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说完,仿佛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整了下衣服,把头扭向看左手边窗外的风景。 开车的司机如芒刺背,一眼都不敢看向后面,屏气凝神地握紧方向盘开车。 跟了王东两年了,司机很少见自家老板发这么大的火。能坐上老板这个位置,自是控制情绪的绝佳高手。王东也恰恰是典型的笑面虎,绵里藏刀。司机也搞不清楚王东跟楚绒什么关系,一个从没给过好脸色,一个巴巴地贴上去。小三不像小三,倒是跟欠了百八十万的金主似的。 楚绒看王东,自觉能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人不仅不要脸,还是个傻逼。但她还是不说话,没话说。她对王东已经彻底丧失了沟通欲,话语很费劲,也浪费时间。 车内短暂的沉默后,王东拿出一张请柬,“这是纪晓薇让我带给你的,伴娘试服在后天,等这边结束,你跟我一起去南京。” 楚绒接过打开,看着上面的纪晓薇和顾枫婚纱照,弯了下唇。 看起来非常幸福的新人,六年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照片上的纪晓薇比大学的时候胖了些许,脸上洋溢幸福的笑容。顾枫亲在她的脸颊上,满脸得意的神色。 “不用了,我想先回一趟家。”楚绒回。 “见苏尧吗?” “跟你有关系吗?” 王东缄默,笑了声,又说:“我上高中的时候非常羡慕你们几个人,一群俊男靓女。都有谁来着,你、顾思可、段橪、苏尧、张宸,经常能在图书馆看到你们。那时候都在传你和苏尧谈恋爱了,但没人觉得你们会在一起长久。他家出手向来阔绰,给学校捐了个图书馆,每年的奖学金也是他家的,你们确实差距大。六年了,也没见你们联系,怎么现在联系上了?你去找他了?” “这不多亏了你嘛,让我去荆渡,正好遇上了。” “呵,没想到,但他妈应该不会同意让你们在一起吧。” 楚绒指腹慢慢磨着请柬的一角,思考着。虽然王东说得对,但这车程无聊,不妨说些逗狗的话。 “不一定。” “不一定?” 楚绒与王东对视,笑着一字一句道:“对,不一定。” 说完,她就转头,闭上眼。 这下王东彻底没了话,他探究地一直盯着楚绒。 车停下,楚绒率先下车。一进门,就遇上了燕姐,对方立即迎上来,又看下了确保四周没人,问:“你跟王总一起来的?” “嗯,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公司里人来得不少,怕说闲话。”燕姐带着楚绒先去休息室,“对了,你上次去荆渡确定没事吧?有被吃豆腐吗?” 这话问得真的太晚了些,楚绒睨燕姐一眼,说:“有啊,你要帮我出这口气啊?” “那倒不是,我哪有这个本事。你跟我说说你跟苏尧到底什么关系,王总听说你被苏尧带走,还来问我你们平日里有没有接触。这我哪知道,你什么事都不跟我说。”燕姐眼里责怪的意味明显。 “你怎么说的?” “就说不知道啊,还能说什么,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苏尧是谁。” “下次问你,你就说是我的金主,以前的。” 燕姐立马来了劲,“真的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起过,大学时候的吗?” “不是,高中。” 燕姐摇头,还“啧”了声,“没看出来,你以前......那你现在清高个什么劲,王总明显对你有意思,你就从了呗。你不会玩欲擒故纵吧?野心这么大?想要星影?” 楚绒:“......” 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小说可惜了。 楚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色很白,面色蜡黄,跟营养不良似的。胃渐还在抽痛着,倒也习惯了。以前就吃得不多,现在更是吃了几口饱腹感就特别强。饭后,总会疼起来。 燕姐估摸着楚绒一路上都没吃,出去了一趟,拎着一个外卖袋进来。放在桌上,解开袋子,把里面的盒子拿出来,“你先来吃两口再去试衣服,别把胃饿坏了。” 说完,再抬头,看到没戴墨镜的楚绒的脸时,眨了两下眼,说:“这个月也没什么工作了,你有时间去看一下医生吧,我怎么觉得你这面色比以前憔悴了许多。” “没事,就是感冒了。”楚绒走过来,坐下后还抽了两下鼻子,似在证明自己说的话,“喝完粥,我吃两粒药,试完衣服我想早点去酒店,头有点疼。” “那也可以,我去帮你说一下。”燕姐没多逗留,还有其他人需要管,临走前她说:“你吃完就过去,十五分钟啊,服装团队也快到了。” “知道了。” 等燕姐走后,楚绒喝了两口粥,就喝不下了。 她把东西收好,躺在沙发上,准备休息十分钟。 刚要闭上眼,电话就响起来。 楚绒看了下屏幕的名字,接起:“怎么了?” 纪晓薇的声音以强劲的穿透力透过电波而来,“听王东说你收到请柬了?怎么样,上面的照片好不好看?” 楚绒笑着答:“好看。” “那你什么时候来南京,我看中一件裙子特别适合你,就等着你这个大模特来穿它呢。” “过两天吧,我有点事。” 纪晓薇那边默了一阵,才问:“你是不是不想跟王东一起过来?其实我都不想请他,也没办法,谁让他和顾枫玩得好呢。” 楚绒笑了笑,试图想让气氛轻松些,“还真不是,我回家有点事,办完就去找你了。对了,过几天就要结婚了,紧张吗?” “倒还好,就是太累了。一边上班一边搞这些事,麻烦死了。早知道就不办婚礼了,领个证得了呗,谁知道结婚这么麻烦啊!而且,顾枫的妈经常暗示我们想抱孙子。关键我们俩现在都不想生,才二十五岁,自己还没玩够呢,就生孩子,孩子跟着我们一起吃外卖啊。” 楚绒听着纪晓薇的抱怨,一直笑着,等到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结束,跟纪晓薇说了再见,就起身往外走。 因出了些状况,一直等到半夜才结束。楚绒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头疼地厉害。回到酒店,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早上十点。 好几个电话没接,楚绒挑着回了短信过去。 拉开窗帘,外面的太阳大得刺眼。 楚绒眯起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把房间里的灯灭掉,又关了电视,去卫生间开始洗漱。 楚绒想着段橪的电话,猜不到对方找她什么事。这么多年不联系,无非就是还对着段晓梅的去世耿耿于怀。可在北京遇上那么两次,就开始频繁要联系了,未免太可笑了些。她不觉得段橪放下了那些事,也不会自作多情到觉得对方回来是为了她。 看到在药店段橪和顾思可之间亲密的举止,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一起了。 其实,转过头一想,段然和顾思可一直都是相配的。从高中走到工作,顾思可都能陪着段橪,支持他。比起她这个妹妹,不知好了多少倍。这种爱,难能可贵。 楚绒复盘了一遍,收拾完就准备出门。 楚绒到了秀场,见王东正坐在下面跟主办方一起聊天。她立马顿住步子,调转方向。 燕姐站在几个模特中间,在交流工作上的事。见楚绒过来,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让她先进去。 楚绒依言,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等燕姐。 燕姐很快进来,神神秘秘地关上门,坐到楚绒的对面,说:“你知道吗?” 燕姐说话特别喜欢卖关子,楚绒说不知道。 “我刚才看到嘉宾名单,跟之前拿到的不一样,多了苏尧,估计是昨天才加进去的。” 燕姐以为楚绒会跟她一样惊讶,没想到她倒淡定,还抽起了烟。 燕姐推推楚绒,“你是不是提早知道了啊?” 楚绒实话实说:“真不知道。” “那你这是什么反应,怎么一点惊讶都没有。” 楚绒吐出烟,说:“只觉得无聊,公司最近是不是业绩太好了,真是闲的。” “你说王总什么目的?” 楚绒看了燕姐一眼,摇头说:“不知道,王东这个人向来没下限。” 这话燕姐无可反驳,虽说表面光鲜,但究竟里子怎样,燕姐心里也有点数。只是很多时候,楚绒也是自己骨头硬,自讨苦吃。 临了,燕姐拍了拍楚绒的肩,“要是你实在不想在这边做了,说不定苏尧那边是个出路。” 楚绒没想到真把燕姐给哄住了,笑起来,“靠别人从来不是条出路。” “死心眼。”燕姐骂了声走了。 燕姐走后,楚绒嘴边的笑就垂了下来。她把烟灰点进垃圾桶,重新放回嘴边时门被打开。 王东走进来闻到房内的烟味时,下意识地咳了声,揉揉鼻子继续往里走。 “烟这东西还是趁早戒了好,对身体不好。”王东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一幅画前观赏起来。 一幅普通的油画。画里是一位少女,头上戴着太阳花的花圈,坐在地毯上,周边是草地,圣洁而不可侵犯。 王东指着这幅画,转身对楚绒说:“你有没有发现越是肮脏的地方,就越喜欢在表面扮演纯洁。” “没发现。秀场有什么肮脏的,脏的是人。” 王东挑了下眉,不置可否,“燕姐告诉你了吗?” “告诉什么。” “我本来以为邀请苏尧,他会拒绝。没想到,一听到你的名字,他就答应了。我们还聊了几句,聊得很开心。” 楚绒碾了烟头,站起身来。她穿着平底鞋,比王东还高出一点。 楚绒慢慢走近,与王东面对面。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就那么看了十几秒,终是王东先垂下目光。 楚绒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
第58章 楚绒出来后, 直接打了车去高铁站。 人都有底线的东西,她能被拿捏,也不能。这一切,得看自己愿不愿意。 如果王东觉得摧毁她是种乐趣,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费神费力, 她已经被摧毁了。 可楚绒不会告诉王东, 摧毁她是件很简单的事。她就要看他为了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困在过去出不来, 就是要让楚绒这个人看起来不易被打败, 不让任何人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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