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太盛,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和表情,只听见他长叹了一声,说:“我怎么可能想和你离婚?” “可是,你都签了离婚协议书了。”因为抽泣,她的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我知道,你以前有个喜欢的人是不是?她是不是要回来了?所以,你才想和我离——” 他显然愣了愣,看着她通红的眼眶,似是有一些关窍被打通了。于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就被他迅速掩住了唇,将剩余的话尽数封住在口中。 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虞幼真:“……?” 他低眼看她,拇指在她的下颌线处轻轻地摩挲,力道是极温柔的,语气是无奈的: “你就没想过,我爱的人是你吗?”
第67章 “我爱的人是你。” 这句话像炸弹一样在她耳边炸开,脑子直接下线,过了好一会儿,虞幼真才勉强回过神来。她忘了哭,缓慢地眨了眨眼,眼泪挂在眼睫上,脸上还有些茫然,显得有点不可置信。 温恂之轻柔地揩去她眼角的眼泪,“怎么还哭了呢?” 这回虞幼真没有躲开他,内里心情却很复杂。 难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就好像她抱着一个盲盒,在漆黑的夜里走了很久很久的路,她无时无刻不在揣测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会是她喜欢的东西,还是她害怕的东西? 当然,她也曾不止一次的许愿过,希望这里面装着是她所喜欢的,期待的结果。 可当真等这一天真正到来,揭晓了结果,她却感觉有些不真实,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她眼睫湿湿的,盯着温恂之看了会,确定他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这才小声问道:“真的吗?” 温恂之被她这反应逗笑了,轻轻捏捏她的脸颊,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到这个,虞幼真瘪瘪嘴巴,觉得更委屈了。 是的,他确实没有骗过她,所以她就更不明白了,为什么他说他爱她,却打算跟她离婚。 明明爱是亲密,是承诺,是占有。他们现在却与这些准则背道而驰。 他们曾在法律面前宣誓,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对彼此不离不弃,她也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事实上,从答应他与他结婚那一天起,她就没有想过会和他分开,但他却好像时刻准备与她别离。 ——只要有过分开这种撕毁承诺的念头,哪怕只有一秒钟,都是伤人的。 她好像又想哭了,有点哽咽,“那你,那你既然说爱我,又为什么想跟我离婚?” 温恂之抚着她脸颊的手停住了,他沉默了,眉眼低垂,浓黑的眼睫盖住了他眼底的思绪。 半晌,他终于开口: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虞幼真:“……什么地方?” 他回头对她笑笑:“跟我来就是了。” 他带她走进他的房间的更衣室里,在更衣室的隐蔽处放着一个保险箱,他扭开那个保险箱。虞幼真隐约看到里面放了许多零零散散的小东西,但被他的身形挡住了,她看得并不真切,只见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枚钥匙。 然后,他牵起她的手,穿过长长的连廊,走到了侧翼偏厅的一个小房间前,并在那紧闭的门口前停住了脚。 这是她曾经想进来,却没有钥匙的那个小房间。管家告诉他钥匙在温恂之那里,她想过要去找他要钥匙,后来不了了之了。 也是没想到,他会带她走到在这扇门前。 她看看那枚钥匙,又抬眼望望他,心里隐隐有一些预感。 “这是……?”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 “来。” 莫名其妙的,她有些紧张。 钥匙旋转,发出“咔哒”一声响,他拧开门把。 门后是一间幽暗的房间,窗帘被拉上了,仅有一丝日光透过窗帘间的缝隙,能看见起伏的微尘在阳光下漫飞,然后轻飘飘地落在墙上和地上的物件上。这些物件全用布蒙上了,勾勒出四四方方的轮廓。角落处还有一个落了灰的画架。 虞幼真的脚步微顿,下意识转头看他——她感觉自己似乎接触到了一个封锁区,原属于他的,很禁忌的领域。 她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往前走,也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会看到什么。 见她犹豫不前,他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垂下眼来望着她,手贴在她的背上,很温暖,力道也很轻柔,就像是在鼓励她那样。 “去看看吧。” 她还在犹疑,他眼角微微一弯,很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别怕。” 她怔怔地望着他,而后用力抿一抿唇。 很奇怪,他这句话好像有力量的那样,她好像不太怕了。 于是她缓步向前,伸出手触碰到她面前的那张布。那张布料上落了灰,她能感觉到,她屏住呼吸,手腕轻轻一动,布料滑落,终于露出了后面物件的真容。 这是一副人物肖像画,整幅画面的色彩明亮,笔触朦胧而温柔。画面上,一个少女趴在窗边的书桌上熟睡,她身侧的窗外是一汪小池塘,水面上漂浮着半开半合的睡莲,粉紫色的,被清晨的雾气笼罩着,一切都那么梦幻迷离,而画面正中的少女眉目清丽秀致,眼睫卷翘。她睡得很熟,清晨和煦的阳光落在她的脸颊上,透出一点点健康的肉粉色。 虞幼真慢慢睁大眼睛,这画里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 或者说是,几年前的她。 尽管这幅肖像画人物身后的背景都做了虚化的处理,但她一眼便看出来,这是她在伦敦念书时居住的房间的摆设。 她上大学时,他来过伦敦几次。 一次是她刚到学校念书,他因差来伦敦,他们见了一面;再后面是她爸爸去世后,赵瑞心分身乏术,他可能是担心她的情况吧,来看过她几次。 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画作上署名下方的日期。 wxz 2017.03.15 落款是六七年前了,在她爸爸去世之前。 那时候,她十八九岁,还在念大学,他二十四五岁,正在初创期,声名鹊起,忙成陀螺。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来一件陈年往事。在她生日前一天,他很突兀地来了伦敦,并联系了她。她以为他飞机刚落地,还说开车去机场接他,却没想到他说已经到她家门口了。 那天下了雪,风很大。 她打开门时,他就站在台阶下,听见开门的响动后,他抬起头看她。他本就白,那天脸色更白,眼下有一层薄薄的乌青色,鼻尖被冻红了,头发、围巾和肩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他看起来就像一座易碎的玉人。 她连忙让他进来,屋内烧了壁炉,很暖。他们围坐在壁炉前,膝上披着毛毯,手里捧着热姜汤。 她问他,怎么突然来了伦敦? 他没回答,只是望着她笑了笑,过了会才说:“公事。” 话音才落,恰巧过了午夜十二点,屋内的钟声敲响。 在声声叮铃中,他很温和地对她说: “幼真,生日快乐。” 后来,他说他行程很赶,她本来计划着第二天和他一起去吃个饭,但是她起来后,他已经悄然走了。 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就好像他没来过,就好像昨晚的围炉夜谈是她的一场梦,但他在桌子上留下的小首饰盒,和下面压着一张折好的小纸条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 她打开那个首饰盒,里面是一枚粉钻的项链。她从小在珠宝堆里长大,有很多比这更漂亮更稀少的珠宝,但他当时状况不算太好,属于他的东西都没有拿回来,还一直被他的叔叔针对,哪里有钱买钻石呢? 他什么也没说,留下的纸条上只有四个字:“生日礼物。” 后来回了港城,大家一起吃晚饭,她把这枚粉钻拿出来,打算还给他,免得他资金周转不济。可听完她的来意后,他不肯收,望着她的眼神深深的,说:“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她只好收起,回去后她从自己的账上划了几百万给他,也不知道够不够,应该是够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日晚上,他望向她的眼里分明包含了很多话。 她眼睫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向他。心跳渐渐加快了,声音也微微颤抖,她征询他的意见:“我还能看看其他的吗?” 而他只是眼尾微微一弯,笑意温润:“当然。” 她长长的吸气,咬着唇,一口气将屋内那些物件上盖着的布全部掀开来。 然后她愣住了。 全是画。 墙上挂着的画,地上靠墙立着的画……到处都是画。 此时此刻,她仿佛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回溯了她每一个细小的片段——有风吹乱她头发的小像,有她侧身绑头发的速写,有她午后小憩的画像,还有她睡醒后睡眼蒙眬的肖像画…… 全都是他画的,全部都关于她。 四面八方的画围绕着她,画中人的一颦一笑,是他用笔触一笔一画描摹下来的她。 笔触细腻,爱意汹涌。 虞幼真怔怔地回过头去望他。 他个高腿长,半倚在门框边上。外面的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墙壁上映照出色彩斑斓的光影,还有一块浅红色的浮光堪堪停留在他的眼尾,看起来就像是他的眼尾泛了一层薄薄的、惹眼的红。 就好像是……他哭了一样。 直到此刻,他仍是缄默的,只是很温和地笑着望着她,而她终于穿过漫长的时光,望见他眼里盛满的、隐秘的爱。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但她是想哭了。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内心五味杂陈,是甜蜜的,是酸涩的,是轻飘飘的,却同时又是沉甸甸的,她感觉有些喘不过气了,喉头动了动,千言万语只问出了一句: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的语气中有怀念的意味:“好久了。” 望着她的眼睛里仍含着笑意,“久到好像成了习惯。” 泪水潸然而下,她低下头,泣不成声。她哭得这样失态,他眼里流露出疼惜的意色,连忙抱她入怀里,手掌托着她的脸颊,拇指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揩去泪水,笨拙地低声哄她:“别哭了,哭得脸都花了。” 她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抬头。 等情绪稳定一些后,她闷声问:“所以,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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