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非一顿, 适逢卫骋碰到了门边的开关, 室内的灯也亮了, 照出她仿佛经过精雕细琢才完成的精致眉目, 无瑕到像张假面。 她仰起头,在他喉结上亲了亲, “你怎么这么贴心啊,真是太喜欢你啦。” 两个人从房间出来,卫骋进了厨房。 赵重云踌躇地朝他的方向看了眼,问道:“你男朋友好像不太喜欢我,我是不是不该跟你回来?” 谢轻非道:“差不多得了,你戏还挺多。” 赵重云闭了嘴。 他换了个舒适环境,已经没有在派出所时那样深刻的戒备,疲色减退,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放松了下来。 谢轻非问道:“你对金家人了解有多少?刚才听那老太太说金律师前妻的事,这些你知道吗?” 赵重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只听其他同事私下聊过点,这种事情也不好拿去直接问金总。他的前妻傅念君是他以前一桩案子的委托人,两个人在这事之后恋爱结婚,但小骞五岁的时候就离了,原因据说是婆媳关系不和谐,也有说是傅念君忍受不了家庭压力,婚内出轨的。” 谢轻非道:“除了婆媳关系,她还有什么家庭压力?” “这我就不清楚了,”赵重云想了想,“金总工作很忙,常年出差,可能带给她的关心会少一点吧。傅念君是全职太太,本来社交圈子就很狭窄,除了在家带孩子也没其他事情做,这种情况下再和处处看她不顺眼的婆婆朝夕相处,不管是不是出轨,能忍住不离婚才奇怪呢。” 谢轻非道:“金昊宇说他有个女儿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小骞的姐姐——如果生下来的话。”赵重云皱起了眉,有些厌恶道,“老太太原本就不支持金总和傅念君在一起,硬生生拖到金总30岁,人家都抱孙子了她才心急,只好答应了下来。傅念君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老太太偷偷托人查看了胎儿性别,得知是个女孩就说什么也不肯要,听说是为这事儿在家和傅念君起了争执,失手把人从楼梯上推下来了,金总当时人在外地,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生气也没用,毕竟是亲妈,他说两句对方嗓门扯得比他还大,没办法。后来有了小骞,虽然没像第一回这么闹了,可婆媳之间总归隔了一条人命,忍不了,离了。” “了解,”谢轻非一点头,主观地评价了一句,“金昊宇这人挺没种的,嫁给他真是倒霉。” 赵重云下意识想给自己老板说句好话,嘴张到一半发现在这段婚姻里金昊宇确实符合谢轻非的描述,也就没吱声。 谢轻非道:“有了宝贝孙子,讨厌的儿媳妇也走了,老太太总该心满意足了吧?你之前说她是因为做美容才没时间去接金子骞放学,又因为打麻将到半夜,没能第一时间发现金子骞丢失,她平时经常这样吗?” 赵重云顿了顿,道:“我刚回升州不久,和老太太没有过接触,但小骞有时候是其他同事接,经常放了学就来律所写作业,金总在的时候就带他一起回家,如果出差,那老太太忙完自己的事就会来接他。” 谢轻非:“老太太昨天只是说自己要去做美容,打麻将是后来临时的决定,这个决定并没有和你们说,所以金子骞晚上才会一个人在家。你的猜测是带走金子骞的人早有预谋,起码是了解他的家庭情况,才会选择昨晚动手。” 赵重云道:“是的,而且我觉得这个人没准儿是金家的熟人。小骞虽然年纪小,但他很聪明,不可能随便给陌生人开门,别墅防卫严格,基本不会被外人潜入,唯一的可能就是小骞认识他,对他没有防备,自愿开门跟他走的。” 谢轻非听他语速飞快地说完,一边眉梢微微抬起,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的推测很合理。” 赵重云获得她认可后有些得意,道:“我哥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给我讲他们专业课的知识,正式工作后有了实战经验,更加忍不住卖弄,听得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这种程度的失踪,首先该考虑的就是熟人作案。” 谢轻非忽然站起身,道:“你说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清楚了,稍后会带人去调查。先吃饭吧,吃完回你自己家。” 赵重云跟着她走到餐厅,不满意她这个安排,“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谢轻非:“一起去哪?” “去调查啊,”赵重云有理有据地跟她商量,“我差一点就看到灰衣人的真面目了,有我在的话也能更快帮你们排查出嫌疑人的身份。” 卫骋将菜端上桌,摆了三副碗筷出来,听到这句笑了笑,道:“没有你她没准儿查得更快。” 谢轻非坐上首,两个男人面对面分坐在她两边。 赵重云对卫骋没有对谢轻非那么不客气,刚才介绍身份的时候看到他的脸,就想起来自己曾跟着金昊宇在哪些场合见过他,知道他不只是个普通的医生。 没回嘴。 谢轻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赵重云规规矩矩坐正,莫名有种有气不敢发的可怜相。 她收回目光,淡淡道:“想去就去吧,反正电影里的特工主角身边都会搭配一个拖油瓶,也不影响最终计划的完成。” 卫骋拿筷子的手顿了顿。 赵重云当即不乐意,“我才不是拖油瓶,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谢轻非笑了一声,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 她心里并不是真的觉得赵重云一定会给她拖后腿什么的,只是每当看到他以这张熟悉的眉眼做出各种生动的表情,她心底压抑的那股子横冲直撞的恐惧就会消退很多,继而回忆就会缓慢涌进脑海,把她满心口的刺一一熨平。 面前伸来一幅筷子,卫骋给她碗里夹了菜,提醒道:“吃饭。” 谢轻非:“哦。” 赵重云视线在俩人之间来回扫了一圈,震惊得很扎实,一来是没想到卫骋这个“总”平时在家还兼职“煮夫”,吃到他亲手做的饭有些梦幻了,二是原来谢轻非也有好好听别人话的时候。他一肚子话想要问,但人家两个主人都没说话,自己不好在饭桌上嘚吧个不停。 谢轻非其实也很想说话,她还纳闷什么时候多了条“食不言”的规矩,隐隐觉得卫骋有点生气。可刚才在房间里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他又生什么气。卫骋有意隐藏情绪的时候,连她也不能轻易看穿。 遂埋头吃饭。 饭后卫骋洗了碗,他今天是晚班,下午四点才用过去。谢轻非没这么多时间待在家,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赵重云走了。 天宁分局。 赵重云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身边的席鸣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你和赵师兄真挺像的,难怪师尊对你这么有耐心。” 赵重云知道他是谢轻非的徒弟,听到他管赵景明叫师兄有些惊讶,道:“你见过我哥?” “没有,我今年才到这儿工作的。”席鸣道,“不过师尊带我去祭拜过他,还让我没事就多去看看他。他墓碑上没有照片,我是事后从人事档案里看到的他的样子。唔……你们兄弟两个眼睛很像,但气质好像完全不同,我觉得赵师兄应该是个很活泼的人。” 赵重云语气温和了很多,道:“我哥从小就开朗,这点我和他完全不一样。” 说着朝关得严严实实的门内看了一眼,犹豫着问:“她,我说谢队长,她会经常去看我哥吗?” “这我不是很清楚,她没和我说过。”席鸣意有所指道,“不过,经常有人祭扫的墓应该看得出和其他的不同吧?” 赵重云抿了抿唇。 另一边。 儿子丢了,金昊宇再是什么工作狂这会儿也没法继续忙碌。 谢轻非让他回忆了下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平时又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家庭住址。 金昊宇苦恼地摇头,“我们干律师的,平时得罪人不少,叫我想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江照林得知丢了的小男孩和自家闺女认识,不免多上了点心,本着同为人父的身份,他问道:“这段时间班主任一直在群里强调上下学安全问题,你就没多关注点吗?” 金昊宇支支吾吾道:“我手机里消息太多了,无关紧要的群聊全都屏蔽,平时……平时很少点开看,孩子的在校问题都是我妈在管,一直也没出过什么事。” 江照林果然不满地皱起眉,他和妻子都是公安,再忙得四脚朝天,对酱酱的事情也是尽可能亲力亲为,家校群长期置顶,对金昊宇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十分鄙夷。 “那孩子他妈也不管吗?” “念君不是升州人,我们离婚的时候小骞还没上小学,她又回了她老家那边,也不怎么传消息过来。”金昊宇眼角无声地淌下两串泪珠,被详细问到这个地步,他前所未有地反思了自己平时对家庭对孩子的疏忽。他在业内再是个闻名的大律师,事业发展再红火,都改变不了他不是个好父亲这一事实,可这反思来得实在太晚,也不知道能否来得及挽回什么。 谢轻非容他擦掉眼泪,继续道:“你们家平时都和哪些亲戚来往?关系怎么样?” 金昊宇有些惭愧地垂下头,道:“我爸走得早,他那边也没几个亲戚,我妈这边的子侄倒是走得比较近,逢年过节会上门,但我平时比较忙,也不怎么管这些事情,和他们关系就普通。” 不了解、不参与、不知道,这位是完全的一问三不知。谢轻非和江照林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谢轻非也不指望在这方面听他说出什么,转而问道:“令堂现在情绪还好吧?我早上见她很激动,老人家年纪大了,再伤心也要保重身体。” 说罢金昊宇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更多的是压抑的恨,道:“她也不过嘴上说说,这会儿估计又和哪个小姐妹约着去美容院了。她也是个大忙人,如果不是……”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起,是串陌生号码。 金昊宇刚想掐断不接,谢轻非及时制止了他,“接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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