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锝还是没头绪,可不再那么紧张,向X教授表达感谢,相约周末碰面后,他挂断电话。
又等二十分钟,良锝进入核磁共振室,耳朵塞上棉花,身体在机器嗡嗡鸣叫声,筋挛似的弹跳两下,竟然一时脑中空白,失去思考能力,可在他恐慌之际,又像是在一瞬间什么都梳理清楚了。就这么熬过检测,白噪音消退,他整个脑袋恢复正常,肢体竟不再那么绷,内外获得舒展,脑袋屁股和胯也不那么疼的厉害。
对此他甚觉奇怪,不由自嘲笑出声,琢磨后想:原来悟道的“悟”,竟是这样easy啊。
其后,良锝取了药,不顾护士劝说,不等巡视医生前来复检,一瘸一拐离开医院。他打车抵达常常光顾美发沙龙,发型师被他丑样吓坏,指着他半天不敢相认。
良锝喵眼镜中自己,刚刚医生处理头部伤口时,胡乱剃掉他的半边头发和发际线,露出醒目伤疤,猛看去像患上急性脱发被“鬼剃头”!丑衰至爆。
他咬着牙关,加钱付费,历经浑浑噩噩两小时造型,镜中那个不堪入目的良锝,终于变身:光头锃亮,贴着隐形纱布的伤疤区域,被遮瑕粉与一个借自发型师的皮帽,给掩盖住,他苍白脸色,也在筋络调理,贴过两张面膜后,焕发光彩。
良锝以一副新形象返回西图澜娅餐厅,悄悄进入工作间,他气呼呼发现,没想到真有人暗中玩阴的,悄悄间给他工作间里埋雷,它奶奶的故意添堵。
第21章 第二个下旬:04
良锝没大张旗鼓,而是灰溜溜地,潜伏返回他的工作间。
回来后,他颇为小心翼翼,先是检查抽风机是否工作,水龙头是否被堵塞,灶台火苗是否正常, 调料是否被调换。经过上午摔伤事件,他反省现实:任何西图澜娅餐厅后厨,无论风平浪静,还是潮起云涌,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保持警惕,那些整日与菜刀、碎骨头及潮闷空气相处的厨师们, 职业环境会逼迫他们变得脾气暴躁。
想要站稳脚跟,他只有变身斗牛士,否则就只能当被斗的那只牛。
这次回归,他决定握紧利剑,时刻做好防卫。
果然有暗箭阴招!
灶台火苗燃烧一分钟后,竟突然熄火,良锝发现阀门被人拿塑料堵塞,只要再多燃烧数秒,整个火孔就彻底报废。良锝浑身发冷,猜不透是谁想要针对自己,他就这么一头雾水地掉入挖雷游戏。
冲动之下,他想在这个几小时前还颇有好感的后厨世界,干脆以雷炸雷,直接挑明矛盾,全面开启后厨宫斗,越早毁掉单机游戏,越早打乱使坏者计划,他就越快掌握主动权。
他蓄出力气, 拽开房门,刚要冲出去咆哮,可脑海突然跳出良老爸在他童年的日常发火形象——肆意妄为的任性,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急速反思后,他止步,把喉间那席骂话,憋回肚,变成一声忍辱负重的低声叫唤。
“Joy,找修理工过来见我!”
处理好灶台阀门问题,良锝心神逐渐平静,开始思量与拿捏Jane所透露信息,衡量即将面对的后厨宫斗局面,同时偷偷摸摸地筹备晚宴所需食谱与相关食材。就这么准备期间,他既些许心惊,又翘首以待,竟希望快点迎接意外“惊喜”。
不一会,后厨同事们突然接到指令,人员全被召集,要紧急开会。
主厨芭芭作为西图澜娅餐厅资格最老员工,宣布四条信息:
1)今晚澳洲使馆的前任大使会来就餐。
2) 晚宴现场会有慈善拍卖。
3)今晚三位主厨及研发经理良锝,都必须推出一道菜肴,送上拍卖台。
4)Yarra’s 西图澜娅餐厅的董事高层会来参加。
很明显第三条信息是针对良锝,一个刚来西图澜娅餐厅,还没摸清后厨状况的人,被阴进医院,刚刚带伤返回,就要在四小时后奉献一道能参加拍卖的精美菜肴?
这纯粹是故意刁难。
芭芭拉离开前,甚是亲切,“良老师,你的新造型真有趣,有没有觉得自己像古早美剧《越狱》里面的T-bag ?”
她轻拍良锝肩膀,另一手则伸出紧抓两下他屁股! “哟,够结实!”
良锝浑身发紧,一时未反应过来状况,她又说,“我知道你刚来,好多环节需要摸索,如果需要帮忙,我可以协助你。”见良锝没跟上自己思维,她颇为亲切笑了笑,“咱们都是后厨这个战壕里的战士,要齐心协力,一起冲锋!如果你需要帮忙,我可以替你烹饪拍卖菜肴。”
她眨眨眼,“勿要见外!”
她离开后,良锝僵住许久,思索她话语里诸多信息。这是芭芭拉扔给他某种暗号吗?暗示他需要奉献点什么才能顺利完工?否则不仅今晚,哪怕未来,也将无法在 Yarra’s 西图澜娅餐厅立足?
良锝想又想,最后拨通职场老狐狸雷牧的手机,发出求救信号,“一个女同事,抓捏了我屁股,我该怎么应对?”
雷牧有点吃惊,“你就该趁机待在医院扮弱者,以此明哲保身?”接着给出简洁指示,“你没把后厨政治思考透彻,就急切切地扑向工作岗位,能怨谁啊?我的建议是,忍!忍下去!就当你屁股在后厨,不小心被大闸蟹夹了两下。”
“这不算性骚扰吗?”
“你好好想想,你有王一博李现他俩帅吗?你有王嘉尔的身材吗?再说对方可是一名ʝ𝒮𝓰女性,女性!你得明白自己处在什么局面,你别想当众去戳破,任何角度都不利于你。”
“我要是女的,性骚扰这事,是不是好处理些?”
“不要工作,不怕丢脸面——换男换女,都好处理!关键是你愿意舍弃吗?”
良锝意识到,若他想顺利挣到这 10 万块,并非只需当特务那么简单。
慈善晚宴现场,与良锝工作间仅隔堵墙,宴会司仪暖场笑话,透过一扇通风窗,传入耳。
良锝通过Joy偷偷录下视频中,看清现场亮相嘉宾里有两名女星,还在众宾客中一眼认出了 Jane,她穿着黑色亮片紧身礼服,挽着个微瘦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正举着香槟与人碰杯,两人亲密配合,一看就是交际场高手,关系特征很明显,这名中年人身份并不陌生,七年前 Jane 向良锝提过他,他在澳洲雅拉河谷有个葡萄庄园,能提供给她一辈子喝不完地红酒,他叫史密斯,是她的正牌老公。
这场面带给他奇怪感受,他被现实重重嘲讽了。澳洲食物,Yarra’s,雅拉红酒展区……等等,几念思考后,就猜到真相:这家西图澜娅餐厅,属于史密斯和 Jane 所有,99% 正确概率!
他后悔自己早前为躲避戴婉催他入赘,冲动来当特务,没及时调查西图澜娅餐厅背景,如今被火燎火烤,憋屈无处释放,只能忍。同时良锝猜不透 Jane 安排他来这里当特务的原因?搜集重要信息?让他帮着清理掉主厨德瑞克? Jane 阴谋究竟指向何方?
时间很短,事件来的又仓促,没可供参考的指标数据,他眼前一片漆黑。
Joy推门进来声响,惊醒良锝沉思。
她又带来小道消息:第三个竞拍环节上,若哪位宾客给出最高拍卖价,将由获胜厨师,提供特别专属私厨服务,“还会举办新闻发布会呢!你要抓住机会,咱们这个西图澜娅餐厅有澳洲政府与财团背景,也够得上国际知名地位,如果你赢了,就是精彩亮相,我和你这个新组部门,不仅有特殊经费,还有奖金呢。”
Joy提起经费与钱时眉飞色舞,良锝却不寒而栗,惶恐感受到,今晚拍卖环节,中间某处,不!是处处藏着阴谋。
在烹饪操作台前,一边烹饪,一边想着即将要去面对的复杂局面,他竟一时猜不出会在哪里跌倒,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谋划开放性方案:见招拆招!以及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时间快速飞逝,在助理提醒与主持人的吆喝声中,轮到良锝将拍卖菜肴送去见客。良锝稳定心神,推餐车,出后厨,来到拍卖台。
西图澜娅餐厅突然鸦雀无声!
一个足足 1 米高的五层糕点架上,摆满各种食物,这只是一道菜?任谁都满脑疑问。
宴会司仪递给良锝麦克风,“请介绍拍卖菜肴!”
良锝扫视台下嘉宾,呆滞数秒,又一件他无法掌控的事,突然就这么蹦了出来!他瞧见戴婉,身着墨绿色裙子,坐在 Jane 身后不远处餐桌前, 同桌人竟是戴大卫。
她冷冰冰地,直盯良锝,好似邮轮即将撞上抹香鲸。
主持人再次催问。良锝回神,“我用澳洲食材烹制出这道拍卖菜肴!最下一层是香槟烹煎澳洲安格斯牛排,搭配澳洲起泡酒调的酸甜辣酱沙司汁。”
他手指向上移动,“第二层冰盘上,铺着澳洲生蚝,分别空运自南澳的太平洋生蚝、悉尼岩蚝和塔斯曼尼亚生蚝,顾客吃的每一口,都能感受到不同水域海水的滋味——同时这些稀有物种,都是我们西图澜娅餐厅常备食材哟!”
他糊里糊涂间,故作姿态遣词造句,想要把菜介绍妥当,可话里充满矫揉造作,连他自己听后,都尴尬地想用脚趾戳地,戳出个窟窿,赶快掉进去,消失。谁知司仪面不改色,还不时煽动气氛,频繁喊着“哇塞”,陪衬呼应,竭力渲染。
窘迫遇尴尬,台下宾客不时窃窃私语。
“第三层由澳洲鳕鱼做的Tapas,搭配法棍面包,点缀澳洲龙虾沙拉。”良锝故作陶醉,“脆香鲜嫩!”
“第四层由澳洲酸奶混合芝士碎,再冷冻而成的甜点,嚼起来口感酸甜有趣!第五层是一粒滚圆滚圆的澳洲鱼籽!”良锝觉得所有人都开始嘲笑他了,最后索性豁出去,慌乱之间调动气氛挽救,“摄影师可以走近一点,过来拍摄!”
等到鱼籽诱人光泽,显示到他身后大屏幕上,良锝接着讲,“我用多汁的草莓番茄,挑战搭配鱼籽,两者混合入口,相信能开启你对鱼籽的重新认识。”
说完这句话,他内心不由狂喊:开启个屁呀!开启我是个傻蛋的盖头吗?
“我有个疑问!”司仪冲良锝挤下眼,示意他接招,“我们拍卖环节规定,只能推荐一道菜,请问你要用哪一层菜肴参赛拍卖?”
第22章 第二个下旬:05
“这整个……是一道菜!”
良锝拿起盘子,切下几片牛排肉,再放入一片生蚝,一些龙虾沙拉,接着揉碎脆面包,混合到一块,弄成小塔状,再轻轻浇上酸奶芝士汁,最后取下几颗鱼籽做点缀。
良锝在摄像机前展示后,递给司仪,司仪忙将菜分享给台下两位女士。
在宾客品尝期间,良锝攒着气力,高声宣告。
“澳大利亚!这道菜就叫澳大利亚,这道菜的灵魂就是澳大利亚!”
“澳大利亚”四个字,突兀被喊出,气氛尴尬寂静三四秒。
可不知何故,突然某个奇怪声调钻出,细细听,西图澜娅餐厅四周悬挂音箱中,竟传出一首恰好烘托气氛的交响乐,伴奏随着良锝声音回荡,瞬间撬动现场嘉宾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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