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您别再说了。”他淡淡地说。 管家话音一顿,果真停了下来。 虞幼真如蒙大赦,她仰起头,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他低眼看她一眼,只见她的耳朵尖都是红的,他轻笑了一声,促狭而慢条斯理地说道: “幼真羞得脸都烧起来了,您就放过她吧。” 虞幼真:“……” 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她刚才是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帮她的啊?! 他还不如别说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出声后,管家含笑地看着他俩,倒是没再继续说了。 温恂之无视她变得幽怨的眼神,握着她的肩膀,轻轻一带。 “好了好了,该吃饭去了。” 刚才捉弄了她一道,现在竟又是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虞幼真越想越不忿,直把刚才那点不自在给忘了,她现在就想给这可恶的男人一个狠狠的教训!她伸出手,打算悄悄地在他身上掐一记,不多,就一下。 哪知她的手刚刚挨到温恂之,就被他迅速捉住了。 他拎起她的手,仗着身高俯视她:“小姑娘,你想干什么?” 虞幼真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昨晚醉酒了,我扶扶你。” 温恂之盯着她看似纯良的表情看了几秒,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今天的早餐很是清淡,为了调整宿醉后的不适感,阿姨还给他俩都准备了一杯甜丝丝的蜂蜜水。早饭过后,虞幼真用湿巾拭了拭唇角,说: “恂之哥,你慢慢吃。” 温恂之也恰在此时放下了筷子,他亦用湿巾擦拭了一下嘴唇,又换了条手巾净手。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他问。 虞幼真想了一下,说:“我今天要回学校找老师谈论一下毕业论文的选题,后面应该就没什么事情了吧。” 温恂之点点头,说:“那今晚去见见家人?” 结婚了合该回家一趟见见家里人,虞幼真没有犹豫便应了下来:“好。” 温恂之又说:“我去学校接你。” 这回,虞幼真迟疑了两秒。 如果他去的话……会不会太高调了? 温恂之像是看穿她的顾虑,他温声道:“不必担心,我会在你指定的地点等你。” 他这样体贴入微,虞幼真顿时哑然。她是不是太那什么了……以他的身份,从来只有别人等他的份,他现在却这样迁就她。 而且,虽然她还是不适应,但他俩确实是法律认可的、家人祝福的、名正言顺的夫妻,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再加上,她和母亲也拿到了公司股权,往后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小心翼翼? 虞幼真想通后,摇摇头,说:“没事,你到了之后告诉我就好。” 闻言,温恂之眼里闪过一丝讶异的神色,旋即他笑了笑,面上流露出愉色。 他从善如流地应下来:“好。” 虞幼真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指指门口,说:“那我先去学校了?” 司机应该已经在外面等她了。 温恂之叫住她:“稍等。” 虞幼真回头,却见他的目光在她的小腿处停留,她低头一看——雪白的裙摆下,隐隐露出一块淤青。 他的目光很平静,但是却很有力道,如有实质般在那处熨烫过,而此刻,管家的话也仿佛在她耳边重播,“先生先是让人找出家里所有的跌打损伤的药油药膏,方便等您醒了后擦拭”。 啊,她怎么忘了这个? 她有些不自在地扯了一下裙摆,试图遮住那块狰狞的淤青。 但她的手腕被他轻轻地握住。 他坐着。她站着。 他的目光从那块淤青上边挪开,自下而上,落定在她的脸上。 两人的视线相对。 他凝视着她的双眼,目光明明是平静而温淡的,却莫名让她指尖发麻。 “不处理一下吗?”
第27章 虞幼真手指微蜷,慢吞吞地说:“不用了吧……” “真的不用吗?”他问。 “真的不用。” 温恂之又往那处淤青望了一眼,说,“看起来很严重。” “我怕待会儿迟到。”虞幼真说。 她的导师是一个很年轻的教授,但是治学严谨,说好了要几点开会,就是几点开会,绝不能晚一分,现在离他们开组会的时间已经近了。 温恂之也知道这个情况,点点头,垂眼放开她的手。 “回来记得擦药。”然后,他还不轻不重地点了她一句,“别总是不记得爱护自己。” 虞幼真望见他微蹙的眉心和低垂的眼睫,还有他眼底那一片淡淡的青影,是昨天宿醉没睡好的缘故吧?没睡好还不多睡会,一大早就起来折腾。 她小声咕哝了一句:“老说我,你自己不也是。” 温恂之抬起眼,问:“你说我也是什么?” 虞幼真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我什么也没说,是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要快点去学校了,要迟到了,再见!” 温恂之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摇了摇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等去到老师办公室之后,虞幼真才定下心神来。 今天开的这个组会是有关他们毕业论文的,来跟导师沟通他们的选题。虞幼真是明年毕业,今年下半年就该着手准备论文了。 虞幼真本科学的是艺术类的专业,研究生才转成了商科。 艺术类和商科培养的目标和方向完全是背道而驰的。商科学生在本科就应该要学的一些基础课程,她全部都没有学过。后面申请offer需要考试,赵瑞心帮她临时找家教抱了佛脚,速成基础。 虽然最后考试过是过了,但是她心里知道她的基础可以说是千疮百孔,即便是后来她很努力地学习,在某些科目上也还是差强人意。 她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课堂上她总是沉默听讲。 此刻也是这样,听着同学跟老师讨论的热火朝天,她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像一个旁观者似的。 老师抽空分了她一个眼神,“幼真,你的选题方向呢?是打算写实证分析还是案例分析?” 突然被老师cue到,虞幼真一激灵,一下子坐直了,说:“我还没想好。这两边我都有感兴趣的选题,但不知道应该怎么选……” 导师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虞幼真轻声细语地跟导师说了自己准备的选题。 导师听她讲完之后,点了点头,跟她细致分析了这几个选题的优缺点,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可行性。然后,他沉吟片刻,对她说: “其实,如果你想要做这几个论题的话,也可以回去问问温先生,听听他的建议。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虞幼真懵了:“……啊?啊?” 虽然他们的婚礼并没有公开见报,漫画广播剧小说都在疼训裙4而2二午玖幺伺七但是她也清楚,阵仗这样大,消息灵通的人迟早都会知道的。只是这消息是不是传得也太快了? 都传到她老师耳朵里了! 一时间,虞幼真的内心五味杂陈。 有种被老师抓住恋情的窘迫的感觉。 导师见她表情微妙,他补充说道:“温先生是我的校友。他之前在念书的时候,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了,直到现在还是校友圈子里面备受关注的对象。老师们提起他来,都说他脑子很灵光,是难得的科研的好苗子,至今都遗憾他没有继续深造。” 虞幼真愣愣点头,说:“……这样啊。” 导师把话题带回到论文上面,“是啊。而且你想选的这几个方向,温先生都有切身的经历,他应该可以给你一些独到的建议。” …… 从导师办公室出来后,梁如筠一把抱住虞幼真的手,脸上露出很震惊的神情。 “我的天呀,温先生念书也这么厉害的吗?” 她刚才一字不落地听到了导师说的话。她知道温先生履历非常漂亮,但是学习成绩好和在做科研上有天分,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她们的导师已经是同年龄段颇有成就的学者了,近些年出了许多令人瞩目的成果,高质量的论文一篇接着一篇发,但听导师刚才的语气,温先生若是走科研一途,也会很有成就。 虞幼真点头说:“他真的很厉害。” “比如说?” 虞幼真想了想,问,“太多了,你想了解哪方面?” “学习,就学习这个方面。”梁如筠说。 虞幼真沉吟片刻,她低着头,看着脚尖踏过的一粒粒小鹅卵石,回忆起以前。 她慢慢说道:“他从小就很厉害……” 温恂之开蒙早,提前上小学,按部就班地念完了小学和初中。 初中毕业那年他十四岁,被父母打包送到国外去念高中,为了磨砺他,也没让人去照料他。他就自己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花了两年时间提早念完了高中。 十六岁,他被麻省理工录取,主修数学,三年就修完了学分,以极优异的成绩毕业。 十九岁,从理学类专业转至商科,去普林斯顿念运筹学与金融工程硕士。 二十一岁,他硕士毕业。 最恐怖的是,在满满当当的、难到令人发指的课程夹击中,他竟还能挤出时间在课余时间学习感兴趣的绘画课程,而且画得还相当不错。 这可真是,绝顶的天赋,过人的精力,非人的自控力……缺一不可。 梁如筠听得脑子嗡嗡。 虽然他知道他确实厉害,但是这也太…… 旋即她转念一想,温先生堪称传奇的人生经历其实是从二十一岁以后才开启的。 约莫十年前,温家内斗之严重,港城人尽皆知。那时温恂之才研究生毕业,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他的叔叔却是纵横商界多年的老狐狸。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 回国后,他避开二房的锋芒,一方面狙击控股权不稳的公司,低价买入股票后高价卖回给大股东,大赚一笔;另一方面积极投身金融衍生品市场进行投机行为。 他运道好,碰上了百年一遇的黑天鹅事件,且他本就眼光独到且毒辣,时机把握极为精准,一下子积攒了原始的资本,再后来,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逆风翻盘局。 三十岁,他就站到了顶峰。 与他后来所取得的那些成就相比,他念书时那些光辉的过去,仿佛又只是一道不值得一提的前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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