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年纪轻,也不懂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心扑在家里,成了黄脸婆……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我每天照镜子,都觉得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真陌生啊。” 她说到后面声音已然哽咽。 虞幼真连忙过去扶她,把酒杯拿到一边去,说:“涂山你喝太多了,少喝点。” 好不容易把涂山劝哄去睡了,两人合力将厨房和饭厅收拾好,这才回了房间。 晚上理所当然是要一起睡的。之前在京城,两人就是睡同一张床的,今晚共处一室,比起上次来,两人都自然不少。 温恂之让虞幼真先洗漱,等他整理完个人卫生,她已经坐在床上看书了,而他那边的被子掀开了一个角,正等着他回来。 他笑了笑,坐到床上,揽过她的肩,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看向她手里的书,“在看什么书?” 虞幼真翻到封面,给他看书名。 “是枝裕和……”他轻声念出这本书的名字,“在这样的雨天。” 他翻了两页,看到介绍说这本书是是枝裕和的拍摄日记,记录了他从构思到摄影的全过程。 他问:“你怎么想起来看这本书了?” 她低着头,又翻过一页,说:“创作不分家么。”说完她抬头对他笑了一下,“反正你也还没弄完,我就先看会儿书呗。” “好看吗?”他问。 “还挺有意思的。”她想了一下又说,“只是觉得,果然不管是哪一种形式的创作,都是充满艰险的。” 他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就比如说,你在非洲摔进了泥坑里?” 想起那一段着实不怎么美妙的经历,她苦了脸,直到现在,她都还能清晰的回忆起那奇怪的触感,黏腻的充满了腥气的湿泥,湿淋淋地粘在衣服和皮肤上,过后刷了好几遍都还仿佛残留着那一种特别的味道。 “我这辈子就没有那么脏过。”但她很快又笑起来,说:“不过,那确实是很有意思的经历。” 他含笑望着她:“以后还有机会的。” 听到他这么说,她却罕见地沉默了,指腹抵在书页的尖尖,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 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怎么了?” 虞幼真咬了咬唇,抬起眼睛,说:“我出发之前,妈妈找过我,说让我这次好好去体验一下想过的生活,如果真的不想要接受公司的话,也可以去走别的路,做别的事情。所以,最近我也想了很多,关于以后做什么……” 他“嗯”了一声,耐心等她讲完。 “这些天外出摄影采风确实很快乐,在这期间涂山老师也问我,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做这一行?那时候我沉默以对,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做这一行。” “那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她迟疑了两秒,轻声说:“还没有完全想明白。” 他伸手抚了抚她的眉目和柔顺的头发,轻声说:“人生的方向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选定的,也不必着急,你还有时间,慢慢想就是了。无论如何,我一直在你身后。” 虞幼真微微一愣,灯光下,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她嘴唇动了动,说:“……但是,如果我不能早点想明白的话,你和妈妈身上的担子就会很重。” 他哑然失笑:“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吗?其实也没你想象得那么辛苦。” 虞幼真还想说什么,温恂之却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宽慰道:“如果到时候真的打理不过来,请职业经理人就是了。你年纪轻轻的,不要给自己加这么多担子,好不好?” 虞幼真:“……” 她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们分担压力吗。” 他思忖片刻,开口道:“我们在讨论分担压力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明确一下什么是压力?” “……让人感到痛苦和难受的根源?”她想了想,放弃抵抗,“我是文盲。” “对,就是这样。只是压力也分正负,不全然是痛苦和难受,负向是会感到痛苦的和难受的,正向的可以予人激励。我不知道妈妈是否感到了负向压力,但于我而言,工作并不痛苦,即便感到了压力,也是正向的。”他话锋一转,问她,“那幼真,你认为外出摄影采风有没有压力?” 她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有的。” “虽然有压力,行程很累,但不可否认是很有意思的经历,对不对?” 她又点点头。 “你看,压力并不全然是坏的。”他笑起来,握住她的手,十指交错,“我享受工作给我带来的成就感,所以不必为我担心。” 虞幼真眉头轻蹙,心里明白他这是在宽慰她,但她心里那道坎横亘已久,并不是那么好过去的。 “幼真。”他忽然语气很严肃地唤了她一声。 “嗯?” 他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可能转不过来。”他双手捧起她的脸颊,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但我想对你说,在我这里,你做什么决定都可以。我永远都会是你的港湾。” 虞幼真眼睫微微一颤,征征地望着他。 她何其幸运,能这样不计代价,不求回报地被人爱着。 温恂之俯过身去,温柔地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低声说:“无论如何——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第二天早上醒来,她身边的床已然空了,他已经赶回港城去了。随着他的离去,整个房间仿佛都空了下来,只剩下空气里一点轻微的乌木沉香的香气,和她旁边床单一点轻微的褶皱证明着他昨晚还在这里。 也真是奇怪,他才刚走,她就开始想他了。 她垂下眼睫,点亮手机屏幕,想看看现在是几点,却意外地发现床头柜上放了一个保温杯。她拿起那保温杯,拧开后,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伴随着甜丝丝的味道,尝了一口,里面竟是温热的蜂蜜水。 他这是担心她宿醉难受,专门给她准备的蜂蜜水吗? 也是这时,她看见那保温杯下竟压着一张折起来的纸条,刚才被杯子挡住了,完全没有看见。她将那保温杯放到一旁,伸手拾起那张纸条,展开来,纸条上是他的字,字体遒劲有力。 ——我在家等你回来。 她反复看了好几遍那张他留给她的纸条,把它掩在胸口。没有来的,她想到昨晚她送涂山回房间时发生的事情。 她说涂山喝醉了,要送她回房间休息。涂山却抓住她的手,她的力道很大,她的手也并不像寻常女人那样柔软细腻,而是布满风霜的,粗糙的。很有力量的一只手。她是喝醉了,盯着虞幼真的眼神却意外地很清明。 她对她说:“这世上能发自心底敬重女人的男人不多,全力支持你事业选择和事业发展的男人更是少之又少……他是不错的,你俩可一定要好好的。” 虞幼真捏紧手里的字条,低头笑了笑。
第72章 数日之后,年关将近。 虞幼真也从塔斯马尼亚返程回港城。她在上飞机之前她按照温恂之的叮嘱给他发了消息,报备自己什么时候抵达港城,温恂之很快回了她的讯息,并提醒她最近又有寒潮,温度要下降近十度,让她注意穿好外套。 从时值夏日的南半球飞正值冬季的北半球,一落地,瞧见窗外的天空是灰蒙蒙的,确实感觉气温明显是凉了不少。 虞幼真和涂山寒风中分别,而后有人接应她出机场坐车。她本来以为温恂之现在大概会忙于工作,应该是派个人来接她,可没想到车窗摇下半截,竟看见他双腿交叠坐在车内。 她拉开车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束馨香的鲜花便出现在她面前,粉白色的色调,马蹄莲、郁风铃花、香雪兰……挤挤挨挨地扎成一大捧,几乎把她的视线都挡完了。 她诧异地抱住花:“这是?” 他从花束后探出头来,眼尾微微一弯。 “欢迎回家。” 她笑起来,抱着花束低头坐入车内。伸手戳了戳怀里的花束,花开得正好,花瓣柔-嫩且芬芳,上面还隐约有滚动的露珠。 “怎么这么隆重?”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发现有些地方与寻常不太一样,眉梢微挑,又仔细地看了一眼,确认这会儿他手上什么也没有,既没有文件财报,也没有笔记本电脑。 也真是奇了怪了,今天可是工作日,他这样勤恳认真的人怎么又抛下工作了? 温恂之伸手捋了一下她耳鬓旁的碎发,目光温和:“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虞幼真:“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温恂之笑了,说:“太太归家都不来接,那我也太失职了。” 虞幼真听了心里开心,她抱着花束,脸上露出些笑意,“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你会落下工作。”她到底不放心,又多问了一句,“最近工作量是比较少吗?” “最近还好。”温恂之的手指刮了刮她的脸侧,温声说,“我有分寸的,不用担心。” 她仔细瞧瞧他的神色,确实比那一日好多了,看着没那么憔悴了,应该是休息得还不错——那日他从塔斯里马尼亚离开后,她找他的助理问过情况,得知上次他为了去找她,积攒了不少工作,过来之前和回去之后狠狠加班了好几日。后来他们打视频电话,她就跟他说,要是工作多的话,不必分神给她这边。 她并不想让他这么辛苦,但每次他来,她又会忍不住欣喜雀跃。 很矛盾的心态。 几日不见,心里甚是想念,两人坐在一块儿聊天,即便说的话题都是很日常的话题,依然觉得温馨有趣。 在此期间,坐在前排的助理回过头来,敲了敲前后排之间的隔板。虞幼真敏锐地注意到他在敲隔板之前,似乎是飞快地看了一眼自己,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温恂之升起隔板,淡声问:“怎么?” 助理说:“先生,李律师已经到了。” 温恂之“嗯”了一声,说:“知道了,劳烦你请他稍等片刻,我们很快就到。”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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