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动作不断,锦妃的姨妹拉拢了陛下,沈家万不能在节骨眼出了差错。 皇后不方便常常着人过去沈府,只怕被人笑话。 她叫宫人从库房里找了一对安枕的玉如意,还有些许补品送过去。 “珠儿,你与沈家姑娘交好,她既然身子不适,你多去探望探望。”怕商珠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内殿没有外人,皇后径直挑明了意图,“替母后探沈家的口风,盯着她们家的动向,不要出什么纰漏。” 商珠听明白她的意思,连连点头,向皇后保证,“母后放心,女儿不会把事情给您办砸了。” “如此就好。”皇后笑。 “那蔓华苑那边?”商濯还是担心。 “母后自有成算。” 商濯在府邸歇了半宿,几乎一夜未眠,翌日醒来,昭潭见到他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甚少见到殿下带着心绪过夜。 上次跟迟姑娘闹得很僵,险些将人给掐死,却也没见他这般黑脸,看来这次迟姑娘把殿下气得不轻,也不知道她与殿下说了些什么。 昭潭可不敢多问,商濯离开府邸之前,吩咐昭潭,“增派身旁的近卫去蔓华苑,没有本殿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去。” 昭潭领命,“殿下放心。”说完,昭潭又想起一事,“秋海棠可还要送去蔓华苑?” 前不久商濯在御花园中见到秋海棠开得甚好,特地让人送一些到蔓华苑中给她观赏。 “送什么送?”男人没好气道,“她眼拙手笨岂会赏花。” 说罢即走,昭潭连忙跟上,可是没有走多远,男人的步伐停了下来,“送去吧。” 秋海棠已经移植,再挪过去又麻烦。 昭潭不敢吭声,默默点头,“......” 商濯去了一趟东宫,由于前方诸多事端,他不方便朝皇帝提及明安镇一事,故而将事情禀给了太子,由他向皇帝陈述。 太子养病深居简出,相较于前,甚少插手朝堂之事,四殿下商央大概也想不到防备他,他的人手目光全都盯在商濯的身上。 从汴安去往永州明安总需要一些时日,而今人回来了。 “今日下了早朝,父皇便将商央叫去了上书房,与此同行的人还有永州太守的外戚。”太子由人扶着坐了起来。 “永州明安的疫病看似微小,实则牵扯甚广,另一方面而言,你此番被人下毒暗算,父皇心中会有成算计量。” 商濯没有与他提及朝堂之事,讲道,“此间事了,皇兄应当珍重身体。”商濯面色淡。 “孤的身子孤知道,是好不了了。” “而今端上来的汤药不过是助孤苟延残喘而已。” 商濯没有再说话,太子看着他,“旁人若是听到这番话,定然要说些好听的奉承之语前来哄我,以便我能够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人人都说他必然会长命,人人巴不得他早死。 “皇兄想听什么?”商濯挑眉问。 太子手握成拳,抵唇轻咳,侍奉的人又在他后面塞了两个湘绣的软枕,以便他靠着更舒坦些。 “听说沈家的姑娘身子一直不好,你可去探望了?” 商濯神色很淡,“不曾。”他也没有解释说翰林院的事务忙碌。 太子瞧着商濯冷淡的样子,便知道他不喜欢沈家嫡女。 “沈小姐美名在外,无论是女红针线亦或是琴棋书画,相貌门第,在汴安城内,可谓名列前茅,二弟因何不喜欢?”太子淡笑问道。 当年若非沈家有意,太子身子不好,陛下原本是要选沈家女给他做太子妃的,奈何沈意绵一颗心全都扑到了商濯的身上。 沈家在汴安算是鼎盛的士族,沈大人就那么一位长女,自然是疼得不行,陛下不好瞎点鸳鸯谱,这件事情不了了之,为满足沈小姐的心愿,稳固朝纲,婚事便落到了商濯的头上。 “皇兄既然喜欢,不如求父皇恩典,让沈小姐入主东宫内宅,给皇兄冲冲喜?” 太子被他三两句说得咳嗽,连连摆手,“孤如何能够夺人所好,孤历来喜欢成人之美。” 商濯扯唇,看似在笑,却瞧不出丝毫的笑意。 太子话锋一转,“前些时日四皇弟与五皇弟过来看孤,与孤说起一事。” “何事?” 商濯容色淡淡,熏炉当中安神补气的熏香烟丝氤氲而起,弥漫过他丰神俊朗的面庞,衬着他那张脸不似凡相。 “听说你近些时日动作频繁,又是找太医又是找教引姑姑...” 他说话时观察着商濯的脸色,见到他动作一顿。 “既不是为了沈姑娘,那又所为何事啊?” 商濯面不改色,“皇兄何时开始,如此好奇旁人的私事了。”他没有正面回答。 “东宫养病实在无趣,不得找些乐事听听。” 商濯不接话,“......” 太子接着又讲道,“是哪家的姑娘?” “我竟不知历来清心寡欲的二弟也有金屋藏娇的一天?” 金屋藏娇,蛮女可否算得上一个娇字? 就因为姻亲一事,她绝食撕信掀桌子闹得不可开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蛮横起来比起商珠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且说她柔弱,她骨子又无比倔强。 敢直呼他的姓名不算,甚至于那么重的紫檀桌她都能给他掀翻了,也不怕砸了自己的脚。 她非要回塞北,惹得他动怒,给了她一点教训,谁知道她竟然被吓病了,汴安的郎中久久治她不好,商濯便找了宫里的太医院首前去给她治病。 因为进出宫匆忙,惊动上下,被人知道无可厚非。 病好起来又不安分,看个戏都能跟戏人打得火热,甚至想开罪林节度使,给那个戏子出头。 你说她两句,她气鼓鼓跟你犟嘴,再说她两句,她又焉道明白了,再也不敢了,看着她那张小脸,满脸写着不服气,哪里是不敢的样子? 他找教引姑姑过去教习她,是想让学些规矩,好打磨打磨她的倔气,她学得很认真,没有出太大的乱则,实则... 那日他留下,瞧着她的样子,她表面装得倒是挺乖巧的,真以为他看不出来么。 她竟然跟他说,她用心研习教引姑姑教授她的规矩,是为了日后能够许人家。 嫁人?呵。 思及此,男人的眼底浮上一层阴霾。 太子细细观察商濯变化莫测的脸色,略一挑眉。 “看来,是真的了。” 太子难得朗声笑开,宫人恰好端上来汤药,他十分干脆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角,又净口。 与商濯接着讲道,“我原以为此事不过空悬来风,旁人胡乱编排,敢情竟是真的。” 商濯否认,“没有的事。” 若是真的没有,何须沉默。 太子知道他不想提起便没有再说了,两人转而提起秋闱筹备开考一事。 商央自上书房出来后,脸上的笑意转瞬即逝,继而变得很难看。 待离开了上书房,他冷笑道,“难怪我们的人马一路上找不到他的踪迹原来是藏到永州边境,原以为他不过是窝藏养伤,不曾想竟然摆了我一道。” 都怪他疏忽大意,没有留意到商濯回汴安时身边所带的人,只以为是他的近卫。 近侍道,“陛下已经派监察司和大理寺的人前往永、定两州,不日即将抵达,殿下,我们该怎么办?” 商央阴笑,“怎么办?” “一不做二不休。” “可若是此时动手,岂不是越发引起陛下的注意了?永州的太守终归是您的血亲,应当不会出卖您的罢?” “血亲?”商央看向他的侍卫。 “商濯不是我的血亲吗?为了太子之位,舍弃一个外戚有什么好犹豫的?” 刀若是驾到了脖子上,难保对方不会明哲保身,将他给供出来。 “永州的太守知道太多的秘密,他身上的阴账委实太多了,你立马让人过去,快马加鞭,务必赶在大理寺和监察司的前面,让他有所准备,再处理干净。” “记得不要露马脚。”商央再三嘱咐。 “定州那边也不要忘记。” 纵然此刻动手实在张扬,但死人的嘴巴是最牢靠的。 没走两步,商央又停下,“你找人查商濯带太医和教引姑姑的事情可有查出什么头绪?” “二殿下手里的人做事无比警惕,属下尚未查出什么。” “多多留心,不要松懈。” 近卫点头。 自从商濯走了以后,教引姑姑来了两日便没有再来过了,连带着女红和笔墨的师傅都没有再露面。 阿滢弄不懂商濯的意思,少了教引姑姑的监视,她反而活得自在,悬在头顶上的戒尺消失了,她用膳再也不用端着架子,可不是舒坦。 闲下来时,阿滢依旧会练习女红功夫,匀出一小半的时辰来习字,她的针线功夫进益明显,相较而言,笔墨功夫进益很慢。 阿滢用晚膳时吃得比较欢快,涣月在旁边规劝,“姑娘还是要注意些,别把教引姑姑教给您的东西浑忘了,日后教引姑姑折返抽查该怎么办?” 那戒尺可不是开玩笑的,阿滢近些日子,身上养得细皮嫩肉,倘若又挨打,她哭还是其次,那掌心又要不成样子。 “涣月你放心罢,我并没有全都忘了,若是教引姑姑折返,我定然不叫她挑出错来,抓了我的小辫子又打我。” 涣月看着她的开心样子,忍不住叹气。 教引姑姑忽然被叫走,一定是殿下迁怒不叫过来了,姑娘反而一点都不心急,仿佛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果真是一点都不在乎殿下了。 也不想想该如何哄殿下欢心,长此以往,殿下真的把姑娘忘记了该怎么办? “姑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用过了晚膳,阿滢没有睡意去瞧蔓华苑的后院散步消食,假山建得很好,山顶有水流迸溅下来,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往下钻过去,好似雨雾洒落的声音,滴滴答答,十分悦耳。 “什么话?”阿滢慢吞吞走着。 “奴婢听说沈小姐的病已经大好了。”两人的关系近了以后,涣月的话也多了起来,时常会凑在阿滢旁边提点她。 往日里阿滢待她也好,真有些什么都留给她,涣月乐意跟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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