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而来的其他人都被这血腥的场面震骇到, 一时间呕吐声此起彼伏。 卫骋在电话里和席鸣说了情况,谢轻非站在尸体旁边, 抬头看了眼五楼窗口, 回忆了会儿昨晚的情形, 伸手接过了卫骋递来的手机。 “可以看到教堂位置的时候就带人下车步行过来, 多分几路,注意观察地面车轮印。我知道昨晚下雨, 所以才让你们仔细观察, 有些树木茂盛的地方雨水冲击力会小点, 总会留下痕迹的。” 挂掉电话后谢轻非转向围观的众人, 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死亡中又经死亡, 众人情绪都十分低沉, 也许是被方旭的死状惊骇到, 一时间居然没人叫骂咧咧地说话。谢轻非不大适应地看过去,发现原来是因为卢正卓这个喇叭精不在, 张海东缺了逗哏的, 一个人也难得安静了。 发现尸体的是陈疏桐, 此刻她由李欣遥搀扶着靠在围栏边缘, 震恐之下再也不敢往尸体身上多看一眼, 面容憔悴得不像话。 另外昨晚陪同卢正卓张海东打麻将的两个青年也在一旁,惊魂不定地以目光追随谢轻非, 好像期望能从她身上汲取些安全感。被她目光扫到时十分自觉地举起双手,眼巴巴地诉说自己的清白。 五点钟声响起时,范思浩和邵盛从楼上下来。 两人一个睡得熟一个睡得死,还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剧变,邵盛边走边说抱歉,解释自己晚来的原因。他气色比昨晚好了许多,明显烧已经退了,除了双腿还有些无力打颤,已经看不出虚弱。 范思浩奇怪道:“你们都站在外面干什么?快点落座吧。” 说着走过来,阻挡视线的门被推得更开,一地殷红猝不及防落入他眼里,范思浩吓得手上一松,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来,“这这这……这是……” “方旭死了。”卫骋把他拉起来,淡淡地解释道。 邵盛闻声,面上从古井无波到飞速溢出狂喜,跌撞着跑到尸体面前。谢轻非因他的举动生出诧异,他的反应和其他见到尸体死状的人都截然不同,比她和卫骋还要冷静得多。 既不害怕也不作呕,邵盛就这么静静地盯了方旭几秒,忽然发狠地冲上去掐住尸体早就折断的脖子,一副要将已死之人再掐死一次的架势。 谢轻非想要阻止他都没来得及,好不容易将他与尸体分开,他的手心已经血肉模糊,不仅有尸体身上带有的血液,还有尖锐的碎屑割破他手掌造成的新伤。 “邵盛,破坏尸体是重罪!”谢轻非将人拉甩到一边厉声叱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那又怎么样!定我的罪啊,让我坐牢啊!”邵盛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新换的西服裤腿上沾上点点泥浆,赤红着双眼道,“承轩在方旭手底下吃了这么多苦,我看到他死了不知道有多高兴!” “邵盛你别犯浑!”范思浩挡在他面前,对谢轻非歉疚道,“谢警官您别介意,他是口不择言,这话不能当真的。你也知道纪颂以前在星雨过得不如意,当兄弟的想为他出口恶气而已。” 邵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目光中犹带怒火,和范思浩争拗几下,还是被拉远了些。 “行了,所有人都到中厅集合,没我的允许谁都不能离开。”谢轻非看了眼邵盛,“你也去,身体不舒服就别瞎折腾了。” 邵盛眸光颤了颤,平静过后动了动唇角,道:“对不起。” “去吧。”谢轻非拍了拍他的肩头。 “我们走。”李欣遥轻声安慰着陈疏桐,率先离开。 谢轻非意外地看到她还在,出声叫住了她,“李小姐,请问你凌晨是否外出过?” 李欣遥诧异地转过身,“没有啊,我昨晚一直在自己房间。” 谢轻非抬了下眉,范思浩也疑惑着问:“可昨天我们看到你的车开出去了啊。” “噢,是卢先生。”她神情无奈道,“卢先生来找我说要出去一趟,希望我把车借给他。” 谢轻非:“你和他很熟吗?” 李欣遥摇摇头,道:“要是熟我倒可以随便拒绝了,正因为不熟我才不敢得罪他,哪怕再不情愿也只好借他了。” 范思浩往停车的地方瞄了一眼,道:“他没说去哪吗?怎么还不回来?” 李欣遥垂下头,美丽的眉目间写满无可奈何,“这我就不清楚了。” 范思浩自告奋勇要在警方过来之前协助谢轻非,把所有人聚集在了中厅。原本要开始的追悼会因为这个意外不得不暂停,邵盛独自走到祭台上,看着冰棺出神。转而,他望向背后的黑白遗像,伸手摸了下照片中人的侧脸,方才沾染的没来得及擦拭的血迹就弄到了上面,诡谲的一团红。 谢轻非又仰起头,看向方旭坠落的那个阳台。 每层共有6个房间,一边3间。以楼梯口为参考,方旭的房间在正对楼梯的走廊的右侧第二间,而她的房间在三楼左边第一间,窗口开在不同方向,所以没能看到方旭坠落的身影。 此时阳台前的栏杆已经松扯断裂,部分金属零件随着方旭的下坠散落在他周身。高坠死亡事件较多见的情况就是意外或自杀,他杀的情况相对较少。教堂年久失修,围栏松弛,承受力度能力削减,再有人倚靠其上,加速已老化零件的断裂是极有可能的。 谢轻非回忆着,昨晚他们和范思浩在房间内打牌,五楼音乐声又很吵闹,鼓点咚咚地响,哪一声都可能是方旭坠落后砸到地面发出的声音,众人在卢正卓和张海东的噪音折磨下对此见惯不怪,更不会想到这些噪音里夹杂着一条死讯。 “你在看什么?”谢轻非发现卫骋一直站在方旭尸体面前没动,“好了,尸检的事情等程不渝过来就行,血次呼啦的你看着不难受啊?” “自家领导就是好,还会心疼人了。”卫骋顺口打趣了句,没立刻走开,玩笑过后正色道,“只是在想,他死前那几分钟一定很痛苦。” 谢轻非:“‘几分钟’?” “喏,看他膝盖位置。”卫骋没戴手套无法直接接触尸体表面,只大致指了下方向,“尸体头部最先着地,摔到地面后躯体侧向扭曲,右腿没有与地面有直接接触,膝盖位置的布料应该是干净的。就算外面有雨地上也脏,溅出的污渍和他身上沾有的泥灰也不是同一种。” 他一提出这点,谢轻非又查看了另外几处部位,发现他腰臀、内侧袖口处也有同样的半湿润状态的泥灰,这些尘灰大面积附着在他的衣物上,哪怕有雨水浸染,濡湿后依然是一片明显与众不同的脏污。 卫骋道:“他应该也没别的机会弄一身泥灰,要么就是栏杆将倒的那瞬间他没有立刻掉下来,而是以枕部悬空的姿势摔倒在了阳台的地面上,但因为突然失去了凭靠,重心没法及时稳住,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脱力掉了下来。这么想想,拼命求生想要爬回去的这会儿时间里他肯定比死还痛苦。” 谢轻非道:“你觉得他是失足掉下来的?” “这我哪敢随便说,”卫骋揉了揉太阳穴,看久了还是有点作呕,背身过去,道,“这是肉眼可见的最合理解释。” 谢轻非轻轻一笑,道:“对,这样看,确实是件合理的事故。” 卫骋挑起眉,“请谢警官赐教。” “雨势汹急,阳台不是封闭的,外圈早就被风雨刮得乱七八糟了,他再怎么睡不着也不会穿得整整齐齐靠到外面栏杆上淋雨吧。”谢轻非垂眸看着面目全非的尸体,“光是这点,就已经不合理了。” “师尊!” 席鸣带的人已经找了过来,听谢轻非的嘱咐没有直接开车。 “哎累死我了,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儿,导航都导不明白,把我给累的。”席鸣道,“诶?你俩不是说来参加葬礼的么,还能遇上这种事儿?” “废话那么多呢你。”谢轻非给技术科的人员指了路,程不渝带着助理去对尸体进行检查,“对了,路上有什么发现吗?” 席鸣把相机给她,道:“确实发现了单行的轮胎痕迹,是从你们这儿开出去的,一直到快上马路那边的大水沟子附近就找不到了。” “只有这一辆车的踪迹?” “就这一辆。” 谢轻非走在最前面,到了五楼方旭的房间门口,套上鞋套戴好手套,站在门口打量了下室内环境。 房间的布局和他们在三楼住的除了方位对称外没有其他区别,阳台方向的推拉门打开着,一夜凄风苦雨的冲击,把地面糟蹋得不成样子,窗帘也被浇得湿透,靠近门的那一侧四指勾崩了一地,窗帘失去了支撑,也萎靡地垂了一截下来。 地面上有踩踏痕迹,长度和大小都和方旭脚上穿的鞋子吻合,还有一道不甚清晰的拖拽痕迹,一直延伸到室内。 果然,技术人员随后就道:“谢队,发现一根直径10毫米的红色登山绳,端口有死结,内经长度45厘米,另外阳台屋顶有可悬挂的铁钩。” 席鸣问道:“上吊自缢还是他缢?没发现别人的脚印吗?” “没有。阳台目前只有两处踩踏痕迹,且属于同一个人。不过……”技术人员疑惑道,“这个高度,不踩凳子也够不着啊。” “不奇怪,时间匆忙,没发挥好呗。”谢轻非随口道,又查看了下疑似凶器的登山绳。 看过影视剧相关情节的都知道,人要上吊死亡,一般会将一根穿过房梁的绳子首尾处相接,这样才能形成可供颈部悬挂的受力部分。但这条绳子首尾处并不相连,只有一端打了个容人颈部钻入的结,那方旭要借助什么达到把自己吊起来的目的?显然是不成立的。 随后,谢轻非发现没打结的那一头顶端纤维色泽很新。登山绳原本就不同于普通绳子,防切割和耐磨是基本要求,不出意外用很久都不会破损。而眼前这根成色上并不算新,如果早就破损,切口处也会随时间和暴露在外的各种空气腐蚀而淡褪颜色,可它没有,它是最近才被割断的,而结合眼下的情况,更可能是事发时刻断的。 如果是自缢,无法解释方旭所用的挂绳方法。如果是他缢,现场目前看来也找不到第二人出现的痕迹。 谢轻非顺着室内也有的绳状印迹看过去,蹲在床边打开了手电筒,随后从床头柜底部边缘发现了一小块硬硬的东西。 法医助理赶过来,告诉她程不渝那边的初步判定结果。 为防止还会降雨破坏证据,谢轻非让技术人员先将窗台封闭,带着席鸣返回尸体所在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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