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水这一场刺杀可谓是万无一失,却是不成想还未等他们出手, 就因着船翻,皆是溺水而亡。 想来那老艄公识水性, 只有他的尸首不曾找到, 宣王妃和她身边人的尸首,则是有人亲眼瞧见过。 得知尸首叫官府留在义庄,以待亲人认领时, 刺客封三乔装打扮一番, 前去查探了。 依照主子交代的消息, 封三根据画像比照着认人,怎奈却发觉三具尸首因着在水中泡的发白泡胀, 有些难以分辨了。 为了确保此人身份, 封三悄无声息地放出消息, 确保宣王的人得知此事,果不其然, 就见他不顾面色惨白,瞧着虚浮无力,急急忙忙地赶来。 顾凛烧得头晕脑胀,若非樊成搀着,他自个恐怕有些站不住。 前几日为了救自己江沿受了伤,这会子重病在床,是以并未跟过来。 其实他的情况也不大好,那日若非江沿替他挡了一刀,他身上这道伤再往下偏几寸,便是当场毙命了。 也不知晓这剑上淬了什么毒,旁人倒是看不出来,就连大夫也不曾诊出这是个什么病,顾凛却觉得自个时日无多,有气进没气出的。 他如今已经不贪求什么了,只希望虞窈月一切都好,义庄里那三具尸首是刺客的障眼法。 苏牧眼下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王爷非但不好好养病,还要去什么义庄,他身边人也都不敢开口劝,他就更是不敢了。 又说前两日那伙刺客实在是神出鬼没,猝不及防间向王爷刺了一刀,虽未伤及要害,可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是求财,不像是要伤及性命,叫嚣着将银钱拿来买命,他们不肯给,这才红了眼动刀子。 还是瞧见王爷这会侍卫功夫不俗,这才撤得飞快,也没留下半点痕迹。 这件事怎么瞧怎么觉得奇怪,苏牧也不觉得是普通抢劫的山匪,毕竟黑虎山上最是穷凶极恶的蒲式崇一行人,已经被他押入大牢。 其余人不说没有这样上乘的武艺,也不该有这般大的胆子。 可若是这些人是冲着王爷来的,为何冒着这般大的风险,仅仅只是刺了他一刀。 苏牧并不了解实情,见王爷只是脸色差些,又问了大夫无非是失血过多,又旧疾复发起了热,便没发觉什么症状。 以为王爷身子康健,又没伤的要害,这才扛得住。 殊不知顾凛硬撑到今日,直到瞧见义庄里那具最中间的女尸,叫枯枝水草缠在身上,手上的伤口磨得铮铮白骨清晰可见,泡得浮囊的一张脸瞧不出原先的面容,只依据身形猜测,应当是她。 王爷非要来这义庄,苏牧一路随行,自然是将仵作刘麻子也带来了。 刘麻子拿着工具敲敲打打,顾凛像是不忍直视似地别开颜,约莫过了半炷香的功夫,她将死者的体貌特征一一说来。 “此女正值花信年华,身型瘦削,口鼻中有泥沙流出,因受水中砂石冲击摩擦,身上有多处细碎划伤,并无其余致命伤,小人初步判断是溺水而亡,应当是一旬光景前的事情了。” 光是听得这样一番说辞,顾凛就有些受不了了,刘麻子又仔细地查验了另外两具尸首,得出来的结论相差无几。 顾凛却觉得这也未免太巧了些,旁人不知魏灼的底细,他却是晓得的。 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老家就在巴水这一地,且深谙水性,往年的端午赛龙舟,他都是要下场的,甚至还救下过不慎落水的哪家勋贵之子。 有他在顾凛并不担心虞窈月会有性命之忧,可他知道暗地里盯着自己的那帮人,这会子定然是要借着他,确认这些人的身份究竟是不是虞窈月的。 樊成这几日忙前忙后的,向附近的渔家打听她行船那日发生的事情。 说是有人捞起一艘破败不堪的船,上面有流矢划伤,还有叫火燎过的痕迹,像是落水之前被火点着了。 光是凭借这些只言片语,顾凛就得以推断出,那日虞窈月遭遇的那场刺杀,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细细思来,虞窈月就此离去,或许是好事。 否则她一日在自个身边,他只要稍一疏忽,就会招来横祸,万劫不复。 这些刺客自盛京而来,又是冲着他来的。 他身边险境环生,若再置于她的安危而不过,顾凛只怕有朝一日,他会追悔莫及。 也罢,只要她能平安无虞,在不在他身边,也没什么要紧的。 既然她要自由,那他就等着她回心转意的那么一天。 在此之前,盛京那些不安分的跳梁小丑,是时候敲打一二了。 为了让那帮顶梢的刺客安心,顾凛装得悲痛欲绝,心中大恸,几欲晕过去。 因着尸首置于义庄有好几日,且面容损毁,再不入土为安示为大不敬,是以顾凛吩咐下去,让人好生安葬了。 甚至为了装得再像些,顾凛强撑着病体,亲自为其扶棺,选了块风水宝地,将人厚葬了。 苏牧后知后觉地跟在顾凛身旁,这才知晓先前那位小娘子,身份这样的贵重,原来是宣王妃。 又想到是他间接的导致宣王妃离开通州,最后落得这般下场,苏牧心底就一阵后怕。 好在王爷还未来得及寻他的麻烦,就在丧仪结束的第三天,总算是撑不住,众目睽睽之下,吐了一大口黑血,自此昏迷不醒。 封三亲眼目睹这一惨状后,总算是安下心来,又赁来间与苏牧私宅不远不近的院子,日日盯着这府上动静。 在巴州休整的虞窈月还是听到从通州过路的商贩,议论起这桩事时,才知晓顾凛病得很重。 她拖菱花想方设法的向人打听清楚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魏大哥,我想回去救他。” 叫她袖手旁观顾凛溘然长逝,虞窈月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何况就算这个人不是顾凛,是她相熟的朋友,她也不可能不管不顾。 魏灼在知晓此事后,便发觉计划出了纰漏。 依照他原先的计划,王爷应当相安无事才对,这样虞娘子才不会牵肠挂肚的离开,而不是这会子重病在床,走到药石无医的这一步。 对于卢相一党的暗里地的动静,圣人或多或少都是知晓的,甚至说因为他的默许,才会有了针对宣王妃的这场刺杀。 只有这样才能让王爷意识到,宣王妃是非走不可的,他才会安安稳稳的回京,也不会与圣人父子之间生了隔阂。 千算万算却是不曾想到,王爷的病竟然这般棘手。 又说虞窈月的确想过,倘若是顾凛这厮故意装得病重,就是为了诓骗她回去呢。 暗忖须臾,虞窈月决定还是回去瞧瞧,若是真的她救他,定然是要将人治好了再走。 若是假的,大不了她走了就是,毕竟顾凛若真的危在旦夕,那便没有试错的机会。 只是这一回虞窈月想要进入通州,却是没这么容易了。 在苏牧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两起刺杀,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圣人案前,苏牧就已经做好以死谢罪的准备了。 当然,眼下正值多事之秋,王爷若再出了半点差错,可就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项上人头不保这么简单了。 通州两处城门,都由厢军轮番值守,绝不放过一个可疑之辈。 原本虞窈月提议,让魏灼干脆提议,向苏牧表明来意和身份,自能畅通无阻的进城。 可魏灼却说不妥,那些刺客来头不小,且能在暗处里隐藏这么些时日,想来通州也并非铁桶似得安全,说不定官府中就有不少人帮衬着行事。 是以想要正大光明的进城是不能了,像先前那样跟随着商队溜进去也不行。 这几日城门口进出的商队,可谓是将货物查的严严实实,绝不放过任何可疑之物。 思来想去,虞窈月决定乔装打扮,就用那张能够以假乱真的路引进城。 她和菱花身量娇小,干脆换身农妇打扮,挎上篮子与进城赶集的妇人没有什么区别。 倒是魏灼本就在人群中显眼,想要进城还真不容易。 可再怎么难,魏灼也想到了办法,他以重金许之,聘请城外寿材铺的伙计,陪他演了一出好戏。 这具棺椁加厚,在底下多了一层,他就藏在里面,最外面那一层躺着位从河中捞出来的无名尸首。 寿材铺的伙计们做戏也演全套不说,就连哭灵也很是哀恸万分。 因着知道这几日进出城查的严,更是二话不说,十分配合的打开了棺椁。 守城之人见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放人进城了。 又说虞窈月和菱花二人为了不被人单独盘问,也就披麻戴孝的,混在哭灵队伍中。 一人扮作棺椁之人的年轻妻子,一人扮作老母,倒也装得天衣无缝进了城。 魏灼到底积德行善,从棺椁底层出来后,也就让寿材铺的伙计,将这人葬在了城南陵山。 好巧不巧,虞窈月瞧见了自个的墓,准确来说,是写了她名字的墓碑。 碑文让人读来潸然泪下,无不为她的生平事迹所动容。 就是这碑上并未些宣王之妻虞氏,而是写的她自个的名字。 一时间,虞窈月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余光撇见碑前摆满一堆祭品,都是她爱吃的吃食,好玩的小玩意。 顾凛好像当真以为她已经死了,虞窈月在心中无声叹气。 这样也好,左右她今日这番打扮也就无需再多费心了,就以一位老妇的身份替他看诊吧。 虞窈月只换下身上的孝服,另换了身颜色深沉的衣裳,又戴好了花白的义髻,面上敷着黄粉,在寿材铺伙计的帮助下,又点了些老人斑。 城外那家寿材铺,伙计们平日也帮忙做着皮匠生意,为身体残缺受过刑罚的囚犯,置办一身体面的衣裳,又施妆修饰一二,便能风光大葬了。 这些伙计也算是积德行善了,一来二去可谓是熟能生巧。 是以虞窈月在他们的帮助下,不似妙龄女子,反倒是干瘦枯槁的老妪。 菱花和魏灼也在他们的帮助下改头换面,没过多久,就上街揭了苏牧重金悬赏的求医令。 当街揭榜,依着江湖规矩,就是另了这道差,即便是会掉脑袋,也得在所不辞。 几位年轻的小吏瞧见他们这两女一男的怪异组合,还忍不住心生怀疑,从未见过女人抛头露面行医的。 怎么瞧着,倒像是这位老妪胸有成竹呢。 尽管是不太相信,可如今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到底是将一行三人请去寻了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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