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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学生从窗户往外望着他们，同样被压抑着的灵魂也透过眼睛闪出光亮。 没有人比此时的他们更渴望自由。 廖子璇跟在队伍最后，听到后面有老师拿他们是尖子班所以有特权的话来教训自己班的学生。 她没忍住，在走廊里大喊，“我们这次考的也不好，但是考的不好就不能跑了吗？日出日落，我们想看就能看！” “生怕事情闹不大。” 林昂轻叹一声，而后转过身，朝着廖子璇跑了两步，坚定不移地牵起了她的手。 “跟我跑吧，这可是陈魔头的班。” “你不早说！” 廖子璇假装很害怕，跟着林昂的步子狂奔起来。 其实廖子璇一点也不害怕，但她决定不告诉林昂。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还有些凉，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太阳快落山了’，然后所有人就开始拼命地跑啊跑。 这时，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崩溃的哭声。 “我已经很努力了，对吧？” 是王潇的声音。 回答她的是所有人震耳欲聋的一声，“是！” 眼前的夕阳正在落幕，可他们的青春才正当好。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只要还有人陪着你一起奔跑，那就跑下去吧，即使世界末日也没什么好怕的。 所以，许春天，请一定要继续跑下去。 我和林昂，一定不会比你先放弃你自己的。 廖子璇在心里暗暗地想着，一滴泪却落到了和林昂相握的手背上。林昂没有说话，他只是把手紧了又紧，不敢松开。 第49章 .林昂只知道，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刻，都是分别的倒计时。 一群人跑到主席台上的时候，刚好遇见喷薄的夕阳染红了天，橙色的云层层叠叠，一点点盖过了太阳的光芒。 很奇怪，后来廖子璇看过许多次日落——大学时候她和林昂爬过泰山，看过一次山间日落，毕业那年她和秦侑野去厦门看过海边日落。 可从来没有一次日落像今天的一样好看，好看到惊心动魄。 就好像所有与高中相关的事情你都忘记了，可你只要抬头看见太阳，就会想起来这一幕。 一群众人眼中认定的好学生，逃课看日落。 “真是想都不敢想。” 刘喆跑到气喘吁吁也不忘感叹，“幸好是和你们一起，不然我爸妈又要找我麻烦了。” 大家就这样三三两两地坐着，廖子璇闭着眼仰起头，享受着落日余晖洒在脸上的温暖。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身边的人不再是林昂，变成了孟凡。 孟凡踌躇，却也没想好怎么开口，就这样陪着廖子璇坐着。 直到黑夜吞没了最后一丝光亮，操场边的路灯亮起来。 廖子璇这才睁开眼睛，看着白亮的灯光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她跳下高台，对着本该是林昂坐的位置喊道，“走啦，吃饭去。” “是我。” 孟凡小心翼翼地跳下来，廖子璇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伸手扶住孟凡。 “你这细皮嫩肉的，别摔着。” 孟凡摇头，“我没这么脆弱。” 这句话是真的戳到廖子璇的笑点上了。 也不知道是谁高一军训站三个小时军姿就开始哭天抢地，眼泪跟水龙头一样哗哗流，人赐外号“孟水龙”。 不过廖子璇答应许春天不许再揭同学伤疤，只好努力憋笑。 孟凡狠狠瞪了一眼廖子璇，“你想笑就笑！又不是没笑过！别再给你憋坏了！” 廖子璇放声大笑，孟凡还是羞红了脸，攥起拳轻轻锤着廖子璇。只可惜孟凡这样的力气只能让廖子璇感受到有人在碰她。 “好了，我错了，孟少爷，有什么事找我？” “差点被你搞忘了正事。”孟凡停止打闹，垂下眼眸，他说，“我想好了，我要出国。” “出国？这么突然？” “不突然，高一成绩稳定下滑后，我爸妈就提过这事。上次期中考试没考好，我妈还让我定居澳洲的小姨打电话劝我，我说我再试试，结果这次月考还是没什么进步。所以……” “想去就去。” 出国读高中，基本是每个家里有点钱但孩子学习成绩没那么好的家庭都会考虑的一种选择。 家里负担得起，想去就去。 廖子璇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纠结的，“人往高处走，你求上进是好事，有能力出国，接受更好的教育，肯定要去，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你高一不也说要出国，最后不也没去……” 孟凡越说越小声，生怕触了廖子璇的霉头。 “我？我自制力这么差，去国外还不得玩疯了？我这种脾气就适合打压教育，我对自己的学习能力还是有数的，出去考个跟国内差不多水平的学校，回国也不好就业，没学到本事白浪费钱。” “可我也……” “你这性格适合去国外，他们思想更开放，不会当你是异类，我们这里毕竟是小县城。而且我记得我妈说过你小姨在国外还挺厉害的，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多好。” “嗯，我知道。我只是有点害怕，还有点舍不得。” 是啊，让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离开自己熟悉的生活环境，离开多年无话不谈的挚友，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肯定是需要很长时间来适应的。 最初一定会手足无措，按照孟凡的性子，哭上几天几夜也不是没可能。 “也不是断了联系，你只管大胆地往前走就好。” “那晴天，还有你们这些朋友，怎么ʝʂɠ办？” “我还用得着你管？”廖子璇说完，反应过来，“你是在说晴天吧？放心，有我在，你放一万个心。她这边有任何风吹草动，我肯定一个邮件过去和你汇报，保证事无巨细。” “是，也不全是。”一提起郑晴天，孟凡不再拘谨，他笑着说，“我不知道自己对晴天的情感是不是喜欢，但我很怕她会再次受到伤害。我们生长的环境差不多，家里很有钱，所以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想出国的想法，同样的，我知道你重义气，如果我真出国了，你肯定也会替我保护好晴天的。对吧？” “你小子其实早就决定好了，在这里等着我呢？” “也不全是吧，我本来还是有点犹豫的，但得到了你的肯定，我才真的下定决心。” “我魅力这么大？” 孟凡经不起玩笑，脸色酡红，“哎！你这人！什么事情都想得很清楚，所以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要是觉得行，那我就有底了。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人，人，人太轻浮！” “我轻浮？”廖子璇上手捏住孟凡的脸颊，“这才是真轻浮！” 捏完孟凡的脸，廖子璇就笑着跑开了，孟凡卯着劲儿追也追不上，喊又不好意思喊，又气又恼追了廖子璇一路，还是没追上。 廖子璇跑到食堂，环顾四周，却没看到林昂和许春天的身影，倒是发现郑晴天一个人在角落里吃饭。 廖子璇去窗口随便打了几个菜，端着盘子坐到了郑晴天对面。 孟凡跑得呼哧带喘，也终于抵达了食堂，直奔着郑晴天的位置走过来。廖子璇这才看清郑晴天面前摆着两个盘子。 得！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个了。 廖子璇问郑晴天，“你知道孟凡要出国了？” 郑晴天颔首，“嗯，上次之后，我们就说好了，对彼此坦诚相待，不能有任何秘密。我们的事情，彼此要第一个知道。” 廖子璇夸张地抖了抖胳膊。 “肉麻！” 三个人坐在一起，边吃饭边畅想未来，聊得大多都是关于澳洲的，时间就这样飞逝，也宣告着离别的来临。 那天晚自习，知道全班人逃课的张科去找邹海洋解释，说大家压力太大，所以给了半节课自由活动。邹海洋训了张科两节课，张科回到班里却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给大家放了两节课的纪录片放松心情。 不得不说，张科是廖子璇学生时代遇到过最好的班主任。 也是那天，林昂和许春天一整个晚自习都没有回来，林昂只是给廖子璇发了个别担心的信息，说放学之前肯定能回来。 他们两个不是第一次单独行动，去做什么回来就会和廖子璇说清楚，廖子璇也就没放在心上。 实际上，这一次，许春天和林昂真的有事情要瞒着廖子璇。 两个人找张科请假，去超市随便买几样吃的做晚饭，然后打车去市里，到了林昂爸爸经常复印资料的打印店。 许春天问道，“都整理好了吗？” “放心，都整理好了。”林昂拿出U盘，“里面有两个文件夹，一个是你的日记，一个是子璇所有小说的手稿整理。我让我妈帮忙整理到电脑上，我爸检查了一遍，昨晚我检查了第二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许春天长舒一口气，笑容都轻快起来。 她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下，“那就好，我出钱，子璇的小说我们多打印几份，分给几个关系好的同学当做纪念。至于我的日记……打印两份，一份我留着，一份放你这儿。” “放我这？” 林昂敏锐地察觉到许春天有些奇怪，像是在隐瞒着什么。林昂追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印刷机嗯嗡作响，忙碌着工作。 许春天紧盯着印刷机的出纸口，她没抬头，轻声道，“嗯，知道一些了。” 林昂毫不意外。 毕竟廖子璇制定的计划漏洞百出，演技也没那么好，被许春天发现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没想到会这么早，连期末考试都没撑过去。 “什么时候知道的？” 许春天粲然一笑，“我相信真的有子璇说的那样神奇的故事发生，但我最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了，甚至忘了许多之前的事情。我起了疑心，给我妈发了个信息，她只是说我压力太大所以状况不太好，让我不要太担心。” 林昂眉毛一挑，看来还不是最糟糕的状况。 “我知道你们都没对我说真话，可你们不说，我相信你们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也一定是为了我好。”许春天眉目舒展，“所以我也没什么好焦虑的，至于打印这些东西，我只是给自己上个保险。万一有什么超出了我的掌控范围，至少还有一个知道全部真相的你可以帮我。” “怎么不找子璇？” “她太重义气，我怕她做什么出格的事情。”许春天眼眶微热，“我可能没办法成为她的大腿给她抱了，总不能还让她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上给我。” 看许春天这个反应，林昂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安慰。 明明大家都在瞒着许春天，可她那惊人的洞察力和分析能力让她敏锐地感知到，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而她就是悲剧的主人公。 可她没有害怕，她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认为自己还能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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