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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杜明堂默默听，没说话。 他完全理解农村的生活是多么的艰苦，农民工讨薪讨赔偿又是多么的难。 说起这段，路佳也是叹息。 这也是她后来才想明白的，为什么杨叶一直那么拼命，要在建筑上作出一番天地。 他不仅自己想翻身，还要角色互换，以告慰他爸的在天之灵。 所以后来，杨叶和下属臭过脸，和老靳臭过脸，和不靠谱的客户臭过脸，就是没和工地上的任何一个农民工臭过脸。 “其实，上大学那会儿，我真的挺喜欢杨叶的。”路佳如实道，“但我对他是又爱又恨。爱的是，他这个人；但恨得是，他就是不跟我表白。”路佳低下头，“后来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大概……他是怕拖累我吧。” 太年轻不敢说爱，也是一种老成。 路佳不怪杨叶，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已经在工地、仲裁机构和各种地方碰了几鼻子老灰了。 杜明堂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杨叶，也许在当时那个情况下，他也未必会表白。 前路凄迷，不敢轻易拿自己所爱之人的前途冒险。 “我俩之间最过不去的一个坎儿，就是——”路佳撑着头，绕着杯子里一圈一圈的咖啡，“就是我毕业那年，散伙饭，我喝醉了酒。杨叶把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我送到宾馆，然后……” “然后怎么了？！”杜明堂很着急。 路佳以为他是急切地想听少儿不宜的片段，于是轻蔑地一哼声，冷笑道：“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哦。” 杜明堂听了，长长松了一口气，扑朔了两下眼睛。 这着实太不好评价了。 “其实散伙饭的那天，我早就做好了把自己交给杨叶的准备。我室友们也都撺掇我，说让我装醉。如果杨叶带我去宾馆，发生了点儿什么，那就不辜负我们这三年的暧昧，我俩还有戏；但如果……什么都没发生，以后就只能当渐行渐远的朋友了。” “你当时就那么喜欢他？”杜明堂不服气地又追问了一遍。 “拜托！那可是杨叶！”路佳更不服气，“杨叶除了比你矮点儿，哪儿哪儿不比你好！” “哪儿哪儿……” 杜明堂懵圈了，自己这时候咋成参照物了，还是垫底的那一个。 早知道就不跟路佳聊这个话题了。 不可否认，杨叶搁人堆里，是有那么点儿“鹤立鸡群”的优秀。 但和他杜明堂比，那还确实是差点儿。 餐桌上有个人正在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那你后来就怎么又嫁给陆之岸了呢？” 其实这个问题，杜明堂早就向路佳求答案了。 陆之岸虽说皮囊还可以，但人品确实太见底了。 “哎。不提也罢。”路佳挥了挥手，“我研究生毕业那年，杨叶突然从市建筑设计院辞职了。那时候他都干了三年了，快升主管了。他突然就辞职回去考了当地他们县规划局的公务员。” “县吗？”杜明堂略震惊。 “县。”路佳点点头，“也就是那时候，他跟金银银闪婚的。” 虽然，后来过了很久，路佳才知道，当时是因为杨叶的妈妈在他爸死后得了抑郁症加肿瘤，他回家和结婚都是为了尽最后的孝。 但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世间的阴差阳错就是如此。 “一个人在失去这辈子最珍贵的人和所有的期待后，就会变得一切都很随意。” 路佳当时甚至坐了 5 个小时的长途汽车，去乡下喝了杨叶的喜酒吃了流水席。 在回来的路上，她捏着自己的身份证，仔细凝视了一路上头的年份，最后她狠狠心，接受了一直觊觎她优秀的师哥陆之岸的追求。 陆之岸是本地人，外表长得也说的过去，最重要的是，他在向路佳释放好感的道路上，一直对杨叶释放恶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也是最容易联手气死对手的伙伴。 路佳就这样仓促地把自己给嫁了，那一年她卯卯三十岁。 “那后来杨叶怎么又回来了？你俩又见面了？” 随着一声叹息，杜明堂接着问。 “他妈去世后，他还是想回大城市闯一闯，就带着金银银又回来了。回来之后，是他主动联系了我，邀请我一起加入了精益。” “那你俩后来就没有再续前缘？” 虽然杜明堂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但他终究没忍住。 “呵呵。拜托。”路佳苦笑笑，“续？怎么续？你以为感情是一杯冷掉的茶，只要再加点热水，就能重新滚烫起来？杨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已婚身份了，我也结婚了，大家只能发乎情止乎礼了。何况——” 路佳顿了顿，还是把这句埋藏在心底很久的话给吐露了出来：“我也没办法原谅他。”
第63章 你们大人的感情好复杂 “你还没办法原谅，他？？？” 杜明堂不解。 “为什么？？？” 在杜明堂的心里，其实甚至觉得杨叶的做法挺男人的，他当时的选择，绝对是权衡过的，就是为了保护路佳的利益。 为爱走天涯这种事，毕竟只发生在开了金手指的脑残言情剧里。 现实中，谁不要吃饭呢。 杨叶当时的选择，是隐忍且冷静的。 他牺牲了自己的占有欲，扯断埋藏了个人的情感，独自返回了一团乱麻的人生战场。 路佳停下手里搅动咖啡的勺子，郑重将它搁到一边。 “我恨杨叶从来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就独自武断了对我们的感情做了决定。”路佳道，“他单方面的决定，造成了双方的结果。” 杜明堂问：“你是因为嫁给陆之岸后不幸福，所以才这么想的？” “不。”路佳很笃定地摇头，“因为当时我爱杨叶，所以当时无论嫁给谁我都不会幸福tຊ。哪怕那个人不是陆之岸。” 杜明堂无言了。 空气静默了一分钟。 路佳看出他聊天中的窘迫，于是挥了挥手，很无聊地说道：“嗨，我怎么想起来和你说这些……这嘴多的！” 杜明堂嘴上无言，心底却在呐喊：不多不多！我爱听…… 但明面上，他还是保持着冷峻的微笑，用淡定掩饰心虚道：“你们大人的感情好复杂。” 原本一句调侃的话，路佳却对号入座地吃了心。 也对！ 她和杨叶的这种情感，杜明堂一个 90 后又怎会明白。 对牛弹琴，单向输出罢了。 所谓的浪费时间，就是这样。 吃过饭，杜明堂提议亭安就在附近，他邀请路佳：“F1 就在这附近，要不要我请你去真正的赛车道上飚一圈儿？体验一下速度与激情？” 杜明堂是好意，周末他经常来这边玩儿。 F1 赛车一圈轮胎磨损的钱够买一台新车了。 路佳拉开车门，瞥了杜明堂一眼：“谢谢。下次吧。” 她不想再吐了。 杜明堂只是想和路佳再多待一会儿。 回去的路程，因为路佳的手握方向盘，一片海晏河清。 杜明堂低头翻阅了一下手机，突然一条热搜新闻弹入了他的眼帘：XX 学校体育馆坍塌，目前情况正在调查中。 这座学校是座百年老校，体育馆曾经是当时值得称颂的一座建筑，怎么会说坍塌就坍塌呢？！ 他迅速翻开各大头条媒体：好多师生被压在下面，生死不明，舆论进一步发酵…… 见杜明堂一直玩手机，路佳开车也开得不耐烦起来。 都是这家伙自说自话把车开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不跟他收油钱也就算了，怎么回去的道儿上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这时，杜明堂开口了，把体育馆坍塌的新闻告诉了路佳。 路佳听后也很震惊，倒吸一口凉气，问道：“那座体育馆不是网架结构吗？结构的变形和跨度的四次方成正比，荷载一般是……我算算，0.5 千牛每平米。只要不在屋顶搁置重物，没有垮塌的理由啊？” 简直不可思议！ 杜明堂也深深叹了口气，他和路佳的推测几乎一致。 但……结论就是这么的可笑，真的有施工单位这么无知，在屋顶搁置了重物。 “新闻上说，现在施工单位责任人已经被控制。也就是说，去年承接中标的这家第四建筑公司，最近应该是接不了活儿开不了工了。”杜明堂分析道。 路佳听了，点了点头。 第四建筑公司在周边三省也算是大的建筑公司了，手里的项目不少。 现在舆情如此发酵，估计他们不得不先把手里的工程吐一部分出来。 他们跌倒，不知道会让哪些小企业捡漏吃饱。 路佳不关心，她只关心体育馆下面人救出来了没有，还有如果这个项目重建，千万不要再交给这种无知的黑心单位了。 任何弥补都告慰不了逝去的亡魂。 “到了。你下车吧。” 路佳随便找了个地铁口，就准备把杜明堂给丢下去！ 杜明堂捏着车门，忿忿扭头看向路佳：“你这也太没人性了吧？” “谁没有人性？要不是你胡闹，我现在都该躺在家里睡了个午觉了。” 杜明堂无语，气鼓鼓地准备下车。 这时，路佳突然脸上挂着暧昧不明的笑容，冲他勾了勾留恋的手指。 “怎么？又舍不得了？” 杜明堂洋洋得意，自己这该死的魅力！ 他刚合上车门，路佳就揪过他的衣领。 两个人的距离只有 0.01 米！ 怎么了这是？ 下车前还要来个告别强吻不成？ 杜明堂甚至都品鉴到了路佳身上栀子花香水的味道。 他们鼻尖相抵，宛如在拍偶像剧。 路佳微微一笑，目光温柔盈盈，只见她将手轻轻伸进杜明堂的外套口袋，掏出手机。 然后她突然奋力将杜明堂狠狠一推，对方差点没给他摇成重伤！ 杜明堂直接撞向车门那边。 “我给杨叶打个电话。” 说着，路佳就用杜明堂的手机，给杨叶打了过去。 “十分钟后，你老房子楼下，不见不散。” 杜明堂刚差点给路佳摇出个轻微脑震荡，主要是他毫无防备，还以为路佳揽他是有什么好事儿来着。 这会子一听“老房子”三个字，杜明堂的脑子立刻不荡了！ 他警惕地说：“去什么老房子？你就不怕老房子失火啊？” “你管得着么。” 路佳把手机还给杜明堂。 杜明堂一赌气一嘟囔：“要去我陪你去？反正我下午没事儿。不就是拿手机嘛。要不我给杨叶打个电话，我给你买个新手机得了！叫他退货！”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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