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既然护下她了那便要护好!”梁秘书放了手,留下应付那班记者。 早上七点,季夏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实际上她只是浅眠,昨晚之后她是睡不着了。 季夏换上衣服站在门后,用英语谨慎地问,“Who are you ?” 门外的先是一愣,然后用上海话回答,“阿拉!”然后季夏听到他很不厚道地笑了。待她开门就无可厚非地见到木三公子的嬉皮笑脸。 木颜堂见她手上拿着羽毛球拍,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别!别!别!给你送早餐呢!” “是Madeleines吗?”季夏放下球拍。 “是!你昨天晚上都念叨我很多遍了,能不给你买吗?!”昨晚他送季夏回公寓后安抚她好一会,临走前再三叮嘱让他明早给她带一份Madeleines。 “你懂什么,甜食能让人心情愉悦。”季夏嘟囔一句,给他倒了杯水便进了洗漱间。一番整理后木颜堂已经安然坐在她的餐桌上吃早餐。热奶茶,Madeleines,还有一份煎蛋。而木颜堂的早餐则是煎蛋,热奶茶和吐司。早餐其实吃得很安静,屋里只有木颜堂翻阅报纸的声音。窗外的日光漫进屋内,阳台上的太阳花开得五颜六色 街上传来小孩子的笑声,季夏想起今天是周五,这正是孩子上学的时间。客厅的沙发上还躺着她的上学用的布包,今天早上她是有课的。 “看什么出了神呢,吃早餐呢!”木颜堂呡了一口奶茶。他看完后若无其事地收起报纸。 “麻烦你帮我拿报纸了。”那是季夏订阅的报纸。然而木颜堂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把报纸给她。“先吃早餐。”木颜堂说。 这个早上比以往都静谧。季夏所居住的公寓是没有绿树的 然而她却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法国的夏日蝉鸣。 一定是她想多了。季夏如是安慰自己。
第87章 夏·当时只道是寻常(7) “颜堂哥,我这一次又闯大祸了。”季夏盯着被掩藏的报纸。详细的内容她是看不了,但头版的标题她还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你从小到大也没少闯祸,怕什么?!” 对于他这种安慰,季夏不好意思接受。 “诶,辈分错了,叫叔!” 季夏对他那一脸期盼表示了白眼,没想到他这么小气。 “什么态度!信不信我回去告诉我大姐,你姨妈!”木颜堂佯装严肃威胁。只是啊,真正让她怕的是此刻的分离。 “你要回去了?” 木颜堂是为了和谈的事才来巴黎的。和会已经结束了,他的归期已经提到了行程。偏偏在此刻季夏又闹出了这些事。木颜堂知她心慌。从小到大,她一心慌不安就会绞手指,好些小动作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然而周云卿总能清楚,闲聊时他才能像信手拈来般叙述给他听。 “对了,刚刚拿报纸夹了一封电报,看样子似乎从南洋来的。” “你是要回去了吗?”季夏忽略接过他的电报,看也不看,又问了一句。 “小小……”他柔声哄她。 “我不是小孩子了!” 是的,她昨晚的表现并不是小孩子任性,而她现在也不是耍小孩子脾性。她是真的害怕。害怕自己被过度保护,被隐瞒事实。 “你说,顾先生跟你和周学长一样,有一颗爱国的心。我也是经历过和会准备的人。顾先生在和会上和代表们唇枪舌剑,顾夫人走记者路线。还有你和陆先生,这几个月以来,我们谁都不轻松。可即便这样,我们还是没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那段时间,季夏陪着顾夫人出席各大政商晚宴和法国名媛社交圈。她是为了和会奔走。和会的结果虽然未能如愿,但挣得了这些人的同情分。可也只能是这样了。 “你和周学长在论南北,可我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南北的事,而是整个国民的事。政党有分南北,利益也有分南北。我的父亲为了对徳断交的事葬送周家在南北的政治前途,南方又为了筹备政府而向我父亲提出筹款的要求。这算什么?” 周季夏选择留学法国的理由从来都没有说过。司徒瑛曾经试探过问她,是否因为何威廉的缘故。季夏回应得很直接,说,并没有。司徒瑛又问,那是因为秦少庄?季夏倒是沉默了。沉默并不是承认,只能说他有一部分原因。这里是他留学的地方,季夏想着既然现在不能与他一起,但在他待过的地方,也能假装他们在一起。 “我留学法国,是因为哥哥说过这场战已经见头了。法国是胜家无疑。司徒问我要不要去顾夫人身边时正是大家挑选欧战谈判代表的时候。我不知道我能力是否堪当,我也不知道顾氏夫妇是否能成为谈判代表。但我总想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做的这些,是因为在爷爷的日记本上写着奶奶一直心念着收复山东!我想,我也该做点什么!”季夏一直记得她的那位出身山东的奶奶,所以他们一家才对那半个家乡有这么大的执念。 木颜堂听得一愣一愣。他从来不知道周家走山东那一步是还有这么一番含义。但也从来都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孤注一掷地走一步。 “小小,我并不认为你有闯祸。”木颜堂回应她。“你昨晚所作所为是值得钦佩的,连我自己都没有这个勇气说出那番话。”他自豪地笑着说,那倒是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安全而已。”木颜堂长叹一声,“所以,我月中回国的计划只能推后,我得看着你,陪着你。” 大使晚宴的事件持续发酵。一是和会的一些条款本身就有争议,再加上季夏的那篇采访,除了法国的报纸在议论这件事外,各国的媒体也都纷纷转载报道。季夏的公寓也从原本的小鸟光顾到了各方伏击。记者们准备随时逮她再做一个访问,华侨和留学生们则想与她见面,说上一番热血沸腾的大义。当然,当中是否藏着歹心思的她也不清楚,这些都是木颜堂告诉她的。 晚宴后季夏就没有出过家门。木颜堂每天带着三餐给她,学校那边也由周螽斯帮她请假,再由他把课堂笔记带给季夏。本来最担心顾夫人那边会被辞退,但顾先生派梁秘书带话说,等这事平息后就ʝʂɠ到大使馆上班,当梁秘书色副手。季夏当时听得愣头愣脑,这算是——升职了?!所以,为了让事件尽快平息,她被迫“软禁”。也许上天垂怜她,觉得软禁期间也不好让她无聊故而派了客人们来给她“解闷” 第一位是傅樾桐,于她生日当天到访。一早开门时季夏以为是木颜堂,没成想是傅樾桐。他就带着一束玫瑰花,不见一件行李,见面后倒是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季夏愕然地接过他的玫瑰花。应该是没有他印象中的惊喜和开心的表情,“所以,你是不想见到我?”傅樾桐这么一问又显出了尴尬先生的原形。 “……谢谢。”季夏回他。 “所以,你打算说完谢谢就关门让我走?” 她看了看自己的动作,大门开一半,恰好容她一人身挡着了进口,而她又恰好右手握着身后的门把,再加上她一直没有开口邀请,确实像是不欢迎他。 “不好意思,六少。我一时太惊喜了,忘了邀请你。欢迎!进来吧!” 傅樾桐不好拆穿她只有惊没有喜,可现下也确实是尴尬了。进屋后季夏把花随意插在客厅的花瓶上,问他,“我这只有伯爵红茶和太平猴魁,你要喝什么?” 傅樾桐环顾一圈这单身小公寓后回了她,“白开水。” 他当时站在阳台的玻璃门前,背着晨光。他那身深灰色呢大衣衬得他有些阴沉,即便他身后便是这夏天最后的晨光。 季夏假意看了他身后的时钟,说到,“待会有人敲门就帮我开门吧,是位送早餐的。” “哦,是木三公子?” 如是,他们一个是洞悉一切,一个是默不解释。这个季夏的最后一天,她的诞日,她总疑心着是不太平的一天。
第88章 夏·当时只道是寻常(8) 季夏生日当天是在家里跟傅樾桐、珊珊来迟的木颜堂以及秦少庄一起过的。给她送早餐的也不是木颜堂,而是周螽斯。 傅樾桐给周螽斯开门时,他们两人的表情也是十分的有趣。傅樾桐以季夏给他开门的动作拦下了周螽斯,挑着眉一脸警戒又打探的表情看着他。而周螽斯则先是愕然,接着看了看季夏的公寓号码,再三确认自己没走错门后也挑着眉看着傅樾桐,但他多了一份担忧。 “周小姐!”周螽斯在门外高呼一声。 “她在里面。”傅樾桐还是他那副清冷样,低声回他。又见他提着早餐来,多问一句,“三公子呢?” “你是谁?”两人一同问道。 “他是我父亲的助手,傅樾桐先生。六少,那位是我的大学学长,周螽斯学长。” 季夏倚着厨房的门框笑看着这对尴尬的客人。忽然有一种被反客为主的感觉。 招呼了两人进屋坐下后,季夏给他俩倒了杯水。周螽斯带了早餐和笔记给她外,还有木颜堂的口信。“三公子说何先生委托他处理一桩生意,今天要去接待一位国内来的客人。” “国内来的客人?什么人需要劳驾三公子?”傅樾桐问。 “听说奉天来的。” 什么叫一石激起千层浪呢,季夏当下明白。手上那杯太平猴魁直接洒在来她的白褶裙上,晕开了淡黄色的茶渍。她是想问清来人是谁的,可又碍着傅樾桐的情面不得不把问题压下。 离她最近的傅樾桐递上手帕给她,她倒是心虚回了一句“手滑。” 周螽斯是明白人,到此时虽不明确他们两的关系,但也确定不是什么所说那么关系简单。 “奉天来的人能搬得动何先生和木三公子,怕是分量不轻。”傅樾桐说得轻,但问得直接,“是秦少庄?” “不清楚。” 木颜堂到晚上才出现,带着秦少庄。季夏开门时见到那位突然而至的情人时心里变得特别的安静,至于她的表现更是平静。 木颜堂躲在秦少庄身后本是为了看戏,不曾料他俩如此平和。何威廉说,秦少庄是个直接的人,跟他谈生意不必兜圈子。然则来的路上他却兜着圈子在打探周季夏的消息。 譬如,“听说你安排月中回国的计划推后了,是巴黎的风景太好还是巴黎美女太多?” 又譬如,“大使馆晚宴那天你该到场了,场面如何?” 再譬如,“听说三公子在巴黎认识位好知己,小报都说你俩出双入对甚是登对。” 此时再想起周云卿的那句闲聊家常的话倒是吻合得很。“秦少庄是爱惨了小小,可我不明白他看上的是小小的哪一点?” 这话显得周云卿太是局外人了,也只有局外人才会在一段感情里去计较衡量。感情里的两个人实则是相好时柴米油盐也是风花雪月,两人相厌时风花雪月不过是鸡毛蒜皮。木颜堂笑他,“你这计算的性格总显得你很理智。可不管是小小还是秦喻你都是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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