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方便请我进去?”秦少庄是一眼就看到了傅樾桐。季夏当然也看到他眉头忽然一皱。 季夏总记得他小气,特别的小气。秦喻以前总说她哥哥如何如何疼她,对她有求必应,可到了季夏这里他总是很爱计较。可偏偏,季夏又很受落秦少庄这份“爱计较”。 她张臂迎上去,秦少庄一个措手不及抱着她。说是抱,实则双手还在他的衣兜里,这么一来便是把她包住了。季夏的脸埋在他的大衣里,模模糊糊间他似乎听到一句,“你终于来了。”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当晚傅樾桐,木颜堂,秦少庄陪季夏度过她的十九岁生日。蛋糕是木颜堂带来的,据说是秦少庄之前找人订做的。晚饭是季夏做的,当然,菜是傅樾桐去买的。 晚饭的气氛很是尴尬,主要是傅樾桐和秦少庄两个人。以他俩的交情而言不应该这么尴尬着,可偏偏木颜堂还撞上枪口问了一句,“这位先生很是面生。” 季夏生怕尴尬先生引来又一轮尴尬,端了主人架子回他,“北平傅家,傅樾桐,傅六爷。” 结果木颜堂生生回了一句,“哦!你那退了婚的前未婚夫。” 秦少庄也顺了他,“确实,前未婚夫。” 说得好像他是现任未婚夫一样。可季夏不敢发言,只得示意木颜堂少说话多吃饭。 “你应该就是木三公子了。”傅樾桐放下筷子说。“这段时间小小回的家书都提到三公子,说是承蒙关照。这次到访巴黎,周先生是多番嘱咐要好好谢谢你!” 好了,这场战火来了。秦少庄也放下筷子盯着季夏看,不言不语。木颜堂似乎理解不过来傅樾桐那番话,也愣愣地看着她。 “别误会了!我是写家书给我父亲!六少现在是我爸的副手,事情多少都经他手。”这话明显是解释给秦少庄听的。“和会的时候你给我提了不少建议帮了我不少忙,我父亲问起我近况就提了一下,确实是感谢你。” “那你父亲怎么评价我?”木颜堂倒是顺着杆子往上爬。 “我父亲说,毕竟是你‘长辈’,该多照顾着!”原话是,毕竟木三是你长辈,别失了礼数。 “话又说回来,既然六少如今是周先生的副手,怎么有空跑到巴黎来了。”木颜堂问。 “找前未婚妻。” 秦少庄对上他的眼,那种眼神让木颜堂以为他俩有奸情。 “秦帅呢?”傅樾桐问。 “给未婚妻过生日。” 这下季夏不淡定了。木颜堂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让季夏觉得很呕心,她现在想把这三个男的全都赶走,这生日不过了! “哦,我早上在这听说你是过来谈生意的。” 在场的三个人对这句话的关注点是不一样的。季夏关注他说的整句话,木颜堂关注“听说”而秦少庄则锁定在“早上”。 “顺道。” “跟何威廉做生意是顺道?” 好了,今晚的主体很明确——季夏情史大总结。观众,木三公子木颜堂。上天确实很是垂怜季夏。 季夏打定主意都不留他们吃蛋糕了,晚饭结束后直接给他们分别准备了白开水,太平猴魁和伯爵红茶。喝伯爵红茶的木颜堂最先走,西式红茶,确实吃亏。继而是喝白开水的傅樾桐,热水放凉的速度毕竟比茶快。可傅樾桐毕竟是傅樾桐,不怕尴尬。但酒过三巡,茶过五味。傅樾桐耐着性子慢慢喝,一杯热的白开水喝到凉也是等得到跟秦少庄一同离开的。 他俩离开时季夏留意了时钟——八点。把热闹的一帮子送走了,连带她的秦少庄。
第89章 夏·当时只道是寻常(9) 季夏收拾完残局后已经是八点半了。厨房里放着的那个白色蛋糕盒也还完好如初。季夏无奈地盯着它,心里有些懊恼,是不是该留他们吃块蛋糕呢?这样好像也不用一个人吃生日蛋糕这么凄凉。 结果她拆了包装带后瞬间傻了眼——没有蛋糕!只有做蛋糕的面粉,可可粉,还有一些配料。 “什么意思?!耍我ʝʂɠ呢?!”季夏觉得 可笑又可气。所以秦少庄原本是打算让她自己做蛋糕?“开什么玩笑!” 公寓的门此时又敲响。“小小,是我。”是秦少庄。 离开半小时后秦少庄去而复返,问起原因他说是,“外面下雨了。” 季夏看着窗外飘着那几滴零星的小雨内心相当鄙视他这烂借口。“我去给你拿把伞吧,这个点了,你也该回酒店了。” “我没订酒店。”秦少庄这时躺在沙发上,像试床般在试沙发。 “你说清楚点,什么叫没订酒店?石头哥没跟你一起来?” “来了,周洋在酒店里。” 得了,这下清楚了。耍赖耍横了。 “你……” “小小……”秦少庄趁她发火前先服软,“我想你了。”他勾着她的尾指,摇摇换换地说着这话多少有些撒娇。如此一来,她的火气也瞬间被浇灭了,傻头傻脑地问他,“你那蛋糕是怎么回事?” 秦少庄坐起身来,“拆开看了吗?” 季夏点头。 “还记得你答应过要做贝壳蛋糕给我吃不?” 那一刻季夏认了,今天不是什么生日,而是她的清算日。 季夏第一次做贝壳蛋糕是在何园。那一年她从上海回到何园,何威廉也因为课程的原因回美国了。有一天,何先生想吃Madeleines,二太太便应承下季夏也就是随她学了。 “Madeleins啊,是威廉母亲爱吃的。以前听大少奶奶说过,威廉的母亲过生日必吃这个。” 二太太说得很淡,可季夏听着这里面似乎有很多曲曲折折。“想了想,今天还就是大姐的生日呢。”二太太称呼的大姐不是季夏的母亲而是威廉的母亲,何先生的正妻。二太太一直唤季夏的母亲叫姐姐。 如果当时季夏成熟些也许就该明白她是抗拒“何二太太”这个称号的。二太太或许早已看出她和威廉的当时的点点滴滴,她是在提醒季夏。也许季夏知道,也许不知道,也许故作不知道,最后她还是和何威廉开始了。 秦少庄进厨房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烤箱前发着呆。他上前后拥着她,贴着耳边说,“要是现在是大冬天该多好!” “你的情话都是从哪学来的?”季夏的左手覆上他的右手,十指交握。“以前的那些女士们教的?” 秦少庄掐着她鼻子,“瞎说。这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难道我爱你这句话还需要别人教吗?” 秦少庄说那三个字的时候她是莫名心颤的,虽然他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她确实是想听那句情话。 她转过身看着他问,“你说了吗?” 秦少庄被她看着心慌,他本是在开玩笑的,可她的眼神确实是在期待。 “说了。”秦少庄沉默许久后回她,季夏猜想他的心跳应该很快,因为他的眼睛眨得很厉害。 “我爱你。”他说。 诚如秦少庄所说,有些事水到渠成。譬如他的情话,譬如她接受,譬如他们的爱情。在季夏被“抛弃”的十多年人生里,她一直都是缺乏安全感的,她从不敢渴望也极需别人对她的肯定。何威廉就是太清楚她了,所以才会在渡口离别时抓着她的脚说“我爱你”,可为时已晚。 贝壳蛋糕出炉的时候季夏让秦少庄试吃。问他“甜度合适吗?” “你不是按比例调的吗?” “当然不是!像何……园的做法就比较淡。因为姨父不喜欢太甜的。”季夏的那些小伎俩是瞒不过他的,哪怕后半句说的语调都没变。可他俩都清楚这“何”字后面跟着是人名还是地名。 秦少庄试吃一口,泯着嘴说不够甜。“我喜欢的甜度应该是这样的……”言罢,秦少庄吻上她的唇。猝不及防的周季夏尝到了可可的味道,还有奶油和鸡蛋混合之后的甜香。嗯……应该还有唾液淀粉酶和植物淀粉酶发酵后的甜腻。 午夜十二的钟声从大厅传来,秦少庄得意地说,“十九岁的,我的小小,永远幸福。” 季夏鼻头忽然一酸。在季夏的印象中她的母亲就是这样对她说的,“三岁的,我的小小,要健康长大。”“四岁的,我的小小,要快快乐乐。”后来呀,五岁到十九岁的小小都没有收到来自她母亲的祝福。 “母亲……”小小兀的把头埋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不断地喊着母亲。秦少庄轻抚她的背宽慰着她,在这一点上,他俩何其相似。 “别哭了,我在呢。”可哭着哭着,她又喊起秦少庄的名字来,事已至此,秦少庄也是无奈至极,只得让她哭完再说。 秦少庄在季夏公寓宿下的时候,季夏是顶着一双核桃眼给他在客厅收拾出一个窝出来——睡沙发。但有一点她确实很无奈的,秦少庄没有带衣服过来。 “所以你的行李呢?你换洗的东西呢?” 秦少庄支支吾吾说忘了带。洗涑用品好说,她有多的,但换洗的衣服季夏真的爱莫能助。“我这里只有我哥的那一套男士的White-tie party的礼服,而且你比我哥高出一些,应该是不合适你的。”意思是,你今晚就穿着这身脏衣服睡吧。 秦少庄虽是公子哥但毕竟是行军出身自然不计较。只是季夏睡到半夜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然后是一阵若有若无的谈话声 季夏无意识地眯眼下床去开门,结果出了房门就听到有人喊,“秦……帅!” 男声!季夏当下睁开眼,竟然是周洋!他还带着一个行李箱过来。 “闭眼!”秦少庄吼了一声。 季夏被吓了按照他的命令闭眼。可一想不对啊,她为什么闭眼!这话明显是对周洋说的。她睁眼一开自己穿着的白色吊带睡裙,马上溜回房间锁门。 太丢人了! 后来秦少庄站在门外敲门,解释说,“小小,周洋给我送行李过来了。他走了。” “……” 季夏假装睡了过去,死都不回话。
第90章 夏·当时只道是寻常(10) 秦少庄来法国是跟何家谈生意,说到这一点,季夏多少有些将信将疑。秦少庄是在香港坐船出发的,他是舍近求远离了上海或者广州。何况何家主要生意在岭南,而何威廉目前人在上海。 “在香港的时候跟你干妈三少奶奶见了一面,她给了我几封你当初没寄出去的信。” 秦少庄在早餐桌说起这事,季夏也很淡定地吃着她的早餐。这事三少奶奶当初跟季夏说过,既然是过了日子没有寄出去的信就不必再寄了。留着那天收信人来了,再送给他吧。她说,“既已失信,何必补信。”所以季夏的信就在她手里。 “该叫她Mrs.Charles了。今年开春,她改嫁Charles先生了。”季夏收到通知时,内心竟也平静接受。可能是因为三少奶奶说的那句——我曾真真切切地爱过一个人,后来他没了。此后我看谁都像他,可也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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