楼梯发愁犯难,左边肩膀被人轻搭了一下,眼前出现一张很久没见的健朗面孔。 “陈盐,我在住院部那边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居然在这儿,”安驰星撑着扶栏悠哉转上来,几乎将她整个人困在楼梯和扶手间,“听说你膝盖伤了,还走得了吗?” 陈盐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都听说你住院了,我当然得来,”安驰星说着半蹲下身子,要查看她的腿,“膝盖怎么样了?我看看。” 他的手还未触到她,陈盐便已经后退两步躲开。 “没什么事,稍微休养一下就好了。” 她已经几乎踩在楼梯的边沿,再多踏一步就要掉下去。 安驰星的手僵在半空,半晌后,有些不甘地收了回去。 见他这样,陈盐更觉得尴尬,恨不得现在就三步并作两步走开。 可惜膝盖受到限制,她现在就连抬个腿都困难。 “你干在这站着也不是个事,”安驰星又一次冲她伸出手,“我背你上去吧,你当心着点膝盖。” 见她还是迟疑,他不由得露出苦笑:“怎么了陈盐?现在连学长都信不过了?” 陈盐没什么表情地扯了下唇角。 但她出来连手机都没带,实在是孤立无援,只能勉强同意了他的提议。 安驰星俯下身让她趴上来,背在身后的手绅士地握成一个拳,没碰到她半分多余的肌肤。 等陈盐做完烤灯项目,他又如法炮制地将陈盐背回了病房前。 门推开,谢珩州正好查完应诗绮的房,听到动静悠然回身。 看着两人进门时颇为亲密的姿态,他的眼睛逐渐半眯起来,垂落在身边的手青筋交叠,透出一股危险讯号。 他的嗓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听得出其中蕴着的极度不悦。 “陈盐,给你三秒钟时间,马上从这男的背上下来。”
第43章 目的地已经到了, 陈盐本来就打算赶紧从安驰星背上下来,偏偏他和故意犯轴似的,怎么着也没松开手。 “安驰星, 放我下来!”陈盐明显有些生气了, 使了点劲, 伸拳重打在他的肩膀。 安驰星这才动作缓慢地放开她。 陈盐的膝盖刚做过理疗, 双腿落在坚实地面不免有些发软,往前走时一个踉跄, 左右两边的胳膊同时被两只不同的手抄住。 她默了一瞬, 先将左边安驰星的手甩开了,疏离又礼貌:“我膝盖不碍事, 能走的, 谢谢学长。” 而后转头看向谢珩州,一碗水端得很平,语调同样客气:“谢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谢珩州心里闷声不吭烧了把火, 眉弓抬起,审视的目光淡淡将一旁安驰星上下都扫过,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碍眼至极。 他加大力道捏着陈盐的胳膊, 将人一路送到床,棉被盖上, 四个角都严严实实掖好。 现在这个天虽然已经降温, 但气温也远还没到需要盖棉被的地步。 陈盐感觉有点热, 忍不住想要挣一下, 抬眼正对上谢珩州溺着些不明情绪的眼睛, 她的喉咙咽了咽,不知怎的, 力道忽然就松懈了。 安驰星擦兜笑笑:“现在市中心医院服务都这么到位了?连被子都给病人盖好啊。” 谢珩州掀眼:“你要是想体验,下次尽管来试试,随时欢迎。” 开启男人之间的暗地较量往往只需要一个交锋的眼神,两人唇枪舌战,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可惜啊我是刑警,要是真进医院,那可太不吉利了,”安驰星无不遗憾地摸了摸鼻子,“哦对了,盐盐之后也是要当刑警的。所以这个医院啊,我们以后还是少来为妙。” 他特地强调了“我们”这个词,把陈盐归为他的同类。 一个可以随时将生命置之度外,流血牺牲,将青春悉数奉献给国家的同类。 这话实打实戳到了谢珩州的痛楚,他沉默着,半晌都没再开口。 陈盐屏息装死,甚至努力把被子往头顶捎捎,企图当作自己不存在。 谢珩州盯着安驰星,眼神却透过他,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脑海开始不受控地浮现出几年前陈锋被打捞上来的尸身,那页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上的尸检报告,不能留名的碑,还有午夜梦回时陈盐那双惊悸又沉痛的眼。 所有他当初见证过的一切,如今都像根刺横亘在喉咙里,令他没办法和安驰星那样坦然正视陈盐现在的职业,并且以之为荣。 他甚至不敢细想,如果不是他蓄意重逢,会不会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也将会是永别。 谢珩州没接他话,而是掉头看向陈盐。 “陈盐,你以后真想做刑警?” 陈盐心头长叹一声。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她掀开被子,和谢珩州平视,认真回答:“我想做的。” 不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是真的想做。 谢珩州无法理解:“你不害怕吗?” 不怕某天发生意外匆匆消失在这个人世间;不怕哪天身边的同伴无预兆地离去;不怕正义锋芒过盛,会被恶意盯上报复,至死方休。 警察的牺牲率那么高,她一个连打针都会害怕的小姑娘,这么单薄瘦弱的身躯,怎么能担得住未来那么多的风险。 有着陈锋的前车之鉴,谢珩州实在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她用命去赌前程。 “有什么好怕的,哪来这么多的危险啊。谢珩州,你就是把这个职业想得太极端了。”陈盐没太在意地笑,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就是啊,”安驰星接上话,跟着帮腔,“我都干刑警一年多了,也没缺胳膊少腿的,不是好端端站在这吗?” 谢珩州却将眉拧得更深:“我不赞同。” 陈盐本来还弯着的唇角渐渐放平,笑意遏止。 注意到她的神情,安驰星立马脸上扬着笑走过去,故意用力拍了拍谢珩州的肩。 “谢医生,你现在这样,很像个阻止孩子追求梦想的迂腐家长。但是盐盐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断,知道自己以后路究竟该怎么走。” “所以这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对他毫不遮掩地竖着满满敌意。 谢珩州撇开他搭上来的手,颇为嫌弃地掸了掸肩头,开口虽懒散,话语攻击性却极强:“我们俩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 安驰星面色微变,还要再说。 陈盐有些疲惫地出声叫住他:“安学长。” “时间不早了,你也挺忙的,先回去吧。” 她抱膝微垂着头,半张脸陷入阴影里,让人看不太清神色。 安驰星的心顿时像被人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有些担忧道:“盐盐,你……”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好吧,”他无奈妥协了,“那我过两天再来,你记得好好休息。” 等到安驰星离开,谢珩州还是伫立在原地没动。 一直到陈盐实在忍受不了这片寂静,带着心里那股莫名其妙被否决的委屈抬起头来:“谢珩州,你很闲吗?” “我说了我不怕,我就要当刑警,你究竟有什么好不赞成的?” 她有点发红的眼睛跌入他此刻平静又深邃的目光。 谢珩州控制不住地伸手,用指腹轻轻捻去她眼尾的一点水色。 他勾唇自讽般呵笑一声。 “嗯,不关你事。” “因为害怕的那个人。” “是我。” …… 转眼到了夜晚入睡的时间,陈盐一直作息良好的生物钟到医院后就彻底失了灵。 只要闭上眼睛,就会不由自主想起谢珩州说的那些话。 又一次的辗转,陈盐在黑夜里清醒地睁开眼。 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到底想不想她当刑警? 他说他怕,究竟在怕什么? 难道是怕她当上刑警后,办案引来很多凶手,到时候会顺着他们俩的关系找上他? 可是他们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啊。 越想越睡不着。 白天才好一点的膝盖到了晚上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忍耐着,在翻来覆去好久才眯上眼睡了会儿。 隔壁的病房一直很吵,总有人奔来走去,陈盐睡眠浅,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才隔绝掉这点声音。 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下午了,连隔壁的应诗绮都已经醒了,正在边上吃切好的水果。 “看你睡得不太安稳,就没叫你,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她往外头指了指,“刚刚来了好多人,估计都是你的同事,来看望你的。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陈盐估摸着是钟齐他们,应声说好,到洗手间接水洗了一把脸,这才推门出去。 走廊空荡荡,黄昏的日光飘在地面,像波光粼粼的水。 陈盐路过隔壁病房,习惯性瞥过一眼,却意外发现2号病床已经空了。 “这位爷爷呢?”她问邻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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