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诺眼皮子一跳,看向范丁玲:“怎么会这样?” 范丁玲诧异:“你不知道?” 许一诺缓缓摇头:“怪不得她变这么老了……” 范丁玲拍她肩:“既然是罗老师家亲戚,那这事可就好办多了。罗老师人本就正气,还教过我俩,又来你工地上除过草、做过工,应该会帮着说两句。” “可我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许一诺把本家奶奶过世那天遇着罗玉凤一事跟范丁玲讲了。 范丁玲也疑惑:“为什么你会觉得她可怜?” “她原本那样风光人,如今被生活磋磨落魄成这样,完全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落差这么大,还不可怜?” “折元宝、做小工,就是被磋磨遭落魄了?老师只是她的一份职业,职业之外,她本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家里生事故了,她辞职了、操劳了、变老了,那也算是正常的生活轨迹,与年轻时教师的形象的确有差别,但也谈不上什么落魄吧?人就是在好好地努力生活啊,干嘛不敢见她?” “哎呀,我那是、我那是怀着悲悯之心,不忍她见了我们有所失落感怀。” “我看呀,是你小瞧人了。”
第68章 又一村 “反正我上不了门请人。” “事情不做了?” “当然得做。但这事我开不了口。” “耍赖!你自个儿不去,想指望谁?” “你。” “赖上我了?” “我老早来拉你不就为着日后有用的?” “你用我倒顺手!” “不是你说会用人、善用人也是工作能力的一部分?这恰恰体现出我懂得充分调动身边资源,是个有头脑的?” 范丁玲语塞,半晌认服:“行,也有我说不过你的时候。” 请罗老师和老赵没费多大劲。继农场招工监工后,许爷许奶的好人缘再次发挥了充分用处。一听是为花园农场,两人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在经历几番上门游说后,赵氏父子俩犹犹豫豫松了口,只摆谱说还得找上次那位老王面谈。 许一诺暗喜这是终于掀底儿亮条件了。只要愿意谈条件,那就不算没有出路。她特地跟老王强调:请和尚做法事、置公墓的钱都她来出,只要人同意择期迁坟。 老王摇头感叹:“到底是年轻人好说话。我们做村里工作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出手的……” 许一诺辩白:“不是我好说话,实在是我拖不起。我弟后天就要中考了。难道真让他在我弟中考日子搞事情?” “人家不就是吃准你想早了早好、免得耽误你弟考试才有恃无恐的?你还上赶着往前送钱?” “谁让他掐准我命门了呢?我认了。” 老王叹息皱眉、一副不敢苟同的样子。 范丁玲催老王:“我们先去谈了再说吧。人家还未必是这个意思呢?” 半日后,两人回到村大队。 范丁玲一见等在办公室的许一诺,就愤愤说:“这个姓赵的真是够黑,竟然把主意打到拆迁款上来了!” 许一诺急问:“他家要拆迁?怎么又扯上拆迁了?而且早过了拆迁时候呀,他家也不碍着什么省道建设、工业园区的。现在村里还让拆迁吗?” 范丁玲说:“拆不拆的不是让不让,而是要看村里评估。” “那他家符合条件?” “倒也说得上。先前房子里住着老太太,自然没法拆。现在老太太去了,他们全家又在西安买房定居,这旧房子年久失修、无人居住,想拆也合情合理。” “可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叶落归根的吗?一个坟墓都不舍得迁走,一个房子竟然舍得拆了?” “这还用说?当然是打拆迁款的主意!” 许一诺终于反应过来:“他总不会是以此要挟多要拆迁款吧?” “可不是!他家没赶上拆迁风口,心里恨着少赚一笔,一等老太太走,就想捞回来。可惜如今政策早变了,补贴款早不比从前……” “原来如此!这人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错过迁坟补贴,要从我这里扒回来,错过拆迁补贴,也想从我这里扒回来?敢情他是周扒皮?” 老王喝一口茶说:“他看你开口容易、出手阔绰,自然人心不足蛇吞象,又想添上一层。” 许一诺不服气:“这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当然不是。只是现在你还认他掐准你命门吗?” 许一诺迟疑了。 “所以拆迁款才是这父子俩的最终目的?什么孝心感天不过是个幌子,他们自始至终就是为拆迁款而来?当真是好算计!怕是我家羊棚被举报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范丁玲认同:“这个赵哥不简单。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他就是掐死我,我也拿不出这许多钱呀!” “说什么呢!不是直接问你要钱,是要你打通关系、虚报房子估值。” 许一诺不懂:“这能怎么作假?” 范丁玲微叹口气:“早年确实有作假先例。给验房的人塞个红包,再把家里装装修修,做些面子工程,就能把拆迁款多写个十来万……” 许一诺瞠目结舌:“还能这么办!这不犯法?” 范丁玲苦笑一声。 许一诺不屑摇头:“我可干不出来这事!拿别人的钱讨别处的好,自己坐享其成,也不怕天打雷劈、夜半鬼敲门。” “不进则退,那就只能绕道改布局?” “你等等,我从头好好捋捋。”许一诺拧眉苦思,半晌嘀咕,“要是有个什么棺木探测器就好了。我倒要看看这木屋底头是不是真有棺木?” 范丁玲突被点醒:“你是怀疑他撒谎?” “倒也说不上。只是太巧了。但我爷爷说没人拿这事开玩笑,多缺德啊!” “你觉得人家在乎这点德?” 许一诺心内动摇:“难道真有这可能?” “你细想想。” 事情走到这步,意外层出不穷。对方频频出手、步步为营,也许真是个局?还是个骗局? “可这也说不过去呀!如果我真退让同意他拆房挖坑,底下却没有棺材,他又该如何交待?” 范丁玲也想不通这一层,犹疑道:“……也许他会说是自己记错了?” “这谁能信?明明他们一再强调说先期他是如何如何谨慎考察,对我一出手就是招招致命。当时那话说得可是志得意满、信誓旦旦,临到真出事就说记错了,这像话吗?” “可不然怎么解释这事一环扣一环,一步步就走到拆迁款这步了呢?” 许一诺也觉蹊跷,可又实在想不通这其中关窍。她苦苦挣扎,要不要冒险?且看赵氏父子俩敢不敢拆房?转念一想,就是不拆,万一后天一大早,赵氏父子俩领人大张旗鼓地从她家门口经过,装模作样地虚张声势,那也够糟心。可这不正是对方死死拿捏自己的痛点? 几番游移后,她咬咬牙、狠狠心道:“不破不立!反正现在是两头堵,不如就晾晾他!后天我们一家去镇上陪考,你帮我看着木屋,再叫上周颖颖来个直播摄像,看他能有多狂?” “放心,.到时我叫上老王。有我们在,不会真让他乱来。” “行。” 虽决意死磕,许一诺到底不安,惴惴过了一个晚上,终于等到范丁玲的消息。 翌日,范丁玲骑电动车到许一诺家来,进屋一把拉开椅子坐下:“给我倒点水。” 许一诺忙取杯接了水,递过去。 范丁玲喝了水、平了气,问:“一言呢?” “我爷爷奶奶陪他住镇上宾馆了。哪敢让他呆在家!” “嗯,是该让他清静安心。”范丁玲四顾望望,点点头说,“那赵老爹今早来村大队了!” “怎么说?” “七拐八绕地说了好些,最后才说,明天一早他要带人来工地拆房,是不是得叫上村大队一同做个见证,也不算他私拆民宅。” 这下许一诺又吃不准了:“他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胸有成竹?” 范丁玲面露难色:“对不住,我真看不出来……” 许一诺一下子垮了肩,没说话。 范丁玲拉她双手:“所以我特地赶来跟你说声,万一是我错了,我就连累了你。” 许一诺平静说:“没有连累。本来我也走不出那一步,索性只能让他把房拆了。拆吧,该怎样怎样吧,就当、就当吃个教训,以后就长经验了……” 她尽量说得轻松,可还是没藏住语意哽咽。 范丁玲叹息:“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你说就是种花遇上那样的暴风雨天,那也有风歇雨停的时候,等天晴了、地干了,还能继续移栽,没损失多少;可这事,竟然就真没个转机。” 许一诺勉力笑笑说:“现在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了。算了!改就改、赔就赔吧!等日后想办法挣回来!我肯定能挣回来的!” “当然!我帮你拉客户!我有个高中同学的哥哥在县城开了家婚庆公司,开得挺大的,生意也很好。咱们去跟他谈,把咱花园谈成他们的外景合作拍摄地,按时收费,一次怎么也能收个千八百的吧?这不纯纯利润嘛!” 许一诺极力附和:“对!其实赚钱也没那么难!只要咱们打通路子,很容易的!” 范丁玲用力点头:“当然。不光是外景拍摄地,咱还能共同承接户外婚礼。” “草坪婚礼、森林婚礼、河畔婚礼、花园婚礼,各种主题,都能办。全天包场一万,还是五千?就算一次五千吧,那二十次就是十万!” “四十次就是二十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可能天天接单,最多接个一百单吧,那不就是五百万!” “……五、五五百万?” 许一诺一回神,全年营收满打满算才五十万。还是在他们信口开河的前提下。什么婚庆公司愿意支付千八百的场地费?又是什么运势实力能开头就接上百次的订单呢?做梦呢!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撇开,陷入短暂沉默。 良久,范丁玲先开口:“那我先回村大队了?” “我去镇上看看一言。” “你晚上还回来住?” “嗯,明天起早送他进考场。” “帮我跟他说,就跟平时考试一样,平常心对待就行。他比我那时强多了,重点高中不成问题。” 许一诺一听这话,撅了嘴。 范丁玲笑着拍她肩膀:“又多心!你是你、他是他,说他强也没否认你差呀!” 许一诺笑着哼了一声。 “真的,许一诺,其实我也很嫉妒你的。” 许一诺一怔,张口就想解释。 范丁玲止住她话口:“不必多说,先去忙吧。等过了这坎儿,就好了。” 范丁玲走后,许一诺站在门口,抬头望着东头工地的方向,好久视线才落回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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